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專家說農村孩子結婚越來越遲,張峰看到的情況恰恰相反:因爲在農村,女孩子難找,男孩子到二十歲,父母就張羅着給兒子物色對象。
物色好對象之後,男方家長既怕女孩子變心,又考慮要到城市討生活的現實情況,就催着孩子趕快結婚。
另外,對在外打工的農村青年來說,對一種東西的渴求,可能比對房子和妻子更爲強烈,那就是車子。車子不一定要多麼好,八萬元、十萬元、二十萬元,各種檔次的都有。
很多第二代、第三代農民工,當下最大的期待就是買一輛汽車。尤其對那些好些年沒回家的人來說,他再次回家,必須要有輛車,否則他怎麼證明自己?
衆所周知,這些人在城市打工的日子非常辛苦,而家裡的老人和孩子往往無人照料,其中的酸甜苦辣自不待言。
張峰發現農村日子過得較爲殷實的,也恰恰是這些有幾個成員在外務工的家庭。(僅僅只有一個成員務工,通常不足以改變家庭的經濟狀況。當然,在張峰的老家,溫飽早已不是問題。)應該說,他們的辛勞和淚水還是得到了適當的回報。
現在有一個殘酷的現象,就是大多數農村的80後大學生,都是以犧牲整個家庭的幸福爲代價來讀大學的,同時,這些大學生中的絕大部分,畢業後沒有希望徹底改變命運。
畢竟象張峰這樣能考上全國重點大學的農村學生是極少數,就算能考上公辦大學也是爲數不多。
大學擴造後,上大學容易了,但不再畢業包分配工作;同時許多非純公辦的高等院校的學費都是幾萬元一年,再加上生活費、住宿費、學費和雜費,四年大學讀下來,就消耗了二十多萬元,畢業後,找的工作往往只有幾千元一月,付出的成本與收益有些不對等。
就象張峰這樣非常幸運的人,一出現在村子裡,村裡人其他的不問,直接先問一個問題:“你現在能拿多高的工資?”“啊,爲什麼沒有買車?”“連車都買不起,看到在外面沒有什麼花頭。”
此時張峰明白了,許多農村大學生爲什麼不想回老家來,主要是當你回到家鄉的時候,你童年那些夥伴都衣錦還鄉了,而你連自己的基本問題都不能解決,你還能做什麼呢?沒有人信任你的知識!
沈約聽了,低聲對張峰說道:“張哥,這樣低調也是不行的,有時候該高調還是應該高調的,這樣能爲你的父母帶來榮光。”
張峰想想也對,雖然爲了避免麻煩,需要隱瞞自己的工作,但不必連汽車也不開。
再說,沒有汽車開回來,張峰和沈約只能從高鐵站打車回來;如果回去,還得事先預約車輛,不僅費用高而且很不方便。
張峰想想還是自己失算了,於是便打電話給秦豐,讓後者派人從麗華市開車來接他們二人回去。
父母親有些心理準備,但一見到張峰迴來,還是驚訝得有些手足無措。
母親高興地說道:“沒想到你這個時候回來了,我馬上去買菜。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父親看上去比以前更顯得蒼老,看見張峰,倒一下子來了精神。
張峰問父親:“身體近來怎麼樣?”
父親迴應道:“年紀大了,身體總是會有這些那些毛病,我倒不是怕死,人總會有那麼一天,只是想到你孤身在城裡闖蕩,總有些放心不下。”
張峰沒料到一向堅強的父親會說出這些話來。
想想自己在城裡瀟灑快樂的時候,鄉下老家的父母卻在牽腸掛肚。平時回家太少,交流又不多,讓他們徒增了許多思念和操心。
看着父親滿額的皺紋,張峰的心裡覺得很內疚,也就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叮囑。
母親買了一大籃吃的東西回來,拎得滿頭是汗,但仍顯得很高興:“我去炒幾個菜,晚上我們全家好好吃頓團圓飯。”
張峰一邊擇菜、切菜,一邊和母親聊天。
想當年,在母親的一再堅持下,父親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供他讀書。
母親對張峰的影響很大。母親富含同情心,嫁到父親這邊後,家裡雖然不是很寬裕,但她依然保持樂善好施的習慣。
母親同時也一直堅持自己的孩子要認真讀書,如果沒有她的堅持,張峰大概也不會有機會能考上大學。
雖然現在許多人重提讀書無用論,無論是高中畢業還是大學畢業,都得自找工作,但畢竟讀了大學,多了一些選擇。比如報考公務員,比如參加事業單位和名牌企業招聘,這些都需要有大學文憑。
吃晚飯的時候,正在讀高中的堂妹也回家來。堂妹已經讀高三,本來是在學校寄宿,知道堂哥回來,就放棄了晚自修回來。
張峰對堂妹強調,一定不要放鬆學習,爭取考上較好的大學。
很少喝酒的父母親都倒了一杯酒。張峰和沈約也喝酒,堂妹喝飲料,一起與父母碰了杯。
父母親居然掉下了眼淚,是高興、還是感慨,張峰不得而知,但是心裡覺得難過。
這時候張峰才明白,真正能給父母親帶來快樂和幸福的,不是多少金錢和物質,而是那血濃於水的親情。
張峰迴到麗華市的當晚,聽到一起火災通報,說是麗元區的一處羣租房起火。雖經消防人員積極撲救,但還是有2人死亡、3人受傷,傷勢較重,正在醫院全力搶救。
既然有人員傷亡,張峰便立即趕到火災現場進行查看。
這是一個老舊小區,二十多幢五層樓高的樓房依次排列,警方在出事的這幢樓房周圍幾十米拉起警戒線,警戒線外圍滿了人。
張峰在麗元區區長嚴真的陪同下,穿過警戒線往裡望去。
一幢紅色五層樓的北側,有一排一層樓高的磚混平房,在房頂上有兩排泡沫鋁塑板和鋼架搭建而成的簡易房,其中一排靠西側的簡易房薰得一片漆黑,泡沫板熔化變形,而東側另一排簡易房則全部燒燬坍塌,露出金屬骨架。
這些明顯是違章建築,並進行了羣租。
張峰思考着,如何防止再出現這樣的傷亡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