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謝瑢被王家的幾位公子小姐硬拉着去了附近的千鼎湖邊上,說是下午的時候會有很多人在這裡舉行釣魚大賽,贏的人可以得到王謝兩家準備的禮物,所以很多公子小姐都鉚足了力氣想要一舉奪冠。
謝瑢對於釣魚不感興趣,心想着如果驚蟄來了話,應該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釣魚,正這麼想着呢,就看見人羣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不過是其他人的面孔,只是那一身的妖氣,是怎麼都掩蓋不了的,那人似乎也意識到謝瑢在看他,脣角勾起一個魅惑放肆的笑意,揚了揚手,又專心去釣魚了。
嘖,驚蟄這個老妖怪還真的來了。
謝瑢撇撇嘴,真無聊。
“莊主,前面已經給您準備好了位置……”有年輕公子難以壓制嗓音裡的激動,站在謝瑢面前開口說道。
謝瑢擡眼輕輕的掃他一眼,便看見這小公子臉上盪漾起一抹紅暈,竟然是害羞了。
害羞好啊,現在有多少人臉皮子厚的跟呈強勢的,難得遇到跟人說句話就臉紅的純情種了,她勾脣一笑,超前走了一步:“釣魚的位置嗎?可是我不想釣魚怎麼辦?”
“……莊主,莊主可以坐觀他們釣魚的。”小公子小聲的說道。
謝瑢突然湊到他的跟前,一雙水眸繾綣風流,她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王,王淳。”小公子說着,白皙的臉上已經紅的能夠掉汁了。
“王淳……倒是個不錯的名字。”她呢喃了一句,王淳更加害羞了,簡直將頭快要縮進衣襟裡了,耳墜也是通紅一片,可愛的緊。
想不到王家還有如此純善的人,還以爲王家各個都是王朗和王妍這種妖物呢。
“可以!那你帶我過去吧,過會兒你可得在我身邊給我解悶兒哦。”果然調戲美男是她謝小郎必備的技能,看着小美男紅臉害羞,她難以遏制一腔老血沸騰啊!
王淳點了點頭,將謝瑢往座位上帶,不巧路上碰見了謝家兩兄弟,王淳眼尖率先打了個招呼,謝瑢鬱悶的只能止步,不能裝作沒看見直接閃人。
“莊主也有興致來看這釣魚大賽?”謝長翟開口道,脣角的笑意依舊是那麼讓人討厭。
謝瑢不說話,只是笑着點了點頭,餘光看見謝長盛一臉煩躁卻還偏要努力高興的複雜臉色,心中樂了,謝家沒了她謝瑢,謝長翟就只能從謝長翟這邊找樂子了,看這臉色,剛剛應該是發生了什麼。
謝長翟拂開袖子上的雪花消融的水珠,看着謝瑢的眼睛:“上午的事情,謝家多有得罪,還請莊主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纔是。”
“上午?”謝瑢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原來謝嫡子說的是那件事情啊,本莊主未曾放在心上。”
“那麼雪地殺人案……”
“本莊主只是個混吃混喝的,哪裡懂得查案呢?謝嫡子拜託錯人了。”本小郎就是不走你安排的臺階,有本事你抽我啊!
謝長翟臉色變,只是笑意越發的燦爛,他輕輕的笑出聲,謝長盛卻是忍不住開了口:“莊主真是會開玩笑,第一山莊能人異士衆多,查案這件事情,怎麼需要莊主親自動手呢?”
“我們莊上能人異士很多嗎?”謝瑢很疑惑的看着豆包,豆包特別給面子的搖了搖頭:“小的不曾聽說過。”
“莊主……”謝長翟又想要說什麼,卻被謝長翟伸出去的手製止住,他抿脣站在後面,面色不好,謝瑢心裡清楚,謝老二大概是心裡就開始給她記賬了,指不定什麼時候要給她使絆子呢。
謝長翟噙着一抹溫和的笑意,溫文爾雅:“莊主真的是很幽默啊,還是在爲上午的事情生氣嗎?是我考慮不周,應該備上厚禮親自上門請罪的,等到這場晚宴結束,我會帶上得罪莊主之人前去拜訪。”那語氣竟然是不可置否,謝瑢思考了一下,也沒有什麼損失,便是默認了。
兩隊人擦肩而過,她繼續跟着王淳往前走,等走到自己的那個位置的時候,才發現王家人對她真的甚是厚待,不光是椅子上墊了厚厚的狐裘,就連周邊都墊了毛毯,再看其他公子小姐都只是一條毯子蓋着腿或是披在肩上,她內心忍不住的咋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王家這是要將她往風口浪尖推啊!
“莊主?”王淳一臉天真,看着謝瑢:“到了。”
“嗯。”謝瑢點頭,踩着毛毯坐在了位置上,立刻有丫鬟從兩邊過來,撐傘者一,煮茶者一,捶腿按摩者一,無限奢靡,就差一個唱小曲兒的了。
謝瑢不推脫,安然享受,看到有人釣上魚後也會跟着撫掌,但是更多的時候,她抱着暖爐,思緒放空,也就是俗稱的發呆。
她發呆發的正是美妙的時候,突然左邊前面出現騷動,一位少女竟然落水了,謝瑢站起來張望過去,少女被凍得小臉發白,衣衫凌亂,雖然被迅速救上岸來,可也是凍得不輕,裹着毯子瑟瑟發抖,旁邊的丫鬟要扶她回去,她一把甩開,衝到她旁邊位置上的一個少女面前,揚手便是一巴掌,罵道:“陰險的東西!就算我選不上皇妃,也輪不到你這種下賤東西!”
被打的那個少女默不作聲的摸着自己的臉頰,盈盈粉淚難收,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哭的在座的公子哥心都要化了,偏生落水少女平日裡也是潑辣,加上家中有點背景,他們不敢上前,落水少女出了氣,便讓丫鬟扶着回去休息了,只剩下被打的那個少女坐在位置上,旁邊人看她止不住的哭泣,遞出帕子來,她低着頭道謝,好不可憐。
“喲!這冰天雪地裡也能看到這種畫面,本莊主此行不虛啊。”謝瑢勾勾脣角坐下來,目光卻是一直沒有離開那麼被打少女,心中暗自笑道:“好一個柔弱女子形象,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謝柔不光是腦子長了,這演技也是更上一層樓啊。”
是了,那被打的女子可不就是謝柔嗎?只不過平日裡素來囂張跋扈的她,今日竟然被打了一巴掌不還手,只是獨自落淚,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加上今日她這一身素白寡淡的衣服,活脫脫就是個小可憐,賺足了別人的同情。
“實在是不好意思,讓莊主看到了這種畫面。”王淳小聲的道歉,謝瑢搖了搖頭:“之前那落水少女是個什麼背景?我怎麼好像聽到了什麼皇妃?”
“那姑娘是戶部尚書的千金,雖然比不上王謝兩家姑娘尊貴,但是新主頗爲賞識戶部尚書,所以傳言說那位千金可能要進宮當皇妃。”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今日這場釣魚大賽,本莊主看着心裡舒暢。”謝瑢將暖爐放到一個丫鬟手裡,端過一杯熱茶放在脣邊輕輕抿了一口,才道:“那位被打的姑娘可是謝家的?”
王淳細看了一眼,低聲道:“那位便是昨夜那個死了美姬謝家旁支的女兒,也是當初赫赫有名平安美玉謝瑢的姊妹。”
“哦?是謝瑢的姊妹?本莊主怎麼聽聞謝家小郎並沒有什麼胞妹,哪裡來的姊妹?”謝瑢勾脣脣角泛起一個譏誚的笑意,聲音柔軟但是很清楚,靠近她的人基本上都聽見了。
王淳嘆了一口氣:“是姨娘生的,可惜也是個不得寵的,那姨娘又生了個兒子,對她也不親近了,所以現在謝家她的處境也很艱難。”
“所以她想要當皇妃來扭轉自己的地位?”謝瑢不鹹不淡的一句話,被有心人聽見了,紛紛側目去看謝柔,見她半張臉上有巴掌印子,眼角還有淚光,可是眸中卻太過冷淡,不由得開始深思剛剛的落水是不是藏着什麼深意。
謝柔當然不知道在場的人因爲謝瑢的一句話開始改變對她的看法,她還自顧自的演着戲,期待着過一會兒晚宴的時候,能夠一舉奪魁,得到陳夙的歡心,這是她花了大價錢得來的消息,說是這次狩獵也是陳夙物色皇妃的一個機會,過一會兒的晚宴會有很多世家女子表演,這其中拔得頭籌的,便是皇妃的熱門人選,可是拔得頭籌還是需要投票的,所以她纔會有了剛剛那一出,就是爲了博點同情票。
其實怪也怪戶部尚書的千金太過囂張,知道她心繫陳夙,卻還冷嘲熱諷,將那女人踹下水只不過是想要懲戒一下,誰曾想竟然敢甩自己一巴掌,不過這樣也好,這麼多人看着呢,潑辣惡毒的名聲傳出去,晚宴上看她怎麼辦。
“小姐!魚上鉤了!”丫鬟突然喊了一聲,謝柔連忙回過神,將魚線收起來,小廝在一旁幫忙,好半天才拉上來,發現是一條不大不小鯉魚。
“拿回去吧,過會兒燉點湯喝喝。”謝柔慢條斯理的開口,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手,重新坐回椅子上,將毯子蓋在腿上,脣角的笑意若有似無,無不是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