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望山(六)
冷肅清楚自己實力不足,貿然前去浮望山根本就是送死,可他別無選擇。
還沒有到意欲期的修魔者也是需要休息的,就算再修煉,也不可能完全緩解身體的疲勞,夜夜不眠,只會讓他日漸憔悴。而在每一個不眠之夜中,冷肅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青逸,想起那人溫暖的懷抱。
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只是短短數月的相處,卻讓他如此深刻地記住一個人。並不是沒有人對他好過,這些好與青逸同樣都是有目的的,卻無法讓他這般愛恨交織。或許是因爲那每一個熟睡的夜晚吧?那人的氣息進入他的睡夢中,無法消散。
冷肅很清楚,再這樣下去,等自己凝元之時一定兇險萬分,六合鏡或許會完全奪取他的身體。
坐等也是死,去浮望山也是死,還不如博上一搏,或許會在被凍死之前找到玉凌髓。
身在瀝血堂,就算玄冥月再照顧也不可能完全縮在山上修煉,瀝血堂中比他強又不明修魔真相之人太多,像他這樣天天縮在山裡一定會招人嫉恨。他在明敵在暗,在自身實力不足的情況,就算有玄冥月另眼相看,也擋不住其他人的敵意。他必須偶爾去做一些任務,以掩人耳目。
冷肅就這樣以掩人耳目爲名下山,其實真正目的是爲了去浮望山。
然而浮望山,比想象中要可怕。
冷肅並沒有真正接觸到修真界的可怕,不知道一個境界就是天差地別。他只見過諸如青逸玄冥月等人出手,餘下的境界都是在書中看到,根本無法切實體會到真正的修真高手是怎樣的強大。
不過是在半山腰,他便再也支撐不下去,倒在雪地中。
冰冷漸漸模糊意識,丹田內六合鏡又開始蠢蠢欲動,身體完全僵硬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在融入冰雪前那一刻冷肅眼前晃過一個人的背影,就這樣離開他了嗎?也好,不再恨也不再怨,這樣就好。
然而,內心深處那最後的悵然是什麼?
那是熟悉的溫暖,如同那幾個月一般,四肢百骸被暖流包圍,心無比的放鬆,身體不由自主地縮在某個人的懷中,手掌下意思地抵在那人胸口。既想要接近,又不敢過於接近。
火光閃爍,冷肅猛地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讓他朝思暮想的臉,依舊是那樣冷漠無情。
他發覺自己縮在那人懷中,手掌抵着他的胸口,溫暖的氣息包裹着他的身軀。
原來,一切都不是夢。
“青逸師兄,他醒了!”一個憨實的聲音傳來,冷肅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卻生得老實的男子坐在青逸身邊。
冷肅眯眼,他發現自己竟有些看不清此人,並非看不清他的面貌,而是那人周身的氣息讓他覺得此人彷彿置於雲裡霧中一般,遙不可及,又極爲貼近。
“看見了,”熟悉的聲音響起,“青炎師兄,你纔是師兄。”
聲音很淡,很平靜,卻讓人安心。
一個女人的聲音插/進來:“可算醒了,因爲這傢伙,我們一整天都沒有進展!”
雙眉緊皺,那個獨來獨往的人,身邊什麼時候有了這般看似關係十分親密的人?爲什麼,這麼不舒服!
“明日會抓緊時間幫你找。”青逸迴應了夜媚嫿後對冷肅說,“你所說的要比我強,就是這樣被埋在雪中凍死?”
少年驀地臉紅了起來,那般的難堪和憤慨。明明他從來都不在意別人輕視甚至侮辱的語句,別人看不起他,他看不起回去便是。可這一刻,他竟是那樣想要反駁,卻找不出想要反駁的話。
青逸起身道:“我送他下山,很快來找你們。”
“喂!浮望山千里內沒有人煙,你要送到什麼時候?”夜媚嫿不滿意了,她身體不比修煉了至陽功法的青炎青逸,在這山裡呆着絕對是酷刑。
青炎也說道:“他功力太低,雖不知是如何跑到這半山腰的,可若是就此離開,哪怕只是在山腳下,最多也只能撐上兩三日。還不如讓他跟着我們,我用真氣護着他便是。”
冷肅不過煉體期,還未進入修魔的真正境界,不是修魔之人是看不出他究竟是修煉何種法門的。青炎雖然好奇青逸與他是什麼關係,但也想不到一個修真者會與修魔者有這般糾葛。夜媚嫿倒是看出點端倪,不過同爲修魔,對方又不過是個剛入門的小孩,她自然不會戳破。但若是因爲冷肅耽誤自己太長時間,她可是不願意的。
青逸思量片刻後道:“那就多謝師兄了。”
冷肅也沒有說話,雖然不知這幾人來這裡做什麼,但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找到玉凌髓的機會。果然天不亡他,終究還是給了他一絲希望。
青逸瞧着冷肅心中百味雜陳,以他的眼光閱歷當然看出冷肅已經開始修魔了,更是發現他的六合鏡已經被暫時禁制起來,而冷肅會來浮望山的目的一定與他相同,都是爲了玉凌髓。
他心中有太多疑問,他是怎樣禁制的六合鏡,是誰教他修魔,又是誰讓這樣一個不過煉體期的少年獨身前往浮望山?是誰,這般對待冷肅?如果不是他恰巧在此時來浮望山,只怕此生再也見不到在這個讓他牽掛萬分的少年了。
千言萬語在外人面前都說不口,到最後只變成一句:“你功力這麼差,是怎麼走到這兒的?”
不是沒有武林人士來浮望山挖取寶玉,可煉氣化神以下的人皆抵擋不住這山脈的嚴寒,走到山腳下已經是極限了。
冷肅淡淡地說:“我冷慣了。”
無數個夜晚來自身體內部的苦寒,讓他比常人更加耐寒。不過這並不是真正原因,他並沒有打算將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告訴青逸。
青逸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也不揭破。冷肅雖喜歡搏命,但也不是莽撞之徒。他會來浮望山,絕對不可能沒有準備,只可惜他低估了浮望山。
“明日我們直接上山頂。”青逸突然道。
夜媚嫿第一個反對:“山頂太危險了,寒氣倒還能忍住,可若是遇到冽寒旋風,就太兇險了。”
更何況現在多了個累贅,青炎最多隻能護住青逸一個,再多就不太現實了。
冽寒旋風是浮望山上獨有的風,那並非平凡的風,而是帶着玉之靈氣的風,內含極可怕的力量,元嬰期以下之人,稍稍沾上便會立刻化爲冰人,死得透透的。元嬰期的人倒是能避開,而青炎更是能夠稍稍抵禦一下旋風,可若是被捲進風陣中心,估計連元嬰都剩不下了,這也是夜媚嫿爲什麼寧可在山下挨凍也不敢直接登頂的原因。
青逸當然也不願冒險,但冷肅等不了那麼久。他們繞着山一點點找,只怕得找上十天半個月。冷肅纔到這裡就凍個半死,再呆上幾日實在太危險了。而青炎也不可能無時無刻幫冷肅溫暖身體,多數時間都只能靠他自己扛着。
“我有辦法避開。”青逸想了想後才說道。
夜媚嫿眼睛一亮,望着青逸。她自然也不願意在這山上挨凍,山頂一定有成熟的碧落長生草,只要他們到了山頂一定能找到,就無需費上那麼多時間了。
“只是有些危險。”
“先說來聽聽。”
“冽寒旋風並非沒有規律,事實上平時山上無人之時它是不會出現的,使它出現的生氣。它會摧毀女子身體,但卻是追逐男子陽氣的。若是陽氣充足的男子被捲入其中,大約有一天的時間旋風不會再出現。而它一旦鎖定了目標,便不會在乎其他事物,直至將目標捉住。”
一如雪女的傳說的,雪女將心愛的男子藏在冰雪中,與冰冷的愛人共度一生。
一直默默聽着的青炎突然警覺:“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浮望山傳說不少,卻從未聽說過這等事情。”
那是自然是因爲,實力不足之人未到山頂便長埋之中;實力足夠之人,雖不能抵禦這天地之力,但安全躲開還是很輕鬆的,是以並有有人刻意研究過。至於他爲什麼會知道……
青逸淡淡看了冷肅一眼,少年嗤笑一下,果然救下他並非好意,他剛要識時務地主動表示自己去做誘餌,卻被青逸拉住手,緊接着聽到那一向平板的聲音說道:“明日我引開冽寒旋風的注意,你們去找碧落長生草。”
與此同時,他拉住冷肅的手,在他的掌心寫道:玉凌髓在成熟的碧落長生草根下。
“你好了沒!磨磨蹭蹭是要等到我們都被這九幽冥府化去真元嗎?”一向從容的血公子此時有些狼狽,卻依舊強自維持着那高傲的模樣。
青逸面無表情地將手探進他衣襟內,只一下,便被那滾燙的熱度灼傷了皮膚,手掌停在他腰間。。
“是你上我,不是我上你!”冷肅惡狠狠地說着,上前一把拽下青逸的腰帶,打算自己動手。
青逸抓住他的手掌,自己解開衣物,那隻停在他腰間的手慢慢動了起來,彷彿安撫一般地摩挲着他光滑的後背。
可惜冷肅不願配合,二人之間的氣氛漸漸尷尬起來,好像是爲了緩和緊張的氣氛一般,青逸難得地詢問道:“既然你一直沒能駕馭六合鏡,又是如何將他封印在體內的?”
“玉凌髓。”
青逸望着他低下頭,將脣貼在那優美的脖頸上,輕輕吻着。冷肅只覺得全身一陣戰慄,身體也不由自主放軟了不少。
“是元嬰期以後取到的?還是有人幫你?”
“旁人取來的東西我怎麼可能信得着,寒逆霄在旁邊盯着六合鏡,指望着我用魔氣將它魔化,不可能允許我找來玉凌髓封印六合鏡。而六合鏡在體內,我很難修煉到元嬰期。寒逆霄助我達到心動期,那時入浮望山至少不會凍死。”
手掌下移,在腰線上停了一下,隨後堅定地滑到那雙丘之上,輕輕地揉着。
感覺到冷肅已經快石化了,青逸拼命找着話題:“一定很兇險吧?還是說運氣好,沒有遇到冽寒旋風?”
“哼!我去過一次便知那東西是追着男子陽氣跑的,僥倖逃了出來。之後就簡單多了,替死鬼有的是。”
在臀上揉着的手突然一頓,冷肅正覺得緩了口氣時,下/身一涼,褲子已經被扯了下來。
被粗暴地推倒,方纔還有些柔和的人面無表情地壓上來,手掌捏住冷肅的下巴道:“立下心魔血誓。”
冷肅眼神一凜:“你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不想變成替死鬼。”青逸淡淡地說着,他覺得自己方纔有些可笑,卻又不知哪裡可笑。
冷肅望着那雙深不見底的眼道:“好。”
——前生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