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柱之中射出來的光束在空中凝聚出一道虛幻人影,能看出不是真人,但是卻栩栩如生。
這道人影原本是背對着幾人站立的,等到身形完全的凝聚出來之後,這個男子緩緩轉過身來,這才讓姬清等人看到了正面。
甫一看到,姬清便秀眉一凝。
這個男人身穿一襲乾淨無塵的白衣,墨黑的頭髮用玉冠束起,五官精緻俊美中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出塵氣息,特別是那雙澄澈的黑色鳳眸,無悲無喜沒有一絲情緒漣漪,猶如一面平平整整沒有波動的鏡子一般。
也因爲他這樣無悲無喜的從容淡然,更讓他看上去十分的瀟灑俊逸,頗有仙人之姿。
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和拓跋烈竟然生得有七八分的相似。
如果不是拓跋烈的膚色較深,身上的肌膚彷彿是被陽光照射的蜂蠟一般的顏色,充滿了矯健野性的美感,而這個男人卻白皙如玉更顯得文質彬彬,他們兩人相貌的相似度甚至可以達到九成。
這樣的容貌相似,當然不可能是巧合。
姬清和站在她身邊的嚴珂、北堂越都怔住了,站在前方的拓跋烈那雙湛黑幽深的鳳眸卻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絲極爲複雜的神色。
這個男人,他見過。
曾經在煉化天龍秘境的鑰匙之時,他便從青色晶體之中看到了一段這個男人留下來的信息。那段信息,這個男人將他的身世告訴了他,現在……他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再次見到這個男人。
雖然,這裡也只是他留下來的一道靈識罷了。
“吾兒,爲父終於等到你了。”男子一開口,除了拓跋烈之外,姬清等三人皆是愣住。
吾兒?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男人到底在喊誰?要知道,這裡可是足足有三個人是男性,滿足被稱呼“吾兒”的條件。
不過……
似乎也就一個人因爲血脈不純而被蒼炎國皇室驅逐,並且相似度極高的相貌也很能說明問題。這個從玉柱射出的光束中浮現的虛影到底是在稱呼誰,答應已經呼之欲出。
因爲之前拓跋烈曾經和姬清說起過有關這個男人的事情,是以姬清還算反應得快,早就猜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一點也不知情的北堂越和嚴珂,雖然以開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也看出了一絲端倪。
以不變應萬變,幾人都沒有開口。
“你出現在這裡,並且見到我這一絲殘留的靈識,說明你已經將天龍秘境和天凰秘境合二爲一,點燃了火種,並且順利的找到了石壁還發現了石壁裡面的秘密。不過,這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開始,重新回到靈界的一個起點罷了,所以你不要急着高興,還是要儘可能的壯大自己的力量,讓自己能活下去纔是正途。畢竟……接下來纔是需要你拼搏的時候。”
也許因爲留在測靈陣中的是一道靈識,而不是殘留影像片段的緣故,拓跋烈覺得這一次看到的男人更爲的靈動,似乎還有着靈智,能交談一二。
他劍眉微凝,開口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還有……當初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不是在這裡?”
當初只所以要闖驚夢澤,是因爲想要確定一下導致五爪金龍一族被滅族的東西,是不是藏在了驚夢澤的深處。拓跋烈這麼問,他相信這個男人能聽懂。
“你還不到知道那些秘密的時候,現在最要緊的是提高自己的實力,先回到靈界的要緊。”男人微微蹙眉,“你身爲我遠寒的血脈,我希望你能替我實現我爲完成的心願,帶領我族回到祖地。只有回到了祖地,讓沉睡的火種完全的甦醒過來,你才能擁有自保和保護那個東西的力量。在那之前,你知道得越少反倒對你越安全。”
“那你呢?”拓跋烈問道,“你爲什麼不完成這個心願,爲什麼不試着努力回到祖地,卻將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
事實上,他真的很懷疑這個男人這些年來在做什麼。
如果說之前他懷疑遠寒是不是死了,那麼現在遠寒能在測靈陣中留下一縷靈識和他交談,便足以證明遠寒現在並沒有死亡。不然他這一抹留下來的靈識最多隻能起到一個傳達信息的作用,就像是當初他煉化天龍秘境的青色晶體之中見到的那樣,而不是還能擁有靈智的和他對話。
可如果遠寒沒有死的話,爲什麼他自己不完成帶領五爪金龍一族復興的心願,要將這個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
“因爲我還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所以只有你才能完成這個目標。”遠寒平靜的黑眸看向拓跋烈,眼中似乎浮現一絲滿意的神色,看起來讓他也多了幾分煙火氣息,“你還不到二十五便已經突破到了破虛境,已經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孩子,你並沒有讓我失望。”
“呵……”拓跋烈脣角勾起一絲涼薄笑意,“你失望不失望,與我何干?”
這個男人,有什麼資格說他沒有讓他失望?
就算他現在是一個不入流的紈絝皇子,他又有什麼自責說對他失望?
自從他出生之後,他這個父親便沒有盡到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而是將他隨便丟在蒼炎國,丟給了拓跋明瑞。
當初他將拓跋明瑞的同胞妹妹真寧公主在大婚之夜給俘虜走,並且還將真寧公主給強佔,讓真寧公主爲他生兒育女。等到他出生之後,又將他交給了拓跋明瑞,想讓拓跋明瑞代替他養兒子。
他哪裡來的自信,能認定拓跋明瑞會善待他的子嗣?
現在想想,拓跋烈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拓跋明瑞來說,等於是無時不刻的見證了自己親生妹妹的慘痛,以及失去妹妹的痛苦。只要他存在一天,拓跋明瑞便無法忘記當初發生的一切。
他現在也能理解拓跋明瑞的感覺,正因爲自己是遠寒的子嗣,所以拓跋明瑞恨不得他死。可又因爲自己的身體裡有着真寧公主的血脈,所以拓跋明瑞對他也有一絲愛護和憐憫。
這麼多年以來拓跋明瑞對他的感情十分的複雜,也間接的導致了他從小到大的人生軌跡。
從小在皇宮之中生活,他很早便習慣了一個人,也只是一個人。
因爲心裡藏着許多許多的矛盾感情,拓跋明瑞極爲不想見到他的時候便會心情十分的暴躁,若是在這個時候他不長眼睛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親自用長鞭將他鞭打得渾身是血。
而一旦他被拓跋明瑞處罰,則是他最難熬的時候。
因爲往往在這個時候,伺候在他身邊的奴才更是雪上加霜,讓他奄奄一息幾乎斷氣。身邊伺候他的奴才慣常喜歡迎高踩低,也總是忽冷忽熱,又怎麼會管他的死活。
那時候他便會想,若是自己不是蒼炎國的皇子就好了,若是自己能換一個父親就好了,若是……可是最後他明白了,他的天真幻想不能拯救他,所以他纔會在十二歲不到的時候就進入赤焰軍中,情願冒着死在沙場上的風險爲自己搏出一條血路,也不願意自己無用的死在皇宮裡。
現在,他想要換一個父親的天真願望似乎實現了,可他的心中卻更加的憤怒。
因爲他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是因爲面前的這個男人!
“我知道你可能會怨恨我,但是……”遠寒淡然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極爲難以察覺的無奈,淡淡說道,“以後你就會明白了。身爲一個父親,我的確並不稱職,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這一縷靈識能支撐的時間並不多,過往的事情已經不可追,多說無用,不如將時間用在正途上。”
“你說。”拓跋烈冷聲開口。
“這個測靈陣是測試包括你在內,你的五個同伴的實力所用。只有當你們都突破了萬壽境的境界,纔有可能通過這個測靈陣進入到第五個隱藏陣法。”遠寒說道,“第五個隱藏陣法並不是殺陣,只是一個單純的困陣。想要從第五個隱藏陣法之中出來的話,需要你們五個人都達到破虛境的實力。只有五個人都達到破虛境的實力,你們才能離開最後一個隱藏陣法,進入到驚夢澤的主陣之中。”
“主陣?”拓跋烈皺眉問道,“主陣裡面有什麼?難道因爲主陣太過兇險,所以纔要求我們必須都達到破虛境的實力?”
“主陣並不危險,甚至是一個機遇,不過機遇往往伴隨着風險,你們要做好失去性命的覺悟才能活下去。”遠寒淡淡看了幾人一眼,繼續說道,“第五隱藏陣法之中放着這些年來我收集的許多天才地寶,你們在進入第五隱藏陣法之前也可以將自己收集的東西帶進去,利用第五隱藏陣法提升自身的修爲。修爲越是強大,活下來的可能也越大。”
頓了頓,遠寒的聲音又響起,“我的時間不多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身體漸漸的變得透明。
時間,的確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