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你……”看着穿着保安制服、準時來上夜班的陳諾,鄧奇欲言又止,一副想打聽又不敢打聽的樣子。
“我怎麼了?”陳諾若無其事地笑道。
“你什麼時候高升啊?”鄧奇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
“你什麼時候退休,我就什麼時候高升。”陳諾一臉貪婪神情地摸了摸鄧奇肩上的隊長標誌。
“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難道……你沒通過考察?”鄧奇眨巴着小眼睛,有些遺憾地問道。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陳諾神秘地低聲問道。
“不知道。”鄧奇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似的。
“我也不知道。”陳諾微微一笑。
“這……你連他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那肯定沒戲了。”鄧奇反應了過來,遺憾地搖了搖頭。
“鄧隊,其實我覺得吧,當保安挺好的。象你這樣幹一輩子,也不錯啊。”陳諾說道。
“嗯,知足長樂,知足長樂。”鄧奇言不由衷地連應了兩聲。
“鄧隊,沒什麼事的話,我巡視去了。”陳諾微微一笑。
“去吧去吧。”鄧奇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陳諾走出監控室的時候,看了一眼筆挺地站在崗亭上的伏波,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象根木頭似地站崗,這是誰都不願意的,人天性會喜歡自由自在,陳諾更是這樣。
他一直信奉那句名言:不自由,毋寧死。
但按照慣例,新人總是要先站半年崗的,陳諾之所以能這麼快就去巡視組,是因爲他自願從每月一萬五的工資裡捐出一千五百元,私下補貼給另一個保安衛延泓,跟他換了個崗位。
錢並不是萬能的,何況是每月的區區一千五百元,但對於一直在努力賺錢娶媳婦的衛延泓來說,就足以打動他了。所以現在變成了伏波和衛延泓負責站門崗,陳諾和席開泰負責在校內巡視。爲此陳諾還特意給鄧奇孝敬了一條煙,取得了他的默許。
活人不能讓尿給憋死,只要動腦筋,就一定會有解決問題的辦法。於是,陳諾付出了代價,卻得到了自由,
“陳諾,陳諾……”陳諾正舒適地在校園裡四處逛蕩着,微型對講器裡忽然傳來了鄧奇的呼叫聲。
“鄧隊長,我在北苑2棟前面。”陳諾馬上回答道。
他和席開泰有一個分工,席開泰在南苑巡視,陳諾在北苑巡視。南苑主要是理工科的學生,北苑主要是文科類的的學生。
“有學生打電話來報告,8棟前有人打架,你趕緊去勸阻一下。”
“好,我馬上去。”陳諾的臉色立即嚴肅起來。
8棟是女生宿舍,如果是女孩們扯皮打架,往往還會夾雜着男朋友們助戰,那可就夠熱鬧了。
陳諾快步跑到8棟前,發現宿舍外已經遠遠地圍了好一圈人,其中大部分是女學生。而在人羣中央,站着幾男幾女。
陳諾輕輕一用力,高高地跳了起來,在那一瞬間的工夫,已居高臨下地看到了場內的大致情形:兩個男孩正在打架,其中一個男學生已被打趴到了地上,卻仍然沒有服輸,正使勁地用腳踢、蹬着,阻擋着對方上前。
旁邊還有一個女孩試圖上前攔架,卻被一個男孩張開雙臂攔下了,這個男孩穿着一身黑衣,看樣子有二十來歲,不象是學生。
“同學們,不要打架,有事到我們保安部去說。”陳諾心中一緊,一邊大聲喊着,一邊快速地衝進人羣中。
他這麼一現身,場內頓時寂靜了一兩秒鐘,大家都看了一眼這個一身保安制服的小保安,只有那兩個男孩還在充耳不聞地繼續纏鬥着。
見鬥毆還在繼續,陳諾一個疾衝,一把抓住了那正在打人的男生高舉着的右臂。
那男生手臂被抓住,以爲是對方來了幫手,毫不猶豫地將手肘往後一收一挺,準備給陳諾來一記沉猛的肘擊。
陳諾手上稍稍用勁,那男生的手便僵在了空中。
男生怔了怔,一邊閃身試圖後撤,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陳諾。
就在這時,地上那個男孩忽然跳了起來,手裡亮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對着這個男學生的腹部捅.了過來。
“譁……”
人羣中頓時一片驚呼聲,站得稍近的同學趕緊向後退去。
兩道黑影一閃,陳諾和被他抓住手臂的男學生同時出腳,陳諾的一腳踢在那男孩的手腕處,男學生卻一腳蹬在那男孩的胸部,把他踢出老遠,在地上打了個跟頭。
匕首高高飛起,最後摔落在了地上。
“我是逗你玩玩,你還敢來真的?”被陳諾抓住手臂的男學生臉色一變,用勁想掙開陳諾,上前去追擊那男孩。
從手上傳來的動作,陳諾感覺到他的力氣不小,應該是練過點功夫的人,如果不揪住他,今天恐怕真會鬧出人命來。
“我再說一次,別打了!”陳諾大喝一聲,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氣,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臂,並順手把他的右臂給反擰到了背上,左手在他脖子上一捏一按,頓時把他按得蹲了下去,額頭幾乎碰到了地面。
“噝……”
男學生倒吸了一口冷氣,腰、背、腿一起發勁,想站起來,但在陳諾的手底,他卻根本動不了分毫。
“譁……”圍觀的學生們見陳諾一現身,只用了兩秒鐘就解決了戰鬥,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爲陳諾喝彩。
“有沒有搞錯?保安也幫着欺負人?”一個響亮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陳諾斜眼看去,便看見五個青年正冷冷地打量着自己。
說那話的,便是一個站在前面的青年,他大約二十四、五歲,長着一幅娃娃臉,五官有些陰柔,臉上掛着一絲不屑的冷笑。他的穿着打扮很時尚,身上的西裝看不出是什麼料子,但相當垂挺,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腳下的黑色皮鞋中更是閃着縷縷銀光,似乎在鞋面上還鑲着一些小鑽石,一看就是個有錢沒處花的富家子弟。
這公子哥的身後站着四個男子,其中一個居然是龐大安,他面色陰沉地看着陳諾,一聲不吭。
陳諾看到龐大安也在場,心中一怔,皺起了眉頭。
看這人數的多寡情況,恐怕龐大安這些人才是欺負人的一方,而且看這些青年的神情,也似乎不象比較單純的大學生,而更象社會上的混混,龐大安怎麼會和這些人混在了一起?
“保安先生,是他們欺負人,調戲我!”那個被攔着的女孩忽然脆生生地說道。
陳諾看了一眼那女孩,這是個長得比較漂亮的女孩。她大約十九歲,五官柔美、秀氣,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穿着一條杏黃色的秋裙,就象一株迎春花,悄然綻放在這夜色裡。
“誰調戲你了?你這樣的貨色,老子看都懶得看!”那個領頭的公子哥立刻反脣相譏。
“我證明,你們就是在調戲她!”那個被踢倒的男孩此時已爬了起來,大聲說道,“保安先生,他們不是這學校裡的,是外面的浪崽。”
這個男孩長相普通、留着板寸頭,年齡大約只有十七、八歲,看外表象是個大一的學生。他在搏鬥時在地上翻滾了好一陣,後來又被踢倒在地,摔了一跤,弄得身上到處都是泥土,上衣還破了一個大洞,整個人狼狽不堪,但他的眼神卻仍然很沉着,薄薄的嘴脣抿得鐵緊,似乎見過一些世面,並不因爲自己處於劣勢而慌亂。
“你纔是浪崽,我們是正經生意人。”那公子哥再次反駁道。
聽了這女孩和這男孩的話,再看了看雙方的神情,陳諾就知道女孩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幫理不幫親!哪怕他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讓他們欺負人,否則只能讓他在泥潭裡越陷越深!陳諾在心裡迅速作出了決定。
“喂,來幫忙啊……”陳諾正想答話,被他按在地上的男生忽然大叫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委屈。
他一直在掙扎着,努力地試圖站起來,卻被陳諾按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了。
那幾個男子見他吃了虧,又出聲求救,再也忍不住了,齊齊看向那公子哥。
公子哥微微地點了點頭,那三個男子便忽然衝了出來,奔向陳諾。
龐大安卻站在原地沒動,公子哥看了他一眼後,龐大安湊到公子哥耳旁說了兩句話,那公子哥又看了他一眼,臉色微微一變。
陳諾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龐大安,見龐大安沒衝上來打自己,他心裡略有些安慰,但龐大安沒有出聲去攔住其他人,這也令他很有些失望和惱怒。
這下麻煩大了,這臭小子居然學壞了!
陳諾這纔想起龐大海在髮廊裡問自己的那句話,恐怕他也早知道龐大安有些學壞了,所以纔有那麼一問。
陳諾心中一痛,一時間腦海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怨念。
“小心啊……”
就在這時,那三個男子都衝了上來,一齊出手,兩拳一腿重重地落在陳諾身上,讓旁邊的學生們齊聲驚呼起來。
陳諾一直只用眼睛餘光掃視着那三名男子,見他們只是動拳腳,也沒有躲避,直到他們的拳腳如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才冷笑一聲:“打夠了嗎?再打的話,我要正當防衛了!”
葉平那句“人若犯我,我也不犯人”的警告,在陳諾的腦海裡不停地迴響着。但現在,三個人一起攻擊自己,應該算是葉平所說的“健康受到重大威脅”了吧?
聽了陳諾這句話,這三個男子都是臉色大變,他們剛纔都是全力攻擊,在傾刻間便打了陳諾十多拳,陳諾卻穩穩地站在原地,仍然死死地按住那男學生,似乎半點事都沒有。
詭異的是,他們的拳頭落在陳諾身上,就象打到了一堵橡皮牆上,震得手都發麻。
很明顯,這實力之差,不是一點兩點。如果這個保安要反擊,恐怕麻煩就大了。
但此刻他們既然挺身而出,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只得繼續攻擊着陳諾,希望能儘快把他放倒。其中一名男子還開始攻擊起陳諾的頭部,一記右勾拳砸向他的後腦勺。
就是現在!
陳諾臉色一沉,忽然將頭使勁往後一仰,狠狠地撞在那個拳頭上。
“啊……”
那男子一聲慘叫,吡牙咧嘴地捂着右手蹲在了地上,顯然傷得不輕。
與此同時,陳諾忽然擡起右腳,快速地踢出兩腳,剩下的那兩個男子便忽然騰空飛起。
隨着兩聲驚叫聲,那兩名男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肢無力地抽.動着,一時間怎麼也爬不起來。
人羣剎時寂靜了,兩秒鐘後,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