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覺得心塞兩字,已經遠遠無法形容她複雜不堪的心情。
還自稱小婿呢,要不要這麼厚顏無恥?
“清兒……”甄氏有些不贊同的看向姬清,眼神示意了一番,“坐到我身邊來。”
姬清,“……”
甄氏隱晦的提醒之下,她總算想起了現在還窩在拓跋烈的懷中。
她瑩潤白皙的俏臉變得更加發燙,簡直堪比剛從枝頭摘下來的新鮮蜜桃,還是紅透了的那種。她動了動,可是拓跋烈卻彷彿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
她氣得慌,皺眉瞪向他,“你還不快放開我?”
這可是在父母面前呢!
他送了他們去紅葉衚衕之後,倒是可以輕鬆自在的回二皇子府,不用面對甄氏和二老爺的盤問,她可是打算以後都留在紅葉衚衕的。
好在這一次拓跋烈還算沒有爲難她。
“好。”他愉悅的點頭。
拓跋烈鬆開了手臂,姬清忙不迭的從他身上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重新坐在甄氏的身邊。不敢和甄氏對視,姬清微微垂着頭,有種沒臉見人的感覺。
姬清心中的複雜,簡直難以言表。
想到等下安置好之後,很有可能會被甄氏拷問,姬清便有一種日月無光,六月飛霜的淒涼感。
天啊,她要怎麼和甄氏說呢?
難道要將和拓跋烈的孽緣從頭到尾都說一遍?從遠和山脈的那一次陰差陽錯說起?
還真的有點說不出口的感覺。
若是她真的原原本本說了,知道她經歷了那麼多慘無人道的對待,指不定甄氏要哭成什麼樣子。
甄氏悄悄瞟了姬清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何嘗看不出姬清在逃避,但是,她越是逃避,就越是讓她覺得擔心。等下,還是要多問一問纔好。
這輛馬車寬敞舒適,然而裡面四人卻有三人都並不放鬆,各懷心思。只有拓跋烈,他雙手放在膝上,腰桿挺直的坐着,神采奕奕,雖然仍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的,但是卻能從他眼睛裡的笑意和微揚的脣角,看出他現在心情極爲不錯。
二老爺和甄氏同意了他的提親,等到這門親事真的定了下來,看他的小東西還怎麼躲他。
他可是說了的,只要一定親,他便不會再放過她了。
想到某事,拓跋烈眼中的神色變得火熱起來。
馬車拐了一個彎,又行駛了幾百米,穩穩停在一處宅院門外。
拓跋烈撩開車簾,身形矯健的跳下了馬車。
見到姬清出現,他朝她伸出了雙手,看意思是要將她抱下馬車。
姬清杏眸微眯,一側身自己輕鬆的跳下馬車,像是沒有看到拓跋烈伸出來的雙手。
拓跋烈,“……”
他似乎又惹到這個小東西了,只是今晚他已經得償所願,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承諾,他心情極好,姬清的小小拒絕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愉悅。
他神情自若的收回了手,背在身後。
這一幕,被二老爺和甄氏看在眼中。
見到姬清毫不在意就拂了拓跋烈的面子,兩人緊張得心臟吊到了喉嚨口,生怕拓跋烈一個不高興便怪罪姬清。
好在,二皇子並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這不僅讓兩人對拓跋烈又滿意了幾分。
看來,傳言之中冷酷得不近人情的二皇子,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他只是不善言辭了一些,可能也天生就是這種冷淡的性子,其實爲人並不冷酷嗜殺。
姬清下了馬車之後,看到甄氏從車中探出身來,連忙伸出雙手,“母親,我扶您下來。”
姬清攙扶着甄氏下來,二老爺也下了馬車,幾人站在宅子面前,不約而同的打量着面前這一座宅子。
宅子的牌匾上有着“清園”兩個字,倒是應景得很。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灑落在門前的兩個石獅子身上,石獅子身上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盔甲,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十分霸氣。
沿着臺階看上去,硃紅色的大門養護得十分好,月光之下顏色沉沉的,但是上面銅質的鉚釘卻在閃閃發亮,看起來極爲的厚重大氣。
“進去看看。”拓跋烈說道。
他率先走上臺階,叩了叩門,裡面立刻有人應門。
“誰呀?”門房打開門一看,見到拓跋烈站在外面,連忙行禮,“將軍,您回來了。”
雖然不知道將軍深夜到此是爲何,但是門房卻依舊畢恭畢敬的,沒有一絲不耐煩,言行舉止之間,對拓跋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臣服。
這種臣服不是因爲拓跋烈的身份,也不是因爲拓跋烈是他的主人,而是一種敬佩。
拓跋烈是赤焰軍的主將,他的府邸之中多半都用的是軍旅出身的人。這個門房,便是赤焰軍中的退下來的老兵,現在也算是頤養天年了。
“嗯。”拓跋烈頷首,他回身朝姬清看去,“過來。”
姬清猜到他可能有些事情要交代門房,讓門房認認生臉孔,便依言走到了拓跋烈的身邊。
拓跋烈指着姬清,對門房說道,“這宅子我贈給了未來的二皇子妃,她的雙親會在這裡居住,你以後務必將這裡守好了,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及時派人聯繫我。”
“是,將軍!”門房行了一個軍禮。
他看向姬清,又是一個軍禮,“見過將軍夫人。”
姬清,“……”
果然有什麼樣的將軍,就有什麼樣的兵。一個個都不知道什麼叫迂迴婉轉,但是……
似乎也並不惹人討厭。
不過,她還是看着拓跋烈,示意他出口。
拓跋烈會意,但是卻有些不情願,“婚約還沒有公佈,暫時不能如此稱呼。”
“那……”門房好奇的看向姬清。
將軍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人,很少有人能夠影響他的情緒。他心志堅定,做下的決定很少更改,更別說一個眼神就能讓將軍心不甘情不願的就範了。
可是,未來的將軍夫人居然做到了!
“我姓姬。”姬清臉色通紅的,對門房回了一禮。
她看得出拓跋烈並沒有將他當成下人看待,一起經歷過沙場的腥風血雨,有着過命交情的關係,更像是親人。
“姬小姐。”門房連忙受寵若驚的回了一禮,臉上的藏也藏不住的喜悅,他看向站在臺階下的二老爺和甄氏,“想必那兩位就是您的雙親吧?這清園不是我誇口,裡面的景緻可是數一數二的好,雖然並不算太大,但是這上京城難得有這麼精緻的宅子呢!”
果然是將軍看中的人,竟然對他一個門房都毫無怠慢之色。
“明日再逛。天色已晚,今日先歇息。”拓跋烈開口。
“是是是。”門房連連點頭。
他走到臺階之下,恭敬的迎向二老爺和甄氏,“老爺夫人請進,宅子每日都有人打掃乾淨,等會兒少了熱水送去您房中,您兩位沐浴之後先歇息吧,今日勞累了。”
“勞煩了。”二老爺拱手行禮。
他並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看得出這門房是軍旅出身,這宅子之中的其他人怕都是和門房一樣。
果然,走上臺階之後,拓跋烈便開口,“這處宅子中,所有的下人皆是我赤焰軍中退下、或者在役的士兵。他們性格淳樸,忠心不二。小婿希望他們能繼續留在這宅子中,不知道岳父岳母是否介意?”
拓跋烈這話一出口,門房頓時有些緊張的看向二老爺。
清園若是送給了姬家,那便代表着換了一個主人。他們這些士兵粗慣了,承蒙將軍體恤,才能得到一份活計,足夠供養家中老小。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入得人家的眼。
二老爺笑着擺手,“當然不介意。”
姬清也開口,“父親和母親住在這裡,我原本還有些擔心,可現在看到安全有了保障,還放心了不少。”
“多謝,多謝姬老爺和姬夫人,多謝姬小姐。”門房連連感謝,眼中滿是慶幸。
雖然以後換了一個主子,但是看這樣子,他們還是一樣的幸運。
姬老爺,姬夫人?
這稱呼到算是新奇。
二老爺和甄氏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從姬府脫離了出來,他們不再是姬府的二房,而是獨立的一支了。縱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是至少此刻他們覺得心情輕鬆。
在門房的引導之下,一行人走進了主院之中。
在認識姬清之前,拓跋烈經常宿在軍營之中,很少有回府的時候。這處宅子雖然在他的名下,但是除了往裡面安排人手,其他的他並沒有在意過。
因此,這處宅子到了拓跋烈手中之後,佈置改動並不大,相比二皇子府上端正嚴肅的主院,這裡顯得平常居家了很多。
院子裡的種着幾棵桂花樹,正是深秋季節,還是桂花的花期。
淡黃色的、米粒一般的桂花開在樹葉枝椏之間,清淡悠遠。甄氏和二老爺聞着空中飄來的淡淡香味,頓時就喜歡上了這處地方。
姬清看到兩人的神色,便知道他們很滿意。
她心中微定。
看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