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瑢讓手下人去調查之前經手玉材交易的那個謝家旁支,卻發現不光是他們家人,就連家裡養的阿貓阿狗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屋子裡乾淨的像是從來沒有住過人一樣,一進門就感覺一股陰風吹過來,怪滲人的。
“這就是陰宅啊,陰宅!”跟在謝瑢身後的小廝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小聲的嘀咕着。
謝瑢沒有理會他,自己推開了一扇門,裡面的陳設很簡單,有很多的玉石以及原石堆在盤子裡,她沒有走進去,就這樣一扇接着一扇門慢慢推開,在主臥的櫃子上,有一個玉石尤其的引人注目,橢圓形有兩個拳頭那般大小,通體圓潤有光澤,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這家人是怎麼一回事?”豆包輕聲的開口。
謝瑢習慣性的舔了一下脣角,空氣裡有些乾燥,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難道真的是他們說的是鬧鬼?”豆包環顧四周,越發覺得陰風陣陣,不由得頭皮發麻。
謝瑢拿着手中的摺扇朝他的額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亂想什麼,鬼怪這種東西本就是人杜撰出來,自己嚇自己的。”
豆包委屈的揉了揉額頭,跟在她身後往外面走。
出了門,就是一條小街道,零零散散的有幾個小販在賣東西,謝瑢朝一個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個小廝立刻走到其中一個小販旁邊開始打探消息,很快就回來。
“怎麼樣?”謝瑢看了看那個小販,只見他神色有些緊張,定然是知道些什麼的。
“那個小販支支吾吾的,什麼都不肯多說,只說了這家人得罪了玉神,糟了報應。”
謝瑢略有些輕蔑的眯了一下眼睛,玉神?這個世上哪裡會有這麼多神神鬼鬼的東西,無非都是人心在搞怪,既然問不到東西,那就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了。
“走吧,我們回去。”謝瑢收起摺扇,敲了敲掌心。
那小廝驚訝:“小郎,我們不繼續問問嗎?”
“若是真有點事情是他們知道的,也不會告訴你。”當地的父母官應該早就開始調查了,畢竟一家老小都無端消失,還是姓謝的,他們在當地生活都找不到任何消息,更加不用提他們這種外來人了。
“走了走了,本小郎累了,回去休息。”謝瑢有些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爬上了馬車,一進去就裹着毯子躺在了軟墊上,開始打盹。
豆包是後進來的,他看着自家少主子這樣,伸出了腳尖去碰了碰她的腳尖,喊道:“少主子。”
“說。”
“剛得到消息,家主派了人過來幫忙。”
幫忙就幫忙吧,反正她到這裡來也不是來斷案的,是來幫助玉材生意重新走上正軌的,等這裡忙完了,她回到建康就該撒網收魚了。
謝小郎想的特別簡單,也就開幾個會,跟那些個生產商吵吵架,玩玩心機,鍛鍊鍛鍊嘴皮子,自古以來商會就是這樣,反正謝家擺在那邊,他們不跟她合作,跟誰合作?跟誰合作人家也不敢啊。
所以這幾日謝小郎尤其的懈怠,畢竟這是她的強項,大致的看了看資料情報,就帶着豆包去釣魚去了,順便將驚蟄也拖了過去,完全沒有將謝家要派人過來幫忙這件事情拋之腦後,所以等着她帶着魚簍興高采烈往回走,一眼就看見一個頎長顯瘦,玉樹臨風,書生氣十足的人時,腦門都嗡嗡的開始響了。
“那個人……”謝瑢止住腳步,拉了豆包一下,豆包抱着漁具,不由自主的壓低聲音:“好像是大公子啊。”
謝長翟!
臥槽!謝長翟不在建康賞花看書賽馬,跑到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這裡要幹什麼?!
就在謝瑢還一直崩潰的時候,謝長翟已經看見了她,朝着她揮了揮手,那笑容,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沒有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一邊往前走,她一邊跟驚蟄吩咐:“謝長翟是個厲害的角色,你過會兒直接到車隊裡面去,別跟着我,不要讓他發現你了。”
說完見謝長翟竟然親自迎了過來,她連忙快跑幾步衝了過去,拎着的魚簍隨着顛簸,幾條魚忽上忽下險些露出來,謝瑢餘光瞥到那些巴掌大的鯽魚,水眸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兩腳加快速度,一直到快要碰上都沒有減速,直直的抱着魚簍撞到了謝長翟的身上,巨大的衝力直接將兩個人撞倒在地上,魚簍裡的魚跳出來大半,在謝長翟的衣服上留下淺淺的痕跡……還有魚腥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哥,小弟跑得太快了,沒來得及……”謝瑢蹲在地上將魚全部放回魚簍裡,青葉在一邊幫忙,謝長翟慢慢的從地上起來,面上的笑意有些淺,淺的幾乎發現不了,算是他第一次意義上的面無表情了。
“大哥你是不是生氣了?”謝瑢將魚簍交給青葉拿着,自己可憐兮兮的湊到謝長翟的面前,伸出滑膩腥味的小手:“哎呀,大哥你衣服髒了我給你擦一下。”
“夠了。”
就在謝瑢擦得不亦樂乎的,看着手上的昂貴布料在她的精心擦試下再也恢復不成原來的樣子後,頭頂上終於傳來一聲冷喝。
謝瑢彎了一下脣角譏笑,擡起頭的時候又是一臉的誠惶誠恐,唯唯諾諾的退後兩步:“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說這話的時候,那小模樣別提有多麼可憐了。
謝長翟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看着面前外表可憐實則奸詐的謝瑢,他最後將怒氣忍了下來,輕聲咳一下,想要伸出手捂着嘴,剛要放到脣邊,就聞到一股魚腥味,他不動聲色的放下手,負於身後。
“沒事,以後切莫不要再冒冒失失了。”謝長翟頓了一下:“今日晌午便是吃這些魚嗎?”
話題轉的如此之快,謝瑢有些閃身,看着謝長翟:“啊?”了一聲。
“瑢兒又調皮了,大哥問你晌午是不是就吃這些魚?”謝長翟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碰到謝長翟衣服的魚還能吃嗎?謝瑢想着就像看看魚簍的魚還是不是活着,怎麼都聽不到動靜了,不安的搓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想到自己竟然還撞了一下他,不由得有些後悔,過會兒去找驚蟄看看,她是不是又被下毒了。
“不吃了,他們已經準備好午膳了。”謝瑢乾笑一聲,側身做出請的姿勢:“大哥風塵僕僕而來,小弟也沒有給大哥接風洗塵,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大哥這邊請。”
謝長翟也沒有推脫,朝着車隊那邊走了過去。
兩個人都先回到各自的馬車上換了衣服纔過來,謝瑢才發現謝長翟的馬車竟然比她的馬車要整整大了一圈,她的本就已經是精心設計了,可是看他馬車一角竟然還吊着一塊上等的玉佩,再從檀木鏤空的馬車門,就可以知道這裡面是何等奢侈了。
謝長翟換了一身較爲神色的衣服,她第一次看見他穿黑衣絳紫色長袍,書生的溫暖氣息減淡不少,雖然面上帶笑,卻無端多了幾分威嚴和疏離感,讓人不敢親近。
“瑢兒在看什麼?”他已經落座,遠山眉微蹙看着謝瑢道,謝瑢趕緊入席坐在他的身邊,如此晴天白雲,配合着遠處的山清水秀倒是別有一番滋味,謝瑢竟然都不知不覺的多了喝幾杯,開始慢慢放開,漫天胡扯起來,驀地見謝長翟託着下巴,脣角帶着清冷的笑看她,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抱歉大哥,小弟有些得意忘形了。”她摸索着酒盞杯沿,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就看見謝長翟驀地伸出手過來掐住自己的臉蛋,使勁的捏了一下,疼得謝瑢抽冷氣,他才鬆開來,再看原本白瓷的肌膚上瞬間出現紅印,他滿意的笑了。
“謝長翟你幹什麼啊!”謝瑢捂着臉憤怒的看着他,怎麼上手就掐人臉呢?嫉妒她皮膚好嗎?他也不差啊,就不能自個兒掐自個兒嗎?
謝長翟歪着腦袋看她,端起一杯酒水放在脣邊淺啄:“這樣多好,才配你混世魔王的稱號,還會喊我的名字叫嚷生氣,不若以前在謝家見到我就跟耗子見到貓一樣。”他收回眼神又道:“又不是那麼膽小的人,何苦裝出那種姿態。”
什麼和什麼?
謝瑢揉着臉蛋想,謝長翟難道喝醉了?
“我問你一件事情。”謝長翟伸出手拉着她的衣角,謝瑢趕緊看他,只看見他的略有些迷醉的目光慢慢清明,朝着她的身後集中,聲音也從原來的沙啞變得低沉起來。
“大哥你問。”
謝長翟聽到他說話,才雙手控制着她的肩膀超左邊轉過去,他的下巴磕在謝瑢的肩膀上,尖尖的戳着她的骨架,有點疼,她忍着沒說。
“那個人是誰?我不記得我們謝家有這麼出彩的人。”
謝瑢下意識看過去,就看見驚蟄正拎着柴火從旁邊過來,見她看過去,他也望了過來,本想要勾脣笑一笑,結果看到謝瑢身後的謝長翟,又見他半摟着謝瑢,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氣,他很快收斂起來,拎着柴火朝着一邊走過去了。
等到驚蟄完全走過後,謝瑢才鬆了一口氣,她轉過身,拉開和謝長翟之間的距離:“大哥再說誰?那不就是謝家的人嗎?是你給我安排的人啊。”
謝長翟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一頓飯吃的人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結束了,有人急速跑到他們前面跪下。“大公子,有人來了?”
“是誰?”
“一位自稱蘇城的公子。”
有人說,當一個人開始第一次倒黴的時候,那麼她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斷倒黴,當你遇見第一個瘟神的時候,第二個妖孽也會如期而至,這是老天爺的詛咒,躲都躲不掉。
此刻的謝小郎,只覺得,所有的熟人都聚集在一起,江湖會不會太熱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