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媽媽,哥哥說的是真的麼。小芸知道只有換藥才能好起來,可是,媽媽,小芸真的好疼...”
小芸害怕的看着媽媽,不僅僅是因爲疼,還有媽媽的擔心。
目前爲止她已經換過兩次藥了,每一次都讓她痛不欲生,她也想很懂事,聽媽媽的話,可是真的疼呢!
“小芸乖,你沒聽見這個哥哥說麼,他是禾城換藥最厲害的呢,一定會最大程度減輕你的疼痛的。乖。”
盧雪飛輕輕摸了摸小芸的額頭,她當然知道唐樓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換藥技術一流?
當然,她也不會拆穿唐樓的善意。
馬恩在一旁對於唐樓的大言不慚有些不滿意,不過,他也清楚,這是爲了安慰患者。
兩人又和盧雪飛交流了一會兒,定了下午換藥時間。
兩人走出了病房。
“唐樓,穩定患者情緒沒錯,但是以後不能在這麼誇大其詞。要是青醫生聽到你敢這麼說,非得好好訓你一頓不可。醫生絕對不能誇大其詞,要是做不到,很容易引起醫療糾紛。”
馬恩嚴厲的訓斥了一番,又嘆了口氣:“其實,我也希望你真的擁有全市最好的換藥技術,小芸真的太可憐了。前幾次換藥已經留下了陰影。只有經歷過,才知道燒傷換藥有多撕心裂肺,就是成年人都吃不消...”
馬恩畢竟也只是低年資的住院醫,有時候遇到無能爲力的病患,心情無法迅速調節,整個人從病房出來之後,也是陰雲密佈。
“我還要去寫病歷,你就先從杜雪開始換藥,後面的兩例一個個來,要是小芸搞不定就放棄好了。”
馬恩又囑咐了一下。
“沒事的,馬醫生,我對自己的換藥技術有信心。”
唐樓笑了笑,心裡已經制定好了三套量身訂造的換藥計劃。
“那行,一會林伽護士會配合你的,器械,藥劑有什麼需求你和她提就好。”
馬恩說完之後,便是離開了病房區。
唐樓自是回到了杜雪的病房,準備從她開始。
“杜雪,跟我去換藥房。”
唐樓微笑着一邊說,一邊幫助她從牀上起來。
小姑娘兩隻手繃直,一動也不敢動,乖乖的跟在唐樓身後,相對而言腋下腺體切除術,已經是很輕的手術了,換藥三四次,基本就可以出院了,一般一週時間就可以拆線。
很快,唐樓和杜雪來到了換藥房。
林伽已經爲唐樓準備好了各種物品,只是她有些奇怪,唐樓特別要求了紅黴素眼膏。
之前給杜雪換藥,都沒有用到,不過既然是唐樓換藥,林伽尊重了她的意見。
唐樓先去洗手,戴口罩和帽子,之後檢查了一番物品:無菌棉籤或棉球、無菌生理鹽水、3%雙氧水、0.5%碘伏、紅黴素眼膏、無菌敷料、透氣膠布。
由於之前患過一次藥,杜雪早就乖乖的擺好了體位,胳肢窩整個人擡高露出。
看着唐樓準備就緒,杜雪總歸是有些不好意思,扭過頭,沒有敢和唐樓直視。
唐樓非常熟練的開始揭除敷料,先用手將外層取出,之後便是用鑷子將內層取出。
強健有力的十指,控制着鑷子,沿着傷口的縱軸方向,很快就是將敷料揭下。
林伽在一旁一下子就是被唐樓的嫺熟動作吸引。心道:這個唐樓還真是有幾分本事,揭敷料的方向很有講究,一些生澀的實習生,根本不注意方向,想怎麼來就怎麼來,要是和傷口方向垂直,很容易牽動傷口,增加傷口張力,不但疼痛很多,而且有可能會撕裂傷口。
反觀唐樓順着傷口方向,輕巧的一揭,行雲流水的將髒敷料放入了專盛污物的盤內。
杜雪都準備好了咬牙,可是腋下一點疼痛都沒有,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是一股溼潤的涼意,冰冰的,很是舒服。
“咦?”
杜雪低頭,便是看到了唐樓拿着一隻棉籤,在自己的胳肢窩輕輕的擦拭。
看着唐樓專注認真的表情,杜雪臉一下子紅了。
因爲狐臭的原因,她每天都會用西施蘭擦拭腋下,所以時間久了下面黑黑的很難看,手術的原因刮除了腋毛,又因爲開刀醜醜的傷口...
杜雪又囧又害羞,只是唐樓絲毫沒有在意,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認真安靜的清洗着傷口。
唐樓又蘸了蘸3%雙氧水,將傷口部位的滲血,滲液,幹痂以及周圍皮膚徹底清洗乾淨。
之後,又滿意的用0.5%的碘伏,無菌面前進行傷口消毒,從傷口邊緣逐漸向外。
看着唐樓平靜的專注清洗着自己的腋下,一點都不嫌棄,偶爾眼睛裡流露出滿意的神情,杜雪不知道爲什麼,鼻子一酸,心裡默默說了一句:
“謝謝你,唐醫生。”
杜雪是一個很敏感的小女孩,狐臭真的讓她很難過,很自卑。
她永遠記得13歲14歲左右,發現了自己有狐臭,後來爸爸去買了西施蘭夏露,偷偷讓媽媽拿給她,沒直接跟她說,生怕她難堪。
她是遺傳的媽媽的。
從那時候開始,杜雪就特別自卑,甚至也在心裡埋怨過父母。
討厭夏天,只要有人在旁邊,就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由於狐臭的手術,要等十六歲之後纔可以進行,所以她一直擔驚受怕。
由於一直在用西施蘭,好像幾乎沒人知道她有狐臭這件事,洗完澡就用,也不管上邊說的一星期用一次。
因爲頻繁使用,腋下就特別黑,還有死皮,偶爾還會刺痛,所以她根本不敢穿短袖。
後來,時間久了她也慢慢發現其實挺多人有狐臭的。
初三有一年,在公交車上,一位很有氣質的老阿姨,沒座位,拽着拉環,不可避免的味道就出來了,當時對面的一位阿姨就趕緊矇住了鼻子,一副特別嫌棄的表情,還一直表現得特別明顯。
杜雪看到老阿姨的眼神瞬間就害怕悲傷了。
那時候真的好心疼她,好怕別人也這樣嫌棄自己。
杜雪忍着內心的悲傷,堅定地站在了她的旁邊,盡力地做點什麼,想着能給她一點點安慰,哪怕一點點就好...
就像唐樓現在這般,一點都不嫌棄的給她清潔傷口,她能感受到唐樓的溫暖。
很快唐樓輕柔的將傷口創面良好暴露,擡頭溫暖的看着杜雪:
“接下來我的換藥方式可能稍稍有些不同,我會使用紅黴素眼膏塗抹傷口表面。下一次揭除敷料的時候就不會牽拉傷口,而且使用了紅黴素眼膏,之後的瘢痕會很小,以後也不用擔心傷口難看。”
杜雪輕嗯了一聲,有些哽咽。
唐樓解釋完之後,已經同步塗抹好了紅黴素眼膏,之後便是常規的敷料包紮。
整個過程很快,杜雪都沒怎麼疼痛,就完成了。
一旁的林伽自然是時刻關注着唐樓的動作和杜雪的表情。
患者的疼痛反應是不會騙人的,看來唐樓的手法真的特別好。
唐樓完成換藥後,看着林伽解釋道:“在臨牀換藥中,經常遇到敷料與創面粘連緊密,在85%的開放傷口患者中,取下敷料是局部護理過程中最痛苦的操作。在揭除敷料時稍有不慎又會增加傷口張力,導致二次損傷,既增加了換藥的難度和次數,又不利於傷口癒合,使患者每次換藥時都產生恐懼心理。而加用紅黴素眼膏傷口外塗,會有良好效果,具體之後我會在病歷裡詳述。”
“林護士以後可以試試,好了接下來我們去給第二個患者換藥。”
林伽眨了眨美目,紅黴素眼膏的妙用若是當真如此,還真可以在臨牀中推廣,不過要經過青醫生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