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鬆開手,重又仰天躺回牀上,長鬆了一口氣說:“謝天謝地謝齊老太太,我們南嶴鄉的計劃生育工作,一下子擺脫了落後的面貌了。”
程子涵笑着說:“就是嘛,人家齊老太太忙了一個晚上,勞苦功高,快六十歲的老人哦,怎麼着也得感謝一下嘛。”
夏天連聲說是,“這個當然,這個當然,我早已經吩咐過周漢濱和羅太良了,殺豬宰羊,好酒侍候,一定讓縣裡來的同志們吃好喝好。”
戴小玉笑問:“你身爲鄉黨委書記兼鄉長,你不去當面感謝一下,這不太好吧?”
“這個麼……”夏天訕訕地笑了笑,“這不是特殊情況嘛,我是南嶴鄉本地人,讓我面對那些被送進法制學習班的叔叔嬸嬸們……這不好啊。”
程子涵說:“可是,人家齊老太太現在就坐在你的辦公室裡,指名道姓的要見你這個一把手,你說怎麼辦呢?”
“哦。”夏天皺着眉頭說:“這個周漢濱和羅太良,不是已經商量好了麼,就說鍋底河大橋工地上急需高標號的水泥,咱天州地區沒有,我出差去省城買水泥了,幾時回來也不知道。”
戴小玉笑着說:“人家齊老太太也不是說非要馬上見到你,看樣子呀,她是要在咱們南嶴鄉住下來呢。”
“這,這不會吧。”夏天大吃一驚,“突擊行動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她還待在南嶴鄉幹什麼?她應該趁熱打鐵,收拾全縣倒數第二和倒數第*,讓林國彬和王山兩個傢伙也嚐嚐齊老太太的厲害。”
戴小玉問:“天哥,你不會真的要躲在這裡直到齊老太太離開爲止吧?”
“唉,先躲着再說吧。”夏天苦笑着說:“齊老太太帶着尚方寶劍,手握生殺大權,正想找個目標祭祭殺威棒呢,我這個時候迎上去,就相當於往槍口上撞啊。”
程子涵說:“你這好象不是英雄所爲哦。”
“呵呵,英雄不能枉死,不然誰願意當英雄呢。”夏天振振有詞,“你們啊,典型的頭髮長見識矩,我這是遵循孔老夫子的教導,好男不跟女鬥。”
程子涵笑着說:“可是,你躲在這裡好象也不大安全吧。”
夏天楞了楞,“相對比較安全吧。”
戴小玉說:“我看安全不了,鄉里人都知道你住在這裡,你能保證裡面不出一個叛徒嗎?”
“對啊。”夏天一拍大腿叫道:“不好,我得趕緊轉移。”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
“小黎呀,你就住在這裡呀。”
正是齊玉梅老太太的聲音。
夏天傻了。
戴小玉和程子涵也楞住了。
只聽黎菁說道:“齊主任,這是鄉信用社的後院,算得上是南嶴鄉最好的房子了。”
齊老太太問道:“哪個是夏天的房間呀?”
黎菁應道:“齊主任,你先到我房間裡休息一下吧。”
齊老太太道:“小黎,你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的情報工作絕對是一流的,我不但知道夏天住在這裡,而且更知道他現在就躲在這裡。”
黎菁說道:“這個我不知道呀。”
齊老太太哼了一聲,“小黎,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代表縣委的農村工作指導員,不是人家的走狗和幫兇。”
黎菁說道:“齊主任,小夏書記真的出差了,你看這樣行不行,等他在外地電話聯繫我們的時候,我們向他通報鄉里的情況,讓他儘快的趕回鄉里。”
“不用了,你也不用替他遮掩,我自己找。”
話音剛落,就響起了嘭的一聲。
齊老太太竟然把房門給踹開了。
不用說,夏天住的三個房間,被齊老太太一一的搜查了過去。
黎菁惴惴不安,只能跟着齊老太太。
臥室的門虛掩着。
齊老太太又是一腳踹開。
牀上響起了嬌呼聲。
被窩裡不是夏天,而是戴小玉和程子涵。
黎菁暗自鬆了口氣,站在齊老太太身後,衝着戴小玉和程子涵擠眉弄眼。
齊老太太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黎菁趁機解釋,這兩位都是醫生,昨晚也參與了計劃生育突擊行動,是她特意安排她倆在這裡臨時休息的。
當然,黎菁也大大方方的承認,這確實是夏天的房間。
齊老太太無話可說,確實沒人,生氣也找不到發泄的目標,只能悻悻而去。
那麼,夏天哪兒去了呢?
活人不會讓尿給憋死。
在這緊要的關頭,夏天想起了那三塊鬆動的樓板。
慌而不亂,又有戴小玉和程子涵幫忙,夏天的逃跑還算是從容,沒光着屁股,也帶上了衣服。
不過,從二樓跳到一樓,着落點正是羅太良和顧小北兩口子的那張棕棚牀。
說來還真是巧了,棕棚牀上睡着一個人,正是夏天的女性朋友之一,女主人顧小北。
原來,按照鄉里的規定,全鄉的幹部和各部門的幹部職工,除了南嶴本地的,全部參加了昨天晚上的計劃生育突擊行動。
顧小北當然也不例外,她一夜沒有閤眼,剛回家進入夢鄉,就比跳下來的夏天砸醒了。
夏天眼急手快,不等顧小北發出驚恐的叫聲,他就用手捂住了顧小北的嘴。
接着,樓上傳來了齊老太太的嚷嚷聲,聰明的顧小北便明白了夏天爲什麼這麼狼狽。
驚喜驚喜,先驚後喜,顧小北被心儀的小男人壓着,喜悅之情很快便溢於言表。
夏天知道顧小北不會叫喊了,便鬆開了捂在她嘴上的手,“嫂子,對不起啊。”
“嘻,沒關係。”顧小北雙手勾住夏天的脖子,凝視着他說:“小夏,你不是對不起,你是正對得起,你太對得起了。”
這倒也是,夏天心裡樂着說,不偏不倚地撲在顧小北身上,真是太對得起了。
“噓……”夏天伸手指了指樓上。
顧小北會意,掀開被子,將夏天讓進了被窩裡。
夏天急忙搖頭,悄聲的說:“嫂子,我得馬上離開,要是你家老羅回來,咱倆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洗不清就洗不清唄。”顧小北抱着夏天不放。
這時,夏天身上的某個東西,也趁機奮起搗亂,顧小北拿腿夾住,更捨不得放開夏天。
“不行。”夏天態度堅決。
顧小北兩個眼珠子轉了幾轉,“有辦法了。”
二人下牀,顧小北衝着夏天嫣然一笑,“跟我來。”
夏天只好抱着自己的衣服,跟着顧小北走。
腳冷,夏天這纔想起來沒帶着鞋子,真他孃的百密一疏啊。
顧小北領着夏天來到了女兒和兒子的房間。
夏天哭笑不得,“嫂子,這裡也不安全啊。”
“我保證安全。”顧小北拉着夏天往牀上坐,“你放心吧,老羅從不來孩子的房間,再說了,今天縣裡來了那麼多人,老羅他根本沒有時間回家。”
這倒也是,夏天心道,羅太良現在心眼活泛得很,以前他幾乎不走上層路線,現在卻正好相反,那麼多的縣直部門負責人聚集一堂,他豈能放棄這個露臉的機會。
再說了,讓夏天躲起來,由羅太良負責配合縣計劃生育工作隊,羅太良不但支持這個決定,還曾自告奮勇呢。
夏天雖然提心吊膽,但還是半推半就,被顧小北推進了新的被窩裡。
顧小北喜不自禁,動作飛快,也鑽進了被窩裡。
不,確切的說,顧小北是鑽進了夏天的懷裡。
當然了,夏天身上的某個東西,乖乖的成了顧小北雙手的俘虜。
“這,這不行啊。”夏天真的有點怕。
“嘻嘻。”顧小北輕聲笑着,“你連鞋也沒帶,你能往哪兒跑呀。”
夏天苦笑,“但是,你不能亂動啊。”
“我知道。”顧小北笑道:“我知道我還差一次考驗,今天我就努力通過這次考驗。”
“你明白就好。”夏天在顧小北身上碰了幾下,好奇地問道:“嫂子,老羅他那方面真的不行了嗎?”
“嗯,反正是越來越不行了。”顧小北紅着臉道:“本來就不中用,現在工作又這麼忙,他肯定更加的不如以往,以前是每月來上二三回,現在有一回就不錯了,而且每回堅持不了幾分鐘,還不如沒呢。”
“呵呵,難爲嫂子了。”夏天笑着問道:“嫂子,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隨時掌握老羅的思想動向,確保他與我保持高度的一致。”
“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我能忘了嗎。”顧小北鄭重其事地說道:“他現在呀,已經被你給深深的感染了。”
夏天咦了一聲,“什麼叫感染啊?”
“就是被你影響了唄。”顧小北道:“他說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官迷,你有遠大的理想,爲了實現自己的理想,你可以忍辱負重,你敢於不擇手段,他很佩服你,他說他要向你學習,爭取用十年的時間進入縣常委一級。”
“這個理想很好嘛。”夏天點着頭道。
“所以,他不會和你作對的,因爲他有理想需要追求呀。”
夏天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顧小北道:“我也有理想。”
夏天笑罵道:“臭娘們,你那個理想你好意思說出來嗎。”
“嘻嘻,我不管,我也不怕。”
“真不怕嗎?”
“真的不怕。”
“咱們這個樣子,如果被老羅抓住,你也不怕嗎?”
“不怕。”
“真有你的,爲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