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時間一天天過去,似乎沒有任何進展。
姬清不是不着急,但是現在的情況卻不是他們着急就能往前走,就能解決的。
想要事情有進展,還是得有人找上門才行,他們佈下了並不算周密的網,現在就等着有人朝着網子裡面鑽了。
用了午膳之後,姬清靠着一個又大又軟的迎枕躺在矮榻上小憩。
盛夏時節,若是午後不稍微休息一會兒下午便會覺得乏,特別是懷了身孕之後,姬清比之前要覺得更疲勞一些。
她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也不知道誰了多久,姬清被一陣轟隆的雷聲給驚醒了。
她膽子並不算小,但是漫天雷聲卻也叫人心驚。
從矮榻上起身,姬清發現蘇言並不在房中,不知道去了哪裡。她走到開着窗前朝着外面看去,發現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不,雨沒有來,風已經卷起了。
陰雲低低在空中壓着,更要命的是電閃雷鳴不停不息。
暴風雨在醞釀,只是下午時分天色卻陰沉得像是傍晚天黑,叫人無端心惴惴的。
因着這壞天氣,在街上走的行人很少,就算有那麼幾人也是行色匆匆,一副要趕在下雨之前快點歸家的模樣。喧鬧的街道像是在她睡了一覺的短短時間內就安靜下來,因爲沒有客人上門,就連兩邊的店鋪都關上了門。
好在風兒吹得厲害,雖然聽在耳中更顯得暴風雨之前的安靜有些可怕,但是卻沒有那麼窒息沉重。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又一聲輕響。
姬清回身看去,蘇言手中端着一個木托盤走進房中。
木托盤上放着一個赭黃色的湯鍋,湯鍋旁邊放着一個長柄大湯勺,還有一個青色纏枝紋的瓷碗,瓷碗裡擱着一個小湯勺,這湯勺是用來喝湯的。
雖然湯鍋被蓋子蓋得緊緊的,但是仍舊有絲絲熱氣從蓋子的邊沿冒出來,隱約還能聞道濃郁的香味。
姬清有些驚訝,“這……”
“雞湯。”蘇言將手中的木托盤放在桌上,用大湯勺舀了一碗濃香的雞湯在瓷碗之中,放到桌邊,“你需要補充一點營養。”
“這是你吩咐店家弄的?”
“我做的。”
“你也會下廚?”姬清在桌子邊上坐下,看着面前香噴噴冒着熱氣的雞湯,香香的雞湯上浮着一層金黃色的油脂,綠色的蔥段點綴其中,看上去好看極了。
看起來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嚐起來怎麼樣。
姬清拿起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口,雞湯滑入喉中,有些燙,卻鮮得她幾乎眯起了眼睛。
“你做得真好,沒想到你居然會做飯。”姬清笑眯眯的。
蘇言一愣,清雋的目光之中露出幾許複雜神色,反問道,“你不是曾經吃過?”
姬清,“……”
被這麼一提醒,姬清這才記起自己並不是第一次吃蘇言做的飯菜。
當初剛剛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恰好是她和蘇言從無盡之海岸邊登船的時候。那時候因爲乘船有些不適,也因爲不適合吃太多的海鮮,蘇言便每日都下廚給她做飯,讓她每一餐都吃得飽飽的。
有些心虛,姬清乾笑了兩聲,“對不起,我忘記了。”
蘇言無奈搖頭,“無事,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自然不會記得這些小事。
蘇言雖然不經常下廚,但是也許因爲人本來就十分聰明的緣故,就算偶爾下廚也能將菜色做得十分好吃。姬清接連喝了兩碗雞湯,只喝得有些撐了這才放下碗筷,舒服的輕嘆了一聲。
哪裡料到,她剛一擡眸便對上了蘇言清雋黑沉的眸光。
她心中一驚,猛然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蘇言已經收回了眸光,將桌面上的東西收好,聲音清冷的說道,“你在房中待一會兒,我去將東西收好,去去就來。”
“你會回來的,對吧?”姬清突地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是。”
“你……已經跟從前斷乾淨了,不論再遇到什麼情況也不會回頭了,是吧?”
“是。”
“那好。”姬清像是放心了下來,淺笑着說道,“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好。”蘇言深深看了姬清一眼,端着木托盤走出房中。
幾乎是蘇言關上門的剎那,房中的角落之中便突兀的出現了一線黑芒,黑芒迅疾從空中展開迅疾變成一道光門。姬清察覺異動朝着屋角看去,正好看到一道溫婉的身影從光門之中走出。
走出來的女子溫婉柔美,一抹溫柔的笑意掛在脣邊,給人一種極爲舒服的感覺。
她一身鵝黃色的夏衫,腰間繫着一條翠綠色的絲絛,一塊羊脂玉的白淨芙蓉花玉佩壓在裙子上,看着十分的清爽溫婉,只是在陰沉的天色之下看起來有些不合時宜。
“蘇綰!”姬清皺眉警惕的喊出一句,下意識的朝着門口的方向看去。
“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對你不利。”蘇綰輕笑,神情略微有些輕佻,“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你想不想聽一聽?”
“什麼消息?”
“關於拓跋哥哥的消息……”蘇綰賣了一個關子,“怎麼,看着你似乎沒有什麼興趣一樣。”
“我有興趣你就會告訴我?”
“不一定。”
“那我還問什麼?”姬清冷冽的目光看着蘇綰,“若是無事的話,我看你還是先離開比較好,不然……”
“不然會怎麼樣?”蘇綰臉上的笑意有些諷刺,“不然我哥哥會回來,然後幫着你對付我是嗎?姬清,我看其實你心中也有些不確定吧,不然爲什麼你會那麼問他?”
因爲不確定,所以纔會一而再的要求保證,想聽到他親口確定,她才能放心。
想到這裡,蘇綰的心中倏地涌上一陣快感。
這種快感來得又快又多,幾乎讓她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在她剋制了下來。
這個奪走了拓跋烈的喜愛,甚至將她哥哥蘇言的感情也霸佔的女人,終於也會害怕了嗎?
是啊,她怎麼能不怕呢?
現在能讓她全心依賴的男人被夜皇殿給拘禁着,另外一個一直默默在她身後爲她付出,甚至不敢讓她知道愛慕之情的男人也放不下妹妹,讓她心中怎麼能不怕?
正因爲感覺到姬清的害怕,蘇綰才感覺到了久違的快感。
她改變主意了。
原本她只是想要將姬清激怒,再一次引誘她進入夜皇殿之中,現在……她想要讓她驚,讓她痛,讓她感覺到被人放棄的滋味之後,再接受另外一個更令她難以抗拒的命運!
這是她的報復,只因爲姬清搶走了她所有被疼愛的可能!
蘇綰垂眸,掩飾住眼中的恨色,脣角卻忍不住牽扯出一絲冷笑來。
姬清一點也不知道蘇綰的心中在想些什麼,但是卻並不怕,“我並不擔心蘇言回來之後會幫着你對付我,我對他有信心。他答應下來的事情,從未有失言過。並且……蘇綰,難道你忘記了當初他曾經想要親手殺了你嗎?”
“那也是以前!上一次,他可是放走了我的。”
“他求阿烈放走你的時候也說了,那是最後一次!”
“怎麼可能是最後一次?他爲我下跪了!”蘇綰臉上溫婉的笑意莫名變得有些殘忍,她得意的說道,“姬清,你還不知道吧,我哥哥是一個極爲驕傲的人。如果不是因爲他太過驕傲的話,他不會一直在你的面前掩飾他對你的感情,從來也不願意讓你知道。他深愛你,可是卻對着一個佔有你的男人下跪,你說這需要多大的力量能讓他屈膝?他願意爲了我的安危而下跪,足以見得他很在意我這個妹妹。”
姬清怔住,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知道他深愛你,你現在很震驚是嗎?”蘇綰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只是笑聲卻無端顯得苦澀,“曾經他答應會幫我殺了你的,但是……後來他愛上了你,還反過來警告我不準對你出手。你以爲那一次在小院之中爲什麼他會想要殺了我?如果不是心愛的女人被我欺負了,他會捨得對相依爲命的妹妹動手?”
見到姬清仍舊愣愣的,沉浸在驚訝之中,蘇綰感嘆一聲說道,“曾經我覺得不能讓你太得意,所以我也不想挑破這個事實讓你得意,但是現在我卻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爲什麼?”姬清這一次總算問出口。
“因爲……”蘇綰眼神之中閃爍着興奮殘忍的柔光,直直的看向姬清,“因爲只有你知道他對你的感情,你纔會徹底的拒絕他,而你的拒絕一定會讓他死心。”
只有蘇言死心了,他纔是她一個人的哥哥,是那個會在夜晚溫柔陪伴她入睡,冷眼看待所有人,只將溫柔留給她的哥哥。
她多想回到從前。
她現在才知道,她費盡心機想要擺脫的曾經,是她現在瘋狂想要的未來。
“你想要怎麼做?”
“我?”蘇綰突地朝着姬清走去,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恨意。
見到蘇綰靠近,姬清身體比腦子更先行動,手中的長劍一抖便將鋒利的木劍擱在蘇綰脆弱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
蘇綰看向門口,雙目含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