小莊的失敗,讓鍾昇積攢多年的城府“砰然倒塌”。他衝着跑跑怒吼着,“你這這個三八下手如此殘忍,不是以武會友嗎?這筆債,你遲早要還……”
見慣了驚濤駭浪的跑跑神情愈加平靜,她攤手做了個無辜的動作,不急不躁說:“殘忍?他的重拳若擊中我的頭部,你會說他下手殘忍嗎?過手哪有不受點小傷的?話說,這可是他一再相逼的結果……”
鍾昇自知和女人在口舌上爭勝負是沒有風度的表現,他黑着臉跟着龔榮光以及搏擊吧的跌打醫生衝上了拳臺。
在小莊的痛嚎聲中,檢查的跌打醫生臉色微微一鬆,低聲對龔榮光和鍾昇道:“韌帶斷裂,必須馬上送醫院手術。”
龔榮光聞聲也稍微鬆了口氣,韌帶斷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他無法想象,如果是腿關節骨頭粉碎性炸裂,小莊的一條腿就等於廢掉了。
這時朝水平和倪予漢等人都圍到了拳臺前。
郭小洲擔心他們對跑跑不利,快步衝上拳臺,站在她身側,悄悄朝她豎起拇指。跑跑撲閃着漂亮眸子,朝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低聲嬌哼,“跟你一起就沒個好事。”
郭小洲乾笑兩聲,發現單彪也走到跑跑身邊。雖然沒說話,但他站立的方位和姿勢,卻恰好堵住了龔榮光和倪予漢的攻擊線路。
跑跑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他刻意還是無意中的舉動。
如果是前者,那證明單彪的眼光和實戰經驗不比她差。
龔榮光招呼幾名弟子配合駐吧醫生把疼得滿頭大汗的小莊送去醫院。他作爲搏擊吧主人沒有離開,鍾昇把小莊送出大門外便迅速返回。他等着倪予漢替他出手復仇。
看到鍾昇返回,朝水平明知故問道:“你不去醫院照顧你兄弟?”
鍾昇臉色冰冷的道:“我要親眼看到他們的下場。”
要說對倪予漢的信心,誰也沒有朝水平信心足。他親眼目睹過倪予漢的幾場搏擊賽。當然,是不會對外宣傳的比賽,僅在總隊內部進行的幾場高級別自由搏擊比賽。
朝水平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臉,低聲對鍾昇說,“男人的戰鬥要分場合。今天的氣氛已經因爲你們的仇恨而變了調子。倪教頭那邊我會打招呼,讓他點到爲止。至於你們之間……自己解決去。”
鍾昇臉色微變,朝水平的表態讓他震驚不已。他的態度和以前完全是兩個天地。這是不是意味着朝水平原本向他傾斜的天平,現在逐漸趨向公平,甚至微微倒向郭小洲一邊?
此時,所有人都離開了拳擊臺。
龔榮光和倪予漢在臺下小聲交流着什麼,兩人的目光不是瞟向單彪和跑跑。
龔榮光理所當然的站在朝水平一方,他沉着臉走向跑跑,還沒說話,單彪開口道:“這場我來打,你們誰上都行。”
這話着實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當然,除了郭小洲。沒人比他更瞭解單彪。他是那種要麼不開口,開口必驚人的人。
倪予漢放聲大笑,“年輕人,好魄力!這場我接了。”
單彪不動聲色跟着倪予漢朝拳擊臺上走去。
跑跑皺了皺眉,低聲警告郭小洲,“你朋友不行就別充大爺了,倪予漢不是一般的高手,人家的套路和實戰結合得幾近完美,西海武警總隊可是把他當菩薩供着的。”
跑跑的後一句話使得郭小洲的表情更爲凝重了。
他擔心單彪會輸,但他也擔心單彪贏。
單彪贏,以他的霸烈性格,倪予漢身上的零件或多或少、或輕或重要點出問題。
問題輕,或許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問題重,就沒譜了。搞不好單彪剛出來,便又得進去。
想到這裡,他擡頭看到鍾昇射來的一抹陰毒笑意。那意識很明白,單彪無論輸贏,最終都是輸家。
郭小洲當即打定主意,若到了關鍵時刻,他豁出去不要臉,也要大聲提醒單彪,甚至不惜親自跳上拳臺……
拳臺上,兩個猛禽般的男人已經站定。
倪予漢並沒有多麼霸道的氣勢,站姿也是很經典的三尖相照。
在拳術中“三尖相照”指的是出手要三尖對準,即鼻尖、手尖、足尖三尖要在同一個垂直平面內,三尖的意念指向與發力方向一致。三尖對正才能發勁如放箭,攻擊力合一,得到充分發揮。
單彪面無表情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異彩,他緩緩伸臂活動身體關節。只聽骨節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脆響,如同爆豆子一般,一波波如浪如濤,綿延不絕。
場下的的所有人都露出震驚之色。
其中表情最古怪的是跑跑,她翻了翻白眼,擡肘撞了郭小洲一下,雖然沒用什麼力氣,但郭小洲卻感覺一股鑽心痛疼。
龔榮光眸子流露出凝重。而他旁邊的朝水平低聲呀道:“還是個厲害角色!”
鍾昇到沒什麼表情。
他不在乎誰贏誰輸。倪予漢贏了,他開心;倪予漢輸了,他同樣開心!
剎那間,倆人約好似的同時展開衝刺。
倪予漢是足趾發力,像是在地板上滑翔;而單彪是一步步蹬踏,借力如飛。
倪予漢衝刺在先,也首先發力,他在接近單彪之時,重拳如山嵐般砸落!單彪在瞬息間身體右傾,崩拳強硬迎擊。
“嘭!”一道悶響。
兩人身上的衣服如鼓風一般飄揚。
倪予漢臉色顯出不正常的紅暈,“騰騰”後退兩步。
單彪的瞳孔猛縮,“騰騰騰”後退三大步。
兩人的第一次硬碰硬。看表面情形是倪予漢稍占上風。
鍾昇朝水平和一干學員忍不住齊聲喝彩。
唯有龔榮光目瞪口呆。顯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高手過招,看得是本質,而不是表象。看情形好像倪予漢上風。但在龔榮光和跑跑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倪予漢發力在先,出拳在先。但他卻先被對方的強力回擊逼退。
單彪是後發制人,但卻先手逼退對方。
綜合評定,倪予漢下風。
倪予漢似乎被激出了真火,目露崢嶸凝視着單彪。但他卻不惱不怒,而是很認真地對單彪說:“很久沒這麼過癮了!的確是高手!有沒有興趣來部隊,我們省總隊還缺一個散打副總教練。如果你肯加入的話,可以給你特招中尉軍銜。以你的年齡和身手,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單彪搖頭,“謝謝你看得起,我不想靠拳頭謀生。”
倪予漢不以爲然道:“靠拳頭謀生怎麼了?”
單彪不動聲色道:“我們先打過再說話。”說實話,單彪入獄三年,雖然平常的練習時間比在外面多,但想尋到倪予漢這個級別高手過招,只能是個夢想。
“好!我打敗了你,你得答應我。”倪予漢猶然不想放棄招攬他。
“如果我打敗了你呢?”
“哈哈!”倪予漢眼神裡暴芒畢露,一字一句道:“你打敗了我,我幫你做三件事情。法律和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單彪臉現笑意,“一言爲定。”
“看打!”倪予漢說話間踢出了及其暴烈的一腳。
而單彪似乎全身有使不完的勁,他不避不閃,以腿迎腿,再次正面硬抗。
“痛快!”倪予漢腿上加力。
兩條腿在空中交結。
“砰!”兩腿腿似乎都沒有佔到便宜,
兩個人同時呲牙裂齒,臉露痛色。
但他們又在同時間出拳。
倪予漢幾乎把軍體格鬥術基本技法演繹到了極致。
軍體拳是一種相當兇悍的拳法,講究手型和步型,攻擊人體的絕對要害部位,招式簡單兇狠實用,肘、腿、膝、跌、摔,無其不用。
而單彪最拿手的是形意崩拳,拳經說:“崩拳如射箭,打倒還嫌慢。”崩拳重在一個“狠”字。
兇對狠!
互不相讓。
兩人拳腳相交,戰得眼花繚亂。
拳擊臺上拳聲震天!
原則上,拳法並無高低之分,高低全憑個人修煉。
單彪年輕倪予漢十幾歲,身體素質壓倪予漢一頭,力量速度都站上風。倪予漢若不是憑藉豐富的實戰經驗,三十招都未必能支撐得了。
但是時間拖得越長越對倪予漢不利。他自己也有所察覺。打算使用近距離摔跌之法。於是,他瞅了個空隙,步伐一變,靈動地欺近了單彪身前。
崩拳的步法則完全相反,全在一蹚一蹬,雙腳進步,如鐵牛耕地。快迅、猛烈,如箭出弦。所謂意動,身動,腳進。
霎時間,兩人身體如情人般貼在一起,兩張臉相距不到半米!
倪予漢擡手搭上單彪的右臂肘關節。這一瞬間,他臉上露出勝利在望的笑意。只要關節被他扣住,就沒有人能從他的手下逃脫。
軍體格鬥,本身就涵蓋了大小擒拿。這亦是軍體格鬥的精髓所在。
場下龔榮光焦躁的臉色陡然消失,他緊握拳頭,興奮地低呼一聲,“好!”
跑跑失聲道:“不好……”
郭小洲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門道,他剛要開口……
卻看到單彪露出一絲笑容,擡頭猛地撞向倪予漢的腦袋!
如此近距離之下,倪予漢躲無可躲。
兩顆腦袋狠狠撞在一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