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來,頭暈腦脹地迷濛了好一會兒,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米歇爾·菲佛不由生出了一股頹然的挫敗感。
這裡還是西蒙·維斯特洛的別墅。
寬敞的臥室,柔軟的大牀,室內溫暖清醒的空氣裡絲毫不帶帕克城冬日的那種刺骨寒意。
可惜只是客臥。
依稀記得昨晚喝得有些多,被人攙扶到這裡。
沮喪的是,維斯特洛根本沒有碰她。
雖然……但這些年,米歇爾·菲佛自詡是同齡好萊塢女星中保養最好的那一類,更何況某個傢伙對女人的偏好衆所周知,昨晚也算盡力引誘討好,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可惡的小男人!
情緒失落,因此再難睡下,房間裡充足的暖氣也讓人沒有對冬日起牀的抗拒。
米歇爾·菲佛很快從牀上坐起,身上只有內衣,左右看看,隨即想起,探手到被窩裡摸索幾下,很快拉出了那條黑色的範思哲禮服。昨晚送她到這裡的維家女侍只是幫忙脫掉了鞋子,禮服顯然是睡覺過程中本能地爲了舒服自己扯下,此時已經皺巴巴地沒法再穿。
乾脆直接下牀,來到窗邊拉開窗簾,明媚的光線立刻鋪灑進來。
這是面北的一間臥室,位於別墅二樓。
顯然是一個很好的晴天,雖然揹着陽光,卻可以俯瞰山腳下羣巒環繞的帕克城全景,今天是週日,又是電影節,街道上的車輛行人來來往往,很是熱鬧。
站在窗前的米歇爾·菲佛莫名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很快又意識到,這些都和她無關。她這次來帕克城,純粹只是爲了參加維斯特洛別墅派對,並沒有作品參加聖丹斯。說起來,哪怕是西蒙·維斯特洛剛剛憑藉《羅拉快跑》在聖丹斯聲名鵲起的那幾年,好萊塢稍微有些咖位的明星也都不屑於拿自己的作品來聖丹斯參展。
現在已經不同。
就連布魯斯·威利斯夫婦今年都帶了一部作品過來,雖然只是展映,並沒有入圍聖丹斯以扶植新人新作爲宗旨的主競賽單元,但也可見當下好萊塢電影人對這一電影節的重視。
她卻什麼都沒有。
不僅如此,今天還是好萊塢金球獎頒獎典禮的日子,同樣和她沒有關係。
去年只上映了一部與迪斯尼合作的《危險遊戲》,電影講述她扮演的一位前海軍陸戰隊女兵退役後擔任中學教師馴服一羣頑劣學生的故事,還是傑瑞·布魯克海默製片。最初拿到劇本,覺得故事很棒,而且她是絕對的主角,算是最近幾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
可惜製作過程中遇到了迪斯尼被維旺迪收購。
法國人入主迪斯尼之後,迫不及待地行使自己的權力,生怕再重蹈索尼的覆轍,因此專門派了一個法國製片人來監督《危險遊戲》的製作。
結果適得其反。
最後《危險遊戲》的預算達到3000萬美元,比最初預估的還高一些,由於法國製片人與強勢的布魯克海默之間產生矛盾,對電影的製作造成了很嚴重的負面影響。最終結果就是,去年暑期檔後期的8月份上映後,《危險遊戲》的北美票房只有1400多萬。
因爲這次矛盾,傑瑞·布魯克海默已經與維旺迪執掌的迪斯尼分道揚鑣。
她覺得自己是那條最倒黴的池魚。
因爲《危險遊戲》的失敗,再加上此前幾年參與的項目都沒有大賣的爆款,去年下半年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再拿到角色。其實也不是沒有劇本找上門,不過,那些劇本無論是她自己還是經紀人都看不上,如果冒然參演,只會讓她岌岌可危的咖位進一步跌落。
現在好萊塢一大幫子後起女星你爭我搶,她一旦過氣,想要復起,除非遇到奇蹟。
外人看來,好萊塢似乎就是一個創造奇蹟的地方。只是他們並不清楚,在那些屈指可數的奇蹟背後,是不知道多少人的嘗試最終卻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因此,能夠拿到最好的資源,兩三年出品一部大賣影片,其他項目即使虧損也不要賠的太厲害,對於很多一線大咖來說,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業狀態。
西蒙·維斯特洛畢竟只有一個。
呆站在窗邊好一會兒,米歇爾·菲佛終於打起精神,轉到浴室,找到明顯被特意放置的嶄新牙具開始洗漱,後來又幹脆泡了個熱水澡。
泡澡時隱隱聽到了敲門聲,答應着裹起浴巾走出浴室,原來是一位維家女侍。
還以爲某個傢伙要來一次清晨襲擊。
不由自嘲了一小下。
看到她已經醒來,女侍禮貌地詢問幾句,離開片刻後返回,送來了一套由內而外的嶄新女裝,尺碼恰到好處,離開後還帶走了她那件皺巴巴的範思哲禮服,表示會處理好。
離開二樓的這間客房時,米歇爾·菲佛身上已經換上了一套很休閒的淺灰色長款羊毛衫和白色休閒長褲,腳上也是一雙平底鞋,非常居家的風格。意識到身上這些奢侈品牌還都是全新,莫名就有些感慨。
甚至對某個傢伙產生了一些好感。
這裡可是偏遠的內陸小城。
能這樣隨時體貼地爲自家做客的女人提供舒適合體又昂貴的衣物鞋履,只是這些小細節恐怕就很難讓女人抗拒。
穿過安靜的二樓走廊,路過樓梯口時,忍不住向三樓方向打量一眼,到底沒敢邁步上去,只是忍不住想昨晚會是哪個或者哪些女人被帶上三樓。來到一樓大廳,一眼就發現了不同之處,昨晚派對的痕跡已經完全不再,四周乾淨整潔的讓人嫉妒,哪怕空氣裡都沒有了任何一絲昨晚曾經的喧囂意味。
即使這樣,還有兩位女侍在大廳一角對一處沙發進行認真清潔。
看到她出現,其中一位女侍停下工作走過來,打過招呼,詢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麼,這才感覺早已飢腸轆轆,於是點頭,那位女侍很體貼地推薦一番,又指引了她別墅西側餐廳的方向,表示早餐需要二十分鐘左右,她可以隨意。
對話結束時終於又想到問起某個傢伙,得知他已經離開,上午十點鐘要參加一部電影的首映。
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四十分。
這麼說,別墅裡只有自己一個……嗯,那什麼?
很快就失望。
沒有去別墅西翼的餐廳,而是向東側走廊而去,這邊的起居室很舒適,想要先休息一下,看會兒電視。
隨即就發現,起居室裡已經有人,四位氣勢逼人的超級名模,辛迪·克勞馥、丹妮拉·普斯特娃、伊娃·赫茲高娃,以及,最後一個不太熟悉,介紹之後才得知對方的名字,卡拉·布呂尼。
四位超模身上的裝扮和她一樣居家,顯然不是昨晚的派對裝束,女郎們此時的狀態也比她要放鬆很多,談笑間或者手裡捧着咖啡,或者歪在沙發上翻着雜誌,起居室裡的電視機還打開着,熒屏上正在播放一部都市肥皂劇。
如同在自家一般,悠閒自若。
莫名有些自卑。
自己確實沒辦法和這些上帝親手捏出來的尤物相比啊。
沒有坐下,只是客氣地聊過幾句,甚至都有些狼狽地轉身出門。繼續向內,來到走廊東側盡頭的室內酒吧,除了同樣在忙碌清潔工作的另外兩位女侍,酒吧一角的檯球桌旁還有人在打檯球。
這是兩個身材嬌小的女孩,仔細打量,想起就是昨晚被維斯特洛摟在身邊的兩個,乍一看去,如果不熟悉,很可能會覺得她們未成年。
兩個女孩沒有幾位超模那麼疏離高冷,很禮貌地和她打招呼。
終於記住了名字。
莎拉·米歇爾·蓋拉和詹妮弗·洛芙·休伊特。
暗暗打量。
昨晚不會是她們吧?
不過,看兩個女孩的模樣,又明顯不像。
閒聊一番,自顧自地轉到同樣已經煥然一新的吧檯後,挑挑揀揀一番,即使宿醉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散,還是忍不住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單手捧着高腳杯小口抿着,故作悠閒地踱出室內酒吧。
挑選隔壁一間風格簡約的書房走入,這裡總算沒有人,也沒有多少書。
反而更像一間休息室。
書房面南,有着很開闊的落地窗,冬日上午蒼白卻明亮的陽光鋪滿了整個房間,落地窗旁放置着一個吊掛式的橢圓形休閒椅,走過去坐下,室內的溫暖配合戶外的陽光,心情都忍不住慵懶起來。
某個時刻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能永遠一直這樣該多好。
可惜,自己終究只是一個過客。
哪怕想要購置或建造這樣一棟豪宅都不太可能,私人飛機和度假豪宅這些東西,其實和富豪的身家息息相關,因爲大部分情況下,並不是買不買得起的問題,而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就像這裡,只是一夜之間就能將昨夜數百人派對過後的痕跡一掃而空,就不是隨便什麼人能做到。
待在這處書房獨處了十多分鐘,一位女侍找過來,提醒早餐已經準備好,並親自引領她來到別墅西翼的一間小餐廳。
發現這裡還有另外兩位女郎已經在用餐。
其中一個是詹妮弗·康納利,另外一個,昨晚也見過,臉熟,叫不出名字,介紹後得知,海瑟·格拉漢姆。
兩個都是九十分以上的那種姑娘。
雖然風格不同,但無論臉蛋還是身材都完全無可挑剔,悄悄打量兩女胸前貼身打底衫下很有些驚心動魄的高聳,以及,詹妮弗·康納利脖頸上的愛馬仕絲巾和另外一位乾脆不做掩飾種滿了小草莓的細白脖頸,終於找到了自己起牀後一直探詢的某個問題。
確實呢。
這兩個絕對都是那種能讓男人瘋狂的尤物。
察覺到她發現什麼,兩女都沒有什麼羞澀,反而微微有些得意,故意很熟絡地和她聊天,這讓米歇爾·菲佛對女侍送上來的精緻早餐都有些食不知味。
只是沒有再像剛剛那間起居室一樣落荒而逃。
兩隻小妖精而已。
即使最近幾年有些不盡人意,擁有足夠資歷和奧斯卡提名的她也能穩穩壓制對方,而這兩個,或許漂亮,非常漂亮,但在好萊塢,這麼漂亮的女孩,想要擺脫花瓶狀態,卻也最不容易。
隨即又想起某個不在別墅的男人。
如果他出手。
顯然,所有問題就不是問題。
這些年被他捧紅的女星中,諸如妮可·基德曼、法米克·詹森等等,如果不是獲得了他給出的機遇,很可能要熬很多年才能擺脫花瓶狀態,她自己就是這樣,十多歲出道,直到30歲之後,拿到了奧斯卡提名,才終於不再被人當做花瓶。
心事重重地吃過早餐,米歇爾·菲佛堅持沒有離開。
因爲清楚一旦離開,就不是想回來就能回來的,女兒國一樣的別墅裡,其他女人顯然都是如此考量,即使男人中午沒有回來用餐,甚至晚上也沒有,依舊堅持守在這裡。
好在那些女侍們也沒有任何趕人的意思,要不然或許會有些尷尬。
別墅足夠大,幾百人的派對都能容納得下,散落她們一些女人,更不是什麼問題。
帕克城。
早起後不久就離開山巔別墅的西蒙卻是忙碌了一整天。
因爲事前的特意安排,今天在小城各處首映的幾部電影,西蒙都選擇了出席。
最初拿到這次電影節的一些資料,西蒙就能感受到其中陣容的‘強大’,這一點,只是從今天西蒙從上午到晚上連續參與的四個首映禮就可見一斑。
四部新片。
上午十點鐘,首映的電影名叫《驚世狂花》,導演是一對新人兄弟,一個叫拉里·沃卓斯基,一個叫安迪·沃卓斯基。
下午一點鐘,城市另外一處上映了一部短片。
來自英國一個名叫克里斯托弗·諾蘭的年輕人自編自導,短片名叫《蟻嶺》,這是一個黑白膠片風格的奇幻小故事,時間只有15分鐘,講述一個男人在一棟骯髒公寓裡與一隻螞蟻的對峙故事,短片的運鏡和敘事都獨具特色,讓人眼前一亮。
下午三點鐘,這次是高門影業投資的一部低成本新人新作《搖擺者》,導演名叫道格·裡曼,編劇是喬恩·費儒。
晚上六點鐘,一部入圍了主競賽單元的英國電影,導演名叫丹尼·鮑爾,電影的名字叫《猜火車》。
四部新片,雖然其中只有一部是丹妮莉絲娛樂直接投資,但通過提前接洽,無論是電影或者短片本身還是幕後主創,都已經被丹妮莉絲娛樂收入囊中。
兩年前的1994被稱爲上帝看電影的一年,光芒閃耀。
1996年1月的帕克城,只是憑藉沃卓斯基兄弟、克里斯托弗·諾蘭、道格·裡曼、喬恩·費儒、丹尼·鮑爾這些名字,以及劇本交易平臺的大本和馬達等等,將來有人再做回顧,這一年的聖丹斯電影節,必然也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