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個戶部尚書的千金被謝柔陰了一把,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招來丫鬟,二人咬耳朵咬了一會兒,丫鬟離開營帳,她才裹着被褥陰險的笑出來聲:“我也是你能夠惹的?這回看你怎麼辦!”
釣魚大賽結束後,倒是沒有想到是王淳拔得了頭籌,明明這小少年在謝瑢邊上就是垂了個竿子,可是這魚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紛紛去咬他的鉤,不一會兒就是滿滿一簍,看的謝瑢咋舌稱奇,另一邊的驚蟄雖然釣的也不少,但是隻能甘居第二了,他顯然有一絲難以置信,捏着魚竿好久不放手。
“請問你是姜太公嗎?”謝瑢瞅了一眼那滿滿的魚簍。
王淳靦腆一笑:“今日運氣好罷了。”
當時謝瑢真的以爲是王淳是一時的狗屎運,後來聽王家的其他公子抱怨,說和王淳出去釣魚,魚全部往他那邊跑,這才知道這個小少年真的是運氣好好啊!上輩子一定是人魚王子!
“你這運氣倒是相當的好,這些魚可有打算做什麼用?”
王淳從簍子裡挑了幾條大的,然後便讓人將魚全部都丟回了千鼎湖中,看的在座的人一愣,隨即有人高聲笑道:“王家公子爲何要將這魚丟入湖中?”
王淳還是那副害羞的模樣,輕聲的說道:“我從中拿走我需要的,放掉我不需要的,沒有什麼原因。”
那人表情呆滯了一下,隨即撫掌大笑,命令自己的手下也將魚全部倒入湖水中:“到底是王家公子,好高深的境界啊!”
有人帶頭,接下來衆人又將自己辛辛苦苦釣上來的魚悉數投入湖中,看着白浪翻花的水面,魚兒飛濺,好不熱鬧!
謝瑢站在王淳的身邊,餘光瞥見這少年眸底清澈,不由得彎了彎脣角。
這世間,懂得知足常樂的人不多了。
她沒有和衆人一起走,而是選擇先行,回到自己的營帳內換了一件衣服,熱茶剛剛煮沸的功夫,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子尖聲辱罵的聲音,她挑了挑眉,豆包掀開簾子出去看了看,不一會兒回到了營帳內。
“發生了什麼?”她問。
“是戶部尚書的千金和謝柔,她們又吵起來了。”豆包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謝瑢撇撇嘴,將茶壺的蓋子掀開來,丟了些茶葉進去,才柔聲道:“來這千鼎湖狩獵不過才兩日光景,好像熱鬧的事情就不曾斷過啊,她們爲何又吵起來了?”
豆包將臉上黑漆漆的面具從下面掀開一個角,露出自己的下半張臉,他湊到謝瑢的耳邊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謝瑢原本平淡的眸子,瞬間燃起了戲謔的光芒。
“你再去看看,要是情況不夠熱烈,就再去給戶部尚書的千金添一把火。”說着謝瑢從袖口裡拿出了一個荷包丟在豆包的懷中。
這回可不是她專門找謝柔的麻煩,而是謝柔自己撞上來的,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不用白不用……這把火不燒到謝家,她決不罷休!
……
“……你好生毒辣的心思,先是在千鼎湖毆打於我,現在又讓人撕了我的裙衫,導致我晚宴上不能上去表演……”謝柔看見邊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她眼睛一眨,那淚水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氣的尚書千金又想上前抽她,被丫鬟狠狠的拽住了。
“謝柔你滿嘴謊話!我什麼時候撕了你的裙衫?是你女表氣沖天得罪了人,人家教訓你,關我什麼事情?”尚書千金氣的臉色發白吼道。
謝柔用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我向來與世無爭,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樣待我……”
尚書千金一個白眼差點沒有翻到背過氣去,她冷笑着深呼吸幾口:“當真是好一張巧嘴,死的都能給你說活了,那你一碗魚湯潑我身上,你又要怎麼解釋?”
衆人定睛看去,果然尚書千金的衣服上有一大塊深色的印記,懷疑的目光立刻投向了謝柔,她被看的惱羞成怒,咬着下嘴脣不說話,尚書千金得意了,她輕哼:“怎麼?沒話說了?”
“誰知道你這是哪裡潑的的魚湯要來陷害於我!”謝柔憋出了這麼一句話,有人眼尖的還能看見她身後的丫鬟手中還拿着一個空碗,擺明了這魚湯就是她潑的!原來謝家的這個庶女,也是個腦子不好使的。
說完話的謝柔感受到了身邊人對她的目光,有些急躁了她也不演了,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尚書千金後,拂袖離去。
再看尚書千金也是身子一轉進入了自己的營帳,衆人沒有熱鬧可看便各自散去,營帳內,丫鬟安撫着快要氣瘋了的尚書千金:“小姐你再忍忍,晚宴的時候有她好看的!”
說道晚宴,尚書千金露出了一絲笑意,她坐在銅鏡前面,捏着自己的髮梢道:“那我就再讓她這隻秋後的螞蚱蹦幾下。”
晚宴開始前。
謝瑢這邊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讓她十分的抑鬱。
“謝嫡子可真會找時間,馬上晚宴都要開始了,你現在登門造訪,怕是有些不是時候吧?”謝瑢冷着臉下逐客令,瞥見謝長翟身後的謝楠,她就覺得喪氣。
謝長翟依舊是一臉溫和的笑意,儒雅矜貴的公子翩翩:“晚宴還要再有一段時間才能正式開始,屆時莊主與我一併前去便是。”
“……謝嫡子這又是玩的哪一齣?”逐客令沒有用了,謝瑢索性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冷漠的看着他們二人。
謝長翟不說話,他身後的謝楠超前邁開一步,躬身開口:“老夫口出狂言,對第一山莊不多瞭解就胡亂開口,得罪了莊主,還請莊主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老夫……”
“這可使不得……”謝瑢截住了謝楠接下來要說的話,聲音譏誚:“您的歲數可是比我大了好多,您給我這兒彎腰請罪,這不是在折我的壽嗎?”
謝楠楞了一下,面色有些泛青,他看了一眼謝長翟,見其依舊是那副不溫不怒的樣子,將心中的怨氣吞了回去,擺出一個笑臉來:“莊主哪裡的話?是老夫得罪莊主在先,犯錯不論年齡,知錯就需要改正纔是。”
“知錯就需要改正?”謝瑢冷笑,翹起了二郎腿,十分不雅觀的抖了兩下,一副不桀的模樣道:“看來謝老爺一直都是貫徹落實這一方針的啊。”
謝楠一時間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乾笑着應和。
謝瑢就在這個時候驀地脫口而出一句:“想來當初謝瑢也是這樣被抹殺掉的吧?她不也是謝老爺的一個錯誤嗎?”
氣氛瞬間詭異起來,謝楠瞪圓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張了張嘴:“……你,你說什麼?”
謝瑢捏了捏掌心,尖銳的指甲紮在柔軟的掌心內,有點疼,她隨即笑道:“不過是玩笑話,謝老爺可別緊張了,只不過是本莊主道聽途說而已。”
“這樣啊……”謝楠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謝瑢餘光注意到謝長翟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斂住心神開口:“還請謝嫡子和謝老爺回去吧,時候不早了,本莊主該去準備一下參加晚宴的事宜了。”
“那莊主的意識是……”謝楠搓了搓手掌,顯得很是侷促和不安。
“這古語有言,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第一山莊注重交情,自然是不會與謝家結怨,謝老爺請放心。”她疏離的笑着,自然而然的下了逐客令,謝楠如釋重負的離開了營帳,謝長翟倒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轉過身離去,都快要走到門口,謝瑢眼看着就能夠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謝長翟突然停下了腳步,她嚇得下意識的摒住了呼吸。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錯誤。”
“什麼?”謝瑢開口說了兩個字,就看見謝長翟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空氣中似乎還流淌着那寡淡的香味,久久不曾散去。
謝瑢捏着衣袖沉默了一會兒,才朝着站在一邊的豆包開口:“他剛剛說了什麼?”
豆包沉默了,好半響才輕輕的開口:“他說,少主子的存在從來都不是一個錯誤。”
“哦。”
這冬日裡的樹枝頭上的最後一片楓葉被北風吹落,掉在雪地上,很快被雪花覆蓋遮掩。
謝瑢坐在高臺之上,裙衫鮮豔亮麗,她卻一直冷着個臉,不停的朝着自己的杯盞裡倒酒,王朗坐在她的身邊顰顰蹙眉,最後忍無可忍,將酒壺拿了過去。
“作甚?連酒水都捨不得?”謝瑢挑釁的看着王郎。
王朗從丫鬟手中拿了另外一壺酒水放在她的面前:“佳釀需要慢品,牛飲無需佳釀。”
謝瑢打量了那壺酒水,突然興趣泛泛,她將杯盞往桌子上一擱,正擡眼的功夫,就和走進來的陳夙撞上了。
陳夙今日的穿着打扮顯然是比較用心的,雖然是便服,但是上面很明確的繡了金龍蟠紋,髮絲一絲不苟的豎於頭頂,一根墨玉簪子越發襯托出他英冠如玉,加上一雙桃花眸子瀲灩風情,薄脣微微勾起,十足的一個禍水!
謝瑢託着下巴毫不躲閃的盯着他看,腦海中冒出四個字來:“斯文敗類!”
說的可不就是陳夙這種人?表面光鮮亮麗灼灼其華,內裡早就已經腐敗不堪……但是光看這張臉,她倒是覺得當初睡他一覺自己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