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武裝部長李長喜和工作隊隊員石新平,是在區裡參加了武裝工作會議,回來向夏天彙報會議情況的。
縣下面所設的區,不同於城市下屬的區,它的全稱叫區公所,並不是一級政權機關,而是縣委縣政府的派出機構。
藤嶺縣有十個區公所,每個區公所管轄若干個人民公社,原南嶴人民公社就屬於城東區公所管轄。
夏天把李長喜和石新平請進辦公室,坐下後不急着聽彙報,卻說起了石新平的個人安排。
除了鄉武裝部部長,每個新成立的鄉政府要設兩個與武裝相關的職位,一個是武裝幹事,分管全鄉的武裝民兵和基幹民兵,一個是公安特派員,分管全鄉的治安工作。
在進駐南嶴鄉的工作隊九名隊員中,郭凱達是首先被夏天看中的,而第二個被他看中的人,就是二十六歲的複員軍人石新平。
“老李啊,工作的事待會再談。”夏天笑着指了指石新平,對李長喜說:“我讓新平跟着你去開會,你應該知道我的用意了吧。”
李長喜笑着點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新平就是你爲我配備的武裝幹事麼,老實講吧,我也很看好新平,剛纔回來的路上我還跟新平說過,要向你推薦他呢。”
石新平靦腆的笑了笑,“兩位領導,我,我能行嗎?”
李長喜說:“行,當然行。”他知道了夏天的用意,爲了搞好與夏天的關係,當然要順水推舟,武裝幹事誰當不是當呢。
可是,夏天卻搖起了頭。
李長喜和石新平均是一怔,心說難道要出爾反爾?
夏天微笑着說:“其實吧,我是希望讓新平同志出任公安特派員一職。”
石新平鬆了一口氣。
李長喜卻不幹了,因爲他打心底裡喜歡這個石新平,“夏書記,這不行吧,你這有點橫刀奪愛的意思嘛。”
看了看李長喜和石新平,夏天笑着問:“我這刀要不要橫出去呢?”
石新平說:“我服從領導的決定。”
李長喜說:“夏書記,我不同意啊。”
夏天淡淡地一笑,“老李,你得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我吧。”
李長喜說:“我是這樣想的,咱們南嶴鄉地廣人稀,又處於海防要地,治安工作需要一個熟悉本地情況的人來負責,我覺得新平並不合適,而武裝幹事最需要的是軍事素質,新平就很適合。”
“哈哈,理由並不充分,但我可以投一張贊成票。”夏天笑着提醒道:“老李啊,你是鄉黨委委員兼武裝部長,軍事和治安都由你負責,所以武裝幹事和公安特派員兩個人選,主要考慮的是你的意見。”
“夏書記,你的意思是?”李長喜問道。
夏天道:“你讓新平當武裝幹事我沒意見,但你得爲我找一個人當公安特派員,這還算公平吧?”
李長喜點着頭,心裡甚爲感激,因爲夏天讓他找人定人,除了示好就是看得起他李長喜,他既要領這個情,又要投桃報李。
對李長喜來說,原來只是想調回縣城工作,既然這條路暫時被堵死了,心也就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關於鄉公安特派員,李長喜推薦了一個人,長嶺村的餘顯龍,複員軍人,參加過南疆自衛還擊戰,是藤嶺縣唯一的一等戰功獲得者。
夏天當然同意,因爲他不但認識餘顯龍,也很瞭解餘顯龍,縣武裝部長鍾成軍就向他推薦過餘顯龍。
餘顯龍憨厚、忠實,但也在部隊犯過錯誤,要不然也不會還待在村裡務農。
夏天暗自判斷,李長喜敢推薦餘顯龍,說明李長喜還是有人品的。
但是,李長喜也有些擔心,“夏書記,關於新平和顯龍的任職,要不要拿到黨委會上通過?”
夏天微微一笑,“需要拿到黨委會上通過嗎?縣委工作隊確定的人,鄉黨委有必要有權利通過嗎?”
李長喜也笑了,因爲他明白了夏天的意思,那就是以縣委工作隊的名義。
“我還有一個問題,夏書記,你是瞭解我的,在縣裡我沒有能說得上話的領導,我與縣武裝部長鍾成軍,也僅僅是工作上的關係,所以,關於新平和顯龍的任職問題,我出不了多大的力氣,還得你親自跑一趟才行。”
夏天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有縣委常委、縣人民武裝部部長鍾成軍,和縣公安局負責治安和刑事的副局長白九龍,石新平和餘顯龍的任職問題不大。
他把自己與鍾成軍和白九龍的關係,詳細地告訴了李長喜和石新平。
李長喜大喜,“夏書記,那事不宜遲啊。”軍人風風火火的作風出來了。
石新平也很激動,與李長喜一樣,他也覺得夏天是個可以跟隨的人。
既然是事不宜遲,夏天決定讓李長喜帶着石新平和餘顯龍,馬上趕到縣裡去找鍾成軍和白九龍。
因爲電話又不通了,所以夏天鄭重其事地寫了兩封信,一封給鍾成軍,另一封給白九龍,並囑咐李長喜,要先找白九龍,再讓白九龍陪着去找鍾成軍。
趕集要趁早,跑官也是如此。
反正夏天認準了一個道理,要想在鄉里呼風喚雨,爭奪鄉里的每一個位置,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爲此,可以不擇一切手段。
當李長喜帶着兩封信,和石新平一起去長嶺村找餘顯龍時,夏天覺得自己又打贏了一仗,連讓李長喜彙報工作的事都被他扔到了九霄雲外。
一把手的辦公室,總是那麼的客人盈門。
李長喜和石新平剛走不久,夏天又迎來了兩位同事。
鄉黨委委員兼組織委員韓文澤,和鄉黨委委員兼紀檢委員陳國平。
夏天心說,好吧,你們總算主動冒出來了。
韓文澤和陳國平是不得不來,因爲他倆從周漢濱和羅太良那裡,知道了夏天繞過鄉黨委安排幹部的事。
周漢濱和羅太良不願來,韓文澤和陳國平只得出面,儘管他倆極不情願這麼早就與夏天正面交鋒。
該來的總是要來,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躲是躲不過去的。
夏天請韓文澤和陳國平坐下,每個人遞了一支香菸後,客客氣氣地問道:
“老韓,老陳,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