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現在說話方便嗎?”一連抽掉了兩根菸後,陳諾纔給方晴發了條短消息。
過了好一陣,方晴纔回了消息:“有什麼事就發消息吧,怎麼了?”
“對於龐大海的過去,我一直有所懷疑,所以我破解了他的秘密博客。看完之後,我知道了他所有的往事,發現自己真是錯怪他了。但我還有一點懷疑,不知道這博客裡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麼虛構的內容?”陳諾回了條信息。
“你能把那篇東西發到我手機上,讓我看一下麼?”方晴沉默了半晌,纔回了條信息。
陳諾用手機拷下了這篇文檔,然後發給了方晴。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方晴纔打了個電話過來:“陳諾,文檔我看過了,除了他和陸茜的分手原因這些我不瞭解的事之外,我想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方晴的聲音略有些沙啞,顯然也是被龐大海寫的這篇博客所感動了。
“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我真沒想到你們的日子過得這麼艱難,也沒想到大海是這樣一條好漢子……”陳諾嘆了口氣,說道。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呢?”方晴也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你穿越之後,本來就很苦了。而我和大海的婚姻,你也無法拯救,把這些事告訴你,只不過讓你更痛苦罷了。與其這樣,還不如我獨自承擔,讓你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陳諾半晌無語,心煩意亂地摸了根菸出來重新點上。
“陳諾,你認爲大海是條漢子?”方晴忽然反問了一句。
“晴兒,這個世上的人,有些是身體殘疾,有的是心理殘疾,身殘志堅的人,也是真漢子!”陳諾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以前我總是想着守護你們,並以你們的守護神自居。現在我才真正明白,龐大海纔是這個家裡真正的守護神!”
方晴沉默了好一陣,才答道:“這些年,確實是苦了他了……我一直在把他當成一隻老黃牛,利用了他二十年,想起來也真是內疚。看到最後一段話,我才知道他身體有這麼嚴重的問題,還可能得了絕症,我明天就帶他去體檢,希望,希望……”
“希望他平安無事。”陳諾嘆了口氣,說道,“大海對我們一家都有恩,無論他得了什麼病,我都一定會籌錢把他治好的,你放心。”
“嗯。”方晴輕輕地答應了一聲。
陳諾想了想,又說道:“晴兒,這些事應該讓安安知道,這樣對大海才公平!否則的話,如果大海出了事,安安會後悔一輩子的,這是我不忍心看到的。”
“很多事,我都和安安說過,但他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方晴嘆了口氣,答道。
“我有辦法讓他相信。”陳諾沉吟了一會,答道。
“你要把你是他爸爸的事告訴他?”方晴趕緊問道。
“不,我用別的辦法,比如說讓他看這篇博客。”陳諾斷然答道,“至於我的事,我想我以後永遠也不會告訴他了,那樣對大海不公平。”
“可你不是說過,還想回這個家嗎?如果這樣……對你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方晴猶豫了一下,說道。
“方晴,你還不明白嗎?在我知道真相之後,我們之間,已經……”陳諾說到這裡,沉沉地嘆了口氣,沒有把話說完。
但方晴自然知道陳諾想說什麼,於是也陷入了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看到這篇博客之後,陳諾終於明白了方晴與龐大海之間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還是有一些感情基礎的,而方晴一家也欠龐大海很多東西,或許這也是方晴一直猶豫不決,不想讓自己回家的原因之一,加上自己已經有了聶無雙,所以方晴一直鼓勵自己與聶無雙結合,重新開始生活。
陳諾也一直有些搖擺,既想和聶無雙在一起,又有些想回這個家。而看到這篇博客後,陳諾終於知道了那些埋藏在歷史中的往事,也終於明白了龐大海的偉大之處,所以他悲哀地發現,僅僅從朋友義氣上來說,他與方晴之間的複合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他再回去,龐大海和龐小海就勢必要離開這個家,幾十年的安穩生活也將毀於一旦。而這種事,就算殺了陳諾,他也絕對做不出來。
所以陳諾還是覺得姜楠說得對——真相總是殘忍的,有些東西,不知道永遠比知道要好,一旦知道了,你就無法選擇無視和逃避了。
但陳諾既然知道了真相,就絕不會逃避,他首先想到的是成全方晴和龐大海,把自己永遠藏在黑暗裡,繼續在暗中守護他們,再也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既然龐大海已經犧牲了那麼多,他又爲什麼不能犧牲一次呢?
一旦作出這個決定,陳諾心裡也輕鬆起來——就當自己沒有穿越過來吧,不要再去擾亂這個家庭平靜的生活了,自己現在應當做的,是幫這個家庭變得和睦,當務之急便是要消除龐大安對龐大海的誤解。
和方晴通過話之後,陳諾睜着眼睛躺在沙發上,萬千思緒一再從腦海裡掠過,怎麼也睡不着。最後他跑到樓下買了幾瓶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這才沉沉睡去。
…………
從宿醉中醒來,天才剛亮,陳諾和姜楠商量了一陣,便一起來到了帝豪大廈。
滄月軒的守衛是很嚴密的,不過陳諾和姜楠都是滄月軒的人,拿出身份標誌之後,也就順利地進去了,並在19層找到了龐大安睡的客房。
“大安,我是師父。”陳諾敲響了房門。
“師父,你怎麼這麼早啊?”龐大安穿着一身睡衣,睡眼朦朧地來開了門。
“大安,我給你看一個東西。”陳諾將一臺手提電腦放在桌上,示意姜楠連好了網線,然後用智能密保卡和密碼進入了網站,打開了那個私密博客的頁面,然後退出了超級管理員的身份。
打開博客之後,姜楠看都沒看一眼,便起身離開了房間,把門也給帶上了。
“《我的一生》?這是什麼東西?”龐大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博客的標題,疑惑地問道。
“你爸爸的私密博客。”陳諾平靜地答道。
“他的東西?我不看!”龐大安立即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些嫌惡之情。
“你不是懷疑你生父的死與他有關嗎?所以我幫你找黑客破解了他的私密博客。”陳諾點燃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
“嗯?這裡面有提到嗎?”龐大安頓時來了興致。
“對,裡面都寫着有。破解這篇博客,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我好不容易纔弄到你爸爸的智能密保卡和密碼,又找了很厲害的黑客來破解,這才搞定,你就好好看看吧。”陳諾站起身來,說道,“我在外面等你。”
“你看過了?”龐大安迫不及待地看了幾行,便擡起頭看了陳諾一眼。
這篇博客顯然有很多家庭隱私在內,一想到這一點,龐大安的臉色就不自然了。在他的心中,陳諾雖然是他的師父,也幫過他們家很多,但畢竟還只是個外人……
“嗯,不過我看過就忘了,而且永遠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陳諾說完這句話後,就走出了房間,靜靜地站在房門外,傾聽着裡面的動靜。
很久之後,房間裡忽然傳來了龐大安輕微的抽泣聲。
到了後來,這抽泣聲越來越大,卻越來越沉悶,似乎是龐大安用被子包着自己的頭,躲在被子裡哭泣。
陳諾微微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這一處理還算是對頭的——龐大安是個固執的人,很多事無法向他解釋,只有他自己悟到了,纔算是真正想通了。
所以陳諾也沒去打攪他,一直靜靜地站在房門外。
又過了很久,龐大安發泄夠了,才紅着眼睛打開了房門,低聲說道:“師父,你還在啊?”
“我剛吃完早餐回來。”陳諾微微一笑,卻在心裡嘆了口氣。
聽着兒子這麼大哭一番,陳諾的心裡也有些酸酸的。
陳諾跟着龐大安進房後,龐大安扭捏了半晌,才說道:“師父,這上面寫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我已經向你媽媽求證過了,她說都是真的。”陳諾點了點頭,答道。
“我……我真TM的不是人,我對不起我爸……”半晌,龐大安才喃喃地說道。
“你爸?是指龐大海嗎?”陳諾嘆了口氣,問道。
龐大安無語地點了點頭。
陳諾嘆了口氣,欣慰地說道:“你終於承認他是你爸了,大海知道了,一定很高興。不過……我破解他的私密博客是一件秘密的事,我們不能讓你爸知道,所以你還是不要轉變得那麼快,以免讓他懷疑這一點。在表面上,你還和以前差不多地對待他,也暫時不要叫他爸爸,以後再慢慢改過來吧。”
“他得了絕症?這是真的嗎?”龐大安甕聲甕氣地問道。
“很有可能是真的,我準備找個藉口帶他去檢查一下。”
“卡得帕症?爲什麼是TM的卡得帕症?”龐大安忽然捂着臉,痛苦地說道。
卡得帕症是一種很少見也很難治癒的絕症,和癌症有些類似,卻更嚴重,惡變細胞擴散很快,病人只要到了中期,就基本上被判死刑了。而且這種病就算能治,也需要很昂貴的治療費用,早期病人一般需要兩千萬以上的治療費用。
“也不一定就是,一切要檢查過之後才能知道結果。”陳諾嘆了口中氣,拍了拍龐大安的肩膀,低聲安慰道。
“我真是個混蛋!”龐大安忽然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責怪自己是於事無補的,從今天起,多陪陪你爸爸吧。”陳諾有些心酸地說道。
“嗯,我馬上就去陪他。”龐大安扔下一句話,就往房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