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詩聽見她的手機在屋子裡,噼裡啪啦的響起來,這才關了水,跑過去聽電話。
電話裡,胡月月的聲音“小詩,嘿嘿嘿。”
另端的一陣奸笑聽的她毛骨悚然。“胡月月,你有事兒就直說吧。笑的我這心裡直打顫。”她知道只要胡月月這麼一笑,幾乎八九不離十的是要準備“打土豪,分田地”了,儘管她也不是什麼土豪。
“你真瞭解我,小詩,你可得接濟我啊。全北京,現在能支持我的就只有你了。”
她嘆了口氣,胡月月拜金的功力着實令她折服,“你又買衣服了?”眼睛不經意的看向窗外的那片老樓羣,正午的陽光灑下來,樓宇間蒙了層淡影。
“這次不是。”胡月月在電話那邊輕輕的說“這次我可是爲了愛情忍痛割金啊,看在我勇氣可嘉的份上,你也得幫我。”
她拿着電話,哭笑不得,她倒是真的服了胡月月,這次是打着愛情的旗號來的,真是來勢洶洶,“你要多少?”
“2000,就2000。”胡月月乾脆的笑着“也不是那麼急,週一給我就行了。知道你週末喜歡宅在家,看我多體諒你。”
她無奈,還好,她不是借20000,她這個做朋友的還幫的起,她笑笑,“這次又是哪家帥哥啊?”
對面的胡月月呵呵的笑起來。“可不就是唐韜唄。要是別人,我哪至於買個生日禮物花我幾千塊。”
她心裡突然一慌,一下子想起春節那會兒,自己還信誓旦旦的和唐韜賭氣,說是要在他生日那天給他親手做頓大餐,日子糊里糊塗的過去,她居然忘記了。算了算,原來這匆匆忙忙間已經進了6月了。
胡月月在那邊自顧自的嘆了口氣,“本來就想着今天把禮物拿給他,順便再和他吃一頓浪漫的燭光生日晚餐,之後向他表明我的愛意,多好的計劃啊~偏偏,今天他的手機關機了,不曉得是不是出國了,我就想着還是週一給他吧。”然後又笑出來,“對了,你送了他什麼?”
她心裡亂,稀裡糊塗的答了句,“沒什麼。”
胡月月笑了出來“八成你又給忘了吧,唐韜上次還說呢,你向來記不住他生日。行了行了,車來了,我先不和你說了,週一啊,你可別忘記了。”
她掛斷了電話。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明晃晃的6月12日,她心裡一沉,手機還握在手裡,又走過去看掛在牆上的日曆,同樣的數字令人心驚,6月12號,她還記得,小時候,唐韜第一次告訴她他的生日。他說他生日的月份是12個月的中間,日子是6的2倍數。原來就是今天,這樣好記的日子,她還是年年都忘記。她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一酸,竟伸手摸了摸掛曆上那個火紅到刺眼的數字。
扭過頭,目光剛好落在窗外。陽光下走回來的唐韜,依舊的氣宇軒昂,風度翩翩,他從來都不好好穿他的名貴襯衫,一定要解開兩三個口子,一副懶散帶點疏離的世家公子形象。她看着他就又是一陣心慌,手機已經被她在手裡握出了汗,可是,依舊握的緊緊的。
門鈴響起,她跑去開門。
門外的他,一手拿着披薩,一手拿着一袋子白砂糖走了進來,還是那一股子的清涼氣,“門口遇見了送披薩的,”他把披薩遞給她,隨後又晃了晃手裡的糖,“看看,是要這個牌子的嗎?”
她胡亂着點點頭,把東西接了過去,一轉身進了廚房,沒有看他的臉。
她的心裡有點亂,洗菜的水流被她開到最大,嘩嘩的水柱噴下來,迸在青菜上又蹦起來,濺出的水花就好像飛濺的眼淚,無聲無息的落滿周圍。她急急的洗着菜,水花濺到了臉上,涼涼的,她用袖子去拭,纔看見,活生生的水印烙在了袖口上,她失神,她怎麼會哭了?
他倚在廚房的門口,“用我幫忙嗎?”
她扭過頭去,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沒控制好情緒,居然很大聲的說了句,“不用。”聲音大到連自己也嚇到,隨後紅了臉。
他也怔了一下,以爲是自己把事情都丟給她做,惹火了她,於是,走到她身邊,捲起袖子,“那個。。。。。。凌小詩,我來洗菜,你去忙別的。”
她愣了一下。出乎意料!他,唐韜,居然被她嚇到說話磕磕巴巴,她,凌小詩,這次也算榮譽了一回。她想着想着,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隨後一發不可收拾,笑容璨如煙花。
他一下子紅了臉,乾脆吼了起來,“凌小詩,你怎麼回事兒你?”
她笑的更加恣意,眼睛迷迷離離的,像只千嬌百媚的貓。她輕輕的用胳膊碰了碰他,“你要好好洗菜啊,我去忙別的了。”
真是沒譜,他剛纔怎麼就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喊嚇的一愣?他氣勢洶洶的瞪了她一眼,他今天真是形象大毀,名譽掃地。現在的他,惱羞成怒,現在的他,氣急敗壞,現在的他,看着她就想把她生吞活剝。幸好,他現在背對着她,否則,他不能保證他下一秒不會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出來。他想着,洗菜的手就變的很賣力。她卻突然從別的地方幽靈般的飄過來,輕聲細語的對他說:“唐韜,蔬菜也是有生命的,珍愛着點兒啊!”他回頭瞪她,她衝他笑,然後飄走。他氣憤,把手中的菜一摔,正好摔到了池子上,“砰”的一聲。結果,她接着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過來,依舊的低吟淺唱在他耳畔迴響,“唐韜,要愛護公物啊!“他回過頭去,怒目而視,她卻淺笑盈盈,輕聲誇他,“洗的不錯嘛。”她整個兒一現世版唐僧。他生氣,她以爲他真的拿她沒辦法?那她可就錯了~這隻狡猾可惡的小野貓。他瞪了她一眼,眼中是跳躥的火苗,“凌小詩,你能不能閉會兒嘴。”
她笑着對他做了個鬼臉,又跑去忙她的,她在他發狂之前,識相的逃離他的目光鐳射區,她每次都這樣識相,弄的他無處宣泄火氣,找了個盤子,碼好剛洗乾淨的菜,然後,繼續洗剩下的。可是,就這樣,想着她剛纔的神態,他就消了氣,洗着菜,不知道爲什麼,微笑就慢慢爬上了臉。
之後,她一樣一樣的炒着菜,他在旁邊看着。她炒好第一道菜,把菜盛在精緻的日本瓷碟中,邊囑咐他,怕他燙着,邊把菜遞給他。
他接過去,看着這盤“飄香排骨”,真是很有賣相,不由的誇出來“喲~凌小詩,行啊你,真沒看出來。”
她衝他笑笑,對他說,“你可千萬不要覺得太好吃了,以後天天把我這兒當食堂啊。”然後,回過頭去,繼續噼裡啪啦的炒菜,不一會兒就都炒好了。她炒了很多的菜,呼啦啦的擺滿了一桌子,還真有那麼點兒滿漢全席的架勢。大功告成,她走到餐桌旁,他笑呵呵的看着她,等着她坐下一起開動。滿桌的色彩斑斕,弄的人饞涎欲滴。
她卻不急着吃,在桌子的中間騰出了一小塊兒空地。
他有點不解,沒說話,只管看着她擺弄。
她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手裡端了一個很小的長方形不鏽鋼飯盒走了出來。
“這是什麼?”他問她。
她一下紅了臉,“我剛剛看了一下,沒做好。”
他輕笑出來,眼睛笑的雪亮“什麼時候學會賣關子了?東西擺上來看看。”
她把飯盒放在桌子上,垂頭喪氣的坐下來,“算了,反正是給你的。”最應該做好的,卻偏偏是她唯一一個沒有做好的東西,她一想起來就相當的賭氣。
他看着她笑出來,長長的手指揭開了飯盒蓋兒,一股熱氣騰了出來,裡面居然是一塊歪歪扭扭,雪白雪白的蛋糕,沒有奶油,沒有巧克力,沒有鋪陳羅列的水果,甚至沒有輪廓,只是一塊兒純淨的像蒸米糕似的小蛋糕。剔透的白,軟軟的躺在那裡,這張桌子上唯一道其貌不揚的風景線。
她看見他怔住,突然心裡像打鼓,砰砰砰的直跳。瞬間紅了臉,幸好,他沒有擡頭來看她。
他的目光變的柔和,笑的太好看,因爲太好看,所以,她貪婪的看着他發怔。
長長的手指輕輕觸碰着飯盒的外延,他的眼神軟軟的落在這塊小小的蛋糕上,像是看着一世至愛那樣濃情的眼神,然後,安安靜靜的笑了。
她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眼睛很酸很酸,是他的笑容太明亮,明亮到刺眼。她輕輕對他說:“唐韜,生日快樂。”
他微微的笑着,眼神像波瀾壯闊的海水,起伏疊瀾,更顯得人眉目清明,“什麼時候做的?”
她笑笑,“趁你不好好洗菜的時候。”順手叉了塊兒蛋糕給他。
他伸手接過,笑的很滿足,“凌小詩,拜你所賜,今天真的開心了。”
她看着他對着那塊“比薩斜塔”似的蛋糕狼吞虎嚥,她溫溫柔柔的笑着,原來,他也是可以這樣不講究吃相的。看着他,她覺得心疼,覺得內疚,覺得她應該給他更多,覺得他是那麼容易滿足,像個孩子,從不奢求。
他是真的笑了,打心底裡的開心,她看的出。
她靜靜的笑着看着他,他的笑容,原來是這麼純淨,這麼容易就叫人讀得懂,他的笑容對她說,“原來你記得,”而她,只是用了一塊小小的其貌不揚的蛋糕就輕易的贖了她的罪,令他心滿意足,原來,他是這麼容易滿足的。
她看着他吃的開心,目光轉至已經被消滅了一半的蛋糕,纔想起來,“唐韜,今天你生日,你還沒許願呢!”
他看看已經空掉一半的飯盒,“喲~我給忘了,你看,蛋糕都快吃完了。”
她有點哭笑不得,“那也得許願啊。”
他放下叉子,“行行行,我現在就許。”說着就閉起了眼睛。
她託着臉,端詳着他,平時的他,一股子的銳氣,霸王相,像只黑龍般囂張,玩世不恭,閉上了眼睛的他,一切迴歸安靜,像個孩子般,天真爛漫,與世無爭。
她就這樣看着他,不由自主的也在心裡默默許了個願。“今生今世,希望我不會再忘記你的生日。。。。。。不,是一定不會忘記,不論下次,下下次,還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