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
城市北郊巖溪公園附近的一棟豪宅內，聽到助手通知客人趕到，理查德·梅隆·斯凱夫立刻迎了出去，客人名叫馬丁·門德爾斯，五十歲左右的白人中年，身材微胖，戴着無框眼鏡。
最重要的一點，馬丁·門德爾斯是美聯儲最高決策機構執行委員會的七名委員之一。
熱絡地一番寒暄，兩人來到別墅會客室內落座，斯凱夫親自給馬丁倒上早已準備好的咖啡，笑容溫和：“馬丁，梅麗莎和孩子們最近怎麼樣？”
馬丁·門德爾斯接過咖啡，微微點頭：“很好，你這邊呢？”
“還不錯，”斯凱夫應了一句，端起自己的咖啡啜了一口，接着道：“馬丁，好吧，坦白說，我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不是嗎？”
馬丁·門德爾斯笑着瞄了一眼斯凱夫：“當然，理查德……”
“查理，叫我查理。”
“好吧，查理，”馬丁·門德爾斯說着，卻是放下咖啡杯，不再拐彎抹角：“我也坦白說，查理，很遺憾，我這次幫不到你。”
理查德·梅隆·斯凱夫見馬丁·門德爾斯開門見山，表情依舊沉穩：“別這麼絕對，馬丁，昨天納斯達克收盤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6317點，總市值達到7.6萬億，這已經徹底瘋狂了，爲了聯邦經濟，馬丁，美聯儲必須出手遏制泡沫的持續，不是嗎？”
“查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執行委員會委員，上面還有副主****ꓹ 再上面還有白宮和國會，你覺得我們能任意做出決定嗎？”馬丁·門德爾斯說着ꓹ 目光緊盯斯凱夫：“所以，就算白宮那邊你無能爲力，你也應該嘗試遊說國會ꓹ 而不是找上我。”
“我知道你沒有決定權，”斯凱夫頓了頓ꓹ 接着道：“那麼，馬丁ꓹ 我希望你在其他方面幫我一次ꓹ 就一次，而且，如果你答應，我可以給你足夠的補償。”
馬丁·門德爾斯頓了頓，謹慎道：“你先說一下？”
“接受一次採訪，對美聯儲即將加息的動作進行表態。”
理查德·梅隆·斯凱夫話音剛落，馬丁·門德爾斯已經立刻搖頭：“很抱歉ꓹ 查理，我不可能幫你這件事ꓹ 你要知道ꓹ 我再有五年就退休了ꓹ 我還有妻子和三個孩子。”
“100萬美元ꓹ 等你離職後，我可以安排你進入安德魯·梅隆基金會擔任理事。”
“這不只是錢的事情ꓹ 就當我們今天沒有見過吧ꓹ ”馬丁·門德爾斯說這已經起身：“另外ꓹ 查理，我猜你近期肯定押注了科技股空頭ꓹ 相熟這麼多年，我能給你的建議只有一個，清倉。”
這麼說完，馬丁·門德爾斯直接向門外走去。
理查德·梅隆·斯凱夫不得已起身相送，見馬丁·門德爾斯如同被魔鬼追趕一樣匆匆離開，突然一腳踢在門板上，隨即又是會客室內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出，助手和僕人剛剛出現，立刻在斯凱夫的咆哮聲中遠遠避開。
清倉？
如果能夠清倉，他當然百般願意。只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從去年11月初總統選舉結束到現在，理查德·梅隆·斯凱夫通過抵押借貸等方式，籌集了將近3億美元的資金，陸續全部都壓在了科技股空頭上。
這也是受到了某個年輕人的刺激。
當年西蒙·維斯特洛就是在87股災過程中放手一搏，纔有了現在的一切，理查德·梅隆·斯凱夫仔細研究過當前新科技產業的局勢，認爲自己完全可以賭一把大的。
最初的預計中，身邊團隊基本都認爲科技股會在今年元旦之前轉向，最遲也撐不過1月中旬，因爲這段時間，很多新科技公司都將陸續發佈季度或全年財報，再加上他連續幾個月聯絡起的諸多人脈一起發力，斯凱夫不信早已搖搖欲墜的科技股不崩盤。
可惜，世事實在難料。
今天已經是1月25日，科技股不僅絲毫沒有崩盤的跡象，反而依舊高歌猛進。特別是此前週三的伊格瑞特1996年全年財報新聞發佈會之後，這家新科技巨頭在隨後兩個交易日內都是大漲，連帶着納指再創新高。
截止昨日週五的一週收盤，納斯達克指數已經達到6317點，相較去年11月6日美國大選當天的5426點，累計漲幅已經達到16%。
至於伊格瑞特，相較11月6日的5796億美元市值，昨日收盤時的市值已經高達7519億美元，短短三個月時間不到，累計漲幅更是高達29%。
越來越多媒體和公衆開始相信伊格瑞特將成爲第一家萬億市值巨無霸。
理查德·梅隆·斯凱夫的3億美元資金，幾個月來主要用於建立納指期貨空頭合約和賣空伊格瑞特等龍頭科技股，最初斯凱夫還能相對保守地避免使用過多槓桿，但隨着賬面浮虧越來越多，爲了回本，斯凱夫逐漸加倉。
結果就是虧損持續增大。
待到昨日收盤，理查德·梅隆·斯凱夫的各類空頭損失已經超過50%，當初的3億美元資金，現在已經只剩下1.5億美元不到。
去年的《福布斯》美國400富豪榜上，作爲梅隆家族入榜的6人之一，理查德·梅隆·斯凱夫的身家是7億美元，其中大部分都是從父母手中繼承而來的梅隆金融集團、美國鋁業、雪佛龍等公司飛股票資產，而他拆借而來的3億美元資金，都是以這些資產作爲抵押。
現在，一旦這3億美元的資金血本無歸，不止意味着斯凱夫的身家將會嚴重縮水，還意味着，持股銳減，很可能導致他失去手中那些股票所代表的隱性權力。
梅隆家族對梅隆金融集團、美國鋁業、雪佛龍等公司的控制，可不止是因爲他們的家世，主要還是盤根錯節的持股牽扯。
通過這些企業巨頭對聯邦政治經濟等領域的影響，同樣如此。
因此，一旦這次對衝運作失敗，至少他自己這一支，將會根基大損。
如果可以後悔，理查德·梅隆·斯凱夫發誓當初絕對不會意氣用事，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的機會。
將會客室內的傢俱擺設全部都砸了一遍，獨自坐在‘廢墟’中的理查德·梅隆·斯凱夫稍微平靜之後，還是撥通了老虎基金掌門人朱利安·羅伯遜的電話。
前些年砸了幾百萬挖掘克林頓的黑料，白宮肯定沒戲。國會那邊，雖說去年維斯特洛體系相當收斂，但94年中期選舉西蒙·維斯特洛的大手筆，還是讓主動國會議員心有餘悸，再加上維斯特洛體系旗下諸多企業對美國經濟的影響越來越深，誰也不像冒然得罪。
最後的一招，想要直接從美聯儲這邊下手，還是沒能起到效果。
現在，華盛頓這邊，他已經無計可施。
只能期待朱利安·羅伯遜那邊發力，畢竟相比他的3億美元，老虎基金可是有上百億美元的鉅額資金此時都壓在空頭上，斯凱夫不知道老虎基金目前的浮虧是多少，想來同樣慘重。
無論如何，都是到了放手一搏的時間。
西蒙週末照例來到東海岸。
理查德·梅隆·斯凱夫週六下午和美聯儲執行委員某個委員會面的消息，西蒙當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爲了避免那位委員做‘傻事’，他直接把消息傳到了白宮。
相信被斯凱夫挖了幾年黑料現在還沒有完全擺脫麻煩的克林頓肯定會好好‘安撫’那位委員一番。
大概猜測空頭方面即將發力，西蒙的日程節奏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週六晚間按照約定邀請了上次聖丹斯電影節上有過照面的娜塔莎·理查德森一起吃晚餐，隨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
第二天是1月26日，週日。
1月底的紐約依舊寒冷，早上從餐廳可以看到被白雪覆蓋的中央公園。
娜塔莎·理查德森起的有些晚，坐到餐廳時，男人的早餐已經吃過一半，等女侍送上一份午餐後離開，女人才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用明顯的英國腔道：“西蒙，我發現你真是太邪惡了。”
雖是指責某人，娜塔莎·理查德森自己倒是先臉紅起來。
昨晚的樓上臥室，畢竟相識不久，她還是挺緊張的，於是，當某個傢伙提議看電影放鬆一下，她便答應下來。
結果，某人放了一部《放大》。
這是意大利電影大師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1966年的一部作品，距今已經30年。當然，這不是關鍵，問題是，《放大》的女主角，瓦妮莎·雷德格瑞夫，是她的母親。
面對女人的嗔怪，西蒙帶着微笑道：“娜塔，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一部很棒的電影嗎？”
“當然，”娜塔莎·理查德森下意識點頭，隨即又道：“但，你還是太邪惡了。”
“可是，”西蒙表情無辜：“我覺得你昨晚也很興奮啊？”
剛剛拿起一個小麪包的娜塔莎聞言，揪掉一塊就朝對面男人丟了過去。
西蒙隨手接住，塞到嘴裡，一邊道：“好吧，只有邪惡的人才能看到邪惡，對於我來說，看到的只是美而已。你難道沒有發現嗎，60年代的時尚，放到現在一點都不過時？我剛剛已經吩咐A把這部電影推薦給梅麗珊卓那邊，讓他們參照尋找一些靈感。嗯，純色直筒裙真的很漂亮，而且，你也應該試試，你的風格很契合。”
娜塔莎·理查德森聞言，卻是斜了某人一眼：“你是說，我適合直筒裙？”
“是啊，因爲你很直啊。”
然後又是一塊麪包砸了過來。
西蒙這次沒能接住，半開玩笑：“真應該送你去非洲，看看那些吃不上飯的饑民。”
娜塔莎只是瞪了某人一眼。
吃過早餐，西蒙倒是沒有立刻把剛剛和自己ONS的女人甩開，上午恰好有一個會面，便帶了對方一起，另外一邊是馬丁·斯科塞斯。
關於《紐約黑幫》。
原版的《紐約黑幫》由米拉麥克斯製作，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和丹尼爾·戴·劉易斯主演，耗資1億美元，結果全球票房1.9億美元，遠不算成功。
再加上同期另外一部重磅炸彈《冷山》的不盡人意，最終造成了韋恩斯坦兄弟與老東家迪斯尼的裂痕越來越無法彌合，最終分道揚鑣。
兩兄弟一直想要製作大投資大預算的重磅炸彈，可惜，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明白，文藝片不能這麼搞。
可惜膨脹的人往往是沒有理智的。
這對於西蒙也是一個教訓。
任何文藝片，西蒙內心設定的投資上限最多5000萬美元，再高，除非有其他特殊原因。
《紐約黑幫》就是比較特殊的一個。
影片的故事來源於馬丁·斯科塞斯看過的一本1928年出版的同名小說，並且在70年代就產生了念頭，連續推動多年，本來因爲《教父》系列的成功略有眉目，隨即又在80年代《美國往事》的票房慘敗後夭折。
直到現在。
老馬丁對這件事一直念念不忘，西蒙手裡恰好有一筆合適的資金，再加上記憶中這部電影並不算絕對的失敗，因此決定投拍。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男主角之一的小李子。
現在的小李子剛剛拍完《泰坦尼克號》，被卡梅隆折騰了大半年，正在休整，既然大船即將來臨，一旦項目取得曾經那樣的輝煌，《紐約黑幫》再成爲小李子在大船後的第一部影片，票房可以想見。
另一方面，西蒙這次也不打算給馬丁·斯科塞斯1億美元，只有6500萬，這畢竟是一部不需要特效的劇情片，現在得小李子，趕在大船上映之前提前簽下片約，片酬也非常便宜，丹尼爾·戴·劉易斯同樣如此，6500萬綽綽有餘。
檔期方面，《紐約黑幫》今年肯定沒辦法制作。
西蒙同意《莎翁情史》啓動後，艾拉·多伊奇曼已經成功邀請到了丹尼爾·戴·劉易斯，因此這位男星今年肯定沒有時間，最早也要等到明年。
同樣，小李子那邊，明年開拍也更好，只要大船上映，《紐約黑幫》一開拍肯定就是萬衆矚目，少說也相當於節省5000萬美元的宣發費用，再加上馬丁·斯科塞斯以及醞釀了二十多年等等噱頭，幾乎萬無一失。
最後，既然帶上了娜塔莎·理查德森，算是順手，女主角也提前預定。
這位出身英國演藝世家的女性，無論是外貌還是演技都足夠，32歲的年齡也恰到好處，一直缺少的，只是機會而已。
至於原版的卡梅隆·迪亞茨，西蒙沒有任何感覺，因此從《變相怪傑》開始就沒想過啓用對方，這位本該在九十年代大火的女星至今依舊處在默默無聞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