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表示的地方都有了表示,宜兒見這段捕頭也是個機靈人,想來接下來的事情也不需要她在多說什麼了,便吩咐濺淚道:“這韓老爹和我畢竟相識一場,他的身後事我也不好不問不管,你替我打點一下吧,另外,得了閒,也隨段捕頭去看看他那患病的女兒,若還方便,就花些銀錢,請個好點的大夫過去,替她診治一番吧。”
宜兒處理了這事之後,到底還是有些壞了興致,當即就領了人回郡主府去了。
姜宥這一進宮,卻是遲遲不見回來,午飯過後,宜兒上了牀午憩,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總覺得身邊少了一個人,非常的不習慣,不覺自己都覺得自個矯情起來了,自嘲似的笑了笑,心想這幾日雖然時時刻刻都有姜宥伴在身邊,可算來算去,也不過就是幾日的時光,怎地自己就如此習慣了身邊多一個人呢?這一旦少了姜宥,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竟是連午睏都睡不着了。
左右也是睡不着,宜兒索性起了,銀鎖聽到屋裡的動靜,忙着輕輕的進了屋,見宜兒果然下了牀,便上前道:“小姐今日怎地起這般早?”
銀鎖是被宜兒留在郡主府的,此番回門,自然被宜兒提到了身邊侍候,其實就眼下的情形,宜兒還有些慶幸留在屋裡侍候的是銀鎖,這丫頭老實,要是換了綠芙,指不定那丫頭眼皮子一轉,便要以姜宥不在,她就睡不沉的由頭來打趣她這個主子了呢。
打了溫水進來,服侍宜兒淨了一回面後,銀鎖就道:“濺淚姐姐已回來了,看小姐在午睏,不敢過來回話,這會子還在外面候着呢,奴婢看她,到像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或許有什麼急事要回小姐。”
宜兒有些奇怪,道:“你喚她進來吧。”
到濺淚進了屋,與宜兒見了禮後,宜兒便問:“事情可辦完了?”
濺淚點了點頭,道:“有小姐之前的一句話,那段捕頭哪裡敢敷衍了事的?請了仵作屍檢之後,便有了韓老爹確係他殺的定論,此事已上報了柳紋門衙門,兩位推官大人極爲重視,已將案卷提了過去,親自過問審理處置。”
宜兒微微頷首,這事情她早有預料,遂不以爲意,又看向濺淚,道:“我聽銀鎖說,你候在外面,有些坐立不安的,可是除了這事,還有別的什麼事麼?”
濺淚面上的神色就有些古怪,看了宜兒一眼,卻是欲言又止,宜兒就更加好奇了,道:“你素來利索,今日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就說,你家主子也不是紙糊的,就是天塌下來,這一時半會的都還承得住。”
濺淚咬了咬牙,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奉了小姐的命,隨那段捕頭一道,去看了韓老爹的女兒,她……”
“那女子怎麼了?”
“她下身大出血,人早已昏迷不醒,奴婢急急的請了婦科聖手過來,一番搶救,也只算是暫時將命保住了。”
宜兒皺了眉頭,道:“怎麼回事?”
濺淚道:“大夫說,她是初次失身後,創口太大,止不住血。奴婢又打
聽了一番,卻原來這韓小姐自幼便有這般的病症,一旦出血,便收不住,在醫書上稱這病爲‘血證’,發病率極低,卻是絕症,治不好的。”
宜兒想起那日韓老爹拉着董林哭訴的時候,便說那晚是因爲他女兒的病發了,所以纔沒有去上工,如今想來,就更令宜兒唏噓了,道:“你說她是初次失身?她可許了人家,婚配與否?”
濺淚搖頭道:“這韓小姐雖早已及芨,滿了十四,可從未跟哪家結過親事?許是韓老爹也知她的病症,所以才遲遲未給她說親。”
宜兒愣了一下,韓小姐失身,韓老爹墜水,直覺上她便覺得這兩件事的背後怕是並不孤立的。
濺淚又道:“段捕頭也知這事怕是整個案件的關鍵所在,只是韓小姐昏迷不醒,也無法從她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段捕頭就想將韓小姐移至衙門裡去,請醫診治,期望她能早些清醒過來,不過,奴婢沒有答應,自作主張將韓小姐接回了郡主府。”
宜兒呀然,擡頭看向濺淚。
段捕頭是公家,公家爲了公事破案,將證人接去衙門救治保護,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濺淚竟阻了段捕頭,硬是將人接來了郡主府,這裡面只怕就另有隱情了。
濺淚擡頭看了一眼宜兒,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小姐還是隨奴婢去看一看那韓小姐再說吧。”
宜兒大奇,濺淚從來就不是一驚一乍的人,這事太過反常,她不禁狐疑的盯着濺淚看了兩眼,這才隨了濺淚出了房門。
那韓小姐被安排在韶年苑外的一間廂房裡,宜兒進了屋,一眼望去,頓時全身一震,出了神,發了愣,竟直盯盯的看着牀上那尤自昏迷未醒的人兒,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自然了,到了此時,她自也明白了爲何濺淚會執意要將這人移進郡主府了。
韓老爹的長相,是比較寒磣的,可這韓家小姐,卻是生得甚是齊整,此時靜靜躺在牀上,頭髮散亂,形容憔悴,一張臉蒼白中帶了青紫,不見一絲血色,雙眼雖是閉着,可是睫毛彎彎,卻很是生動,整個人透着一股子柔弱無助,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惜。
這些自然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這韓小姐的長相,卻是像極了一個人。
宜兒一進屋子的時候,之所以會震驚失常,是因爲那一剎那,她幾乎立時就將牀上的這人當成了青湘侯府長房的李氏了。
宜兒守在李氏身邊三年,和李氏感情篤厚,對李氏的音容相貌自是再熟悉不過了,可牀上這韓小姐,五官外貌,竟是和李氏像了個八九分,不過是比起李氏,年輕了一些罷了。
宜兒心裡一緊,留在屋子裡打理侍候的兩個小丫頭上前欲要給宜兒行禮,早被濺淚揮了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在牀邊坐了,宜兒又盯着看了半晌,才擡了頭,道:“拿我的帖子,到宮裡去請個擅長婦科的太醫回來,催緊一點,最好立時就將人請回來。”
濺淚福身應了,匆匆的就出了屋而去。
銀谷見宜兒發怔愣神,小聲道:“小姐,韓小姐她……她會不會纔是……”
話沒說完,綠芙已接口道:“什麼叫會不會?肯定就是。奴婢一直都覺得侯府裡那三小姐是個西貝貨,要不然,夫人那般好的一個人,怎地會……”
“住口。”宜兒斥道,“這有的沒的你都能說得出口,事情尚沒有定論,哪容得你在這胡亂編排?”
綠芙癟了嘴,有些不甘的道:“可是小姐……”
宜兒道:“只是外貌容顏有幾分相像而已,這世上生得像又沒有關係的人又不是沒有,哪裡就能憑這個說事?”話末,掃了綠芙一眼,又道,“平日裡我雖慣着你,可你也知道,這事牽連甚廣,又涉及夫人,是萬萬出不得紕漏的,你那嘴也給我收緊一點,休得沒個遮攔,到處去嚷嚷,聽着了麼?”
綠芙見宜兒神色,也不敢再辯什麼了,忙着福身應了下來。
宜兒起了身,道:“太醫進府的時候回我一聲。”往外走了兩步,又道,“這屋裡打理侍候的我見只有兩個小丫頭,沒人主事也是不成的,銀谷,你辛苦一點,留在這照看一點。”
安排好了這些瑣事,宜兒才領着綠芙回了淺雲居。
到不想的是,宜兒這邊打發人急急的去請太醫,太醫尚沒進府,她家爺卻是火急火燎的直接衝進了淺雲居,其時宜兒正拿了針線,想爲姜宥做一件汗衫,只是她心裡有事,哪裡沉得下心來?到是抓了針線在手裡出神,姜宥這般衝將進來,一把搶過了她手裡的物事,握了她的雙肩,將人扳過來細細的查看打量,那眼中竟含了一絲紅絲,滿眼盡是深深的驚慌。
宜兒被他搞糊塗了,道:“爺這是怎麼了?”
姜宥道:“你哪裡不舒服?現在可感覺好些了?太醫爺也帶回來了,就在屋子外面候着,要不,爺讓他進來替你看看?”
宜兒這才知道她差人去請太醫,姜宥竟誤會是她身體不適了,看他如此着緊自己,宜兒心底甜絲絲的,白了姜宥一眼,道:“爺也是,這般冒冒失失的幹什麼?”
姜宥一臉狐疑,道:“你……”
宜兒笑道:“我一時也跟爺說不清楚,反正爺放心就是,身子不適的不是我,爺先跟我來,我帶爺去看一個人。”
隨着宜兒去看過了韓小姐,姜宥這纔是長舒了一口氣,是徹底的放了心,又見宜兒緊張韓小姐的病情,不禁皺了皺眉。
鄭太醫進去切了脈,也是蹙着眉頭退了出來,先向姜宥和宜兒行了禮,纔回道:“這女子得的是‘血證’,如今雖止了血,但卻不是長久之計,這是絕症,怕是迴天的希望渺茫啊。”
宜兒道:“鄭太醫算得上我大輝最好的婦科聖手了,當真這病就連太醫都沒有大的把握能治好麼?”
鄭太醫連忙擺手道:“世子妃謬讚了,下官才疏學淺,當不得世子妃一句讚的。這病在下官這裡莫說把握,就是能續個把月的命,已是得上天垂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