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爲什麼會成這個樣子?”裴詩雅擡眸看向李江林。
李江林騷了騷頭,怔了半天,才笑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最近殿下老是喜歡喝酒,整天窩在家裡,不停地喝,不停地喝,我們怎麼勸也勸不住。到後來誰勸誰捱打。大家都弄怕了,只能由着他喝。”“李江林,像這種情況,你完全可以跟我說,讓我來解決。”裴詩雅正色道,李江林只是更加窘迫,也說不什麼話來。
“我,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殿下最近脾氣變得很暴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被打……”“嗯,我知道了,你以後再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先給我打電話,明白嗎?”“好的,裴小姐。”李江林其實非常鬱悶,像這種問題,他還真不敢告訴裴小姐,萬一殿下知道了,肯定不會輕饒。
他畢竟是殿下的人,而不是裴小姐的人。
夜幕慢慢降臨,裴詩雅一直守在冷傲天的身邊,他睡得很熟。
她就倚在他的身邊。
跟他在一起,她的心才慢慢地安寧下來,即使是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誤會,慢慢地跟他解釋清楚就好了。
由落跑婚禮而引起的失落感,在裴詩雅的心裡慢慢減淡。
夜,一如既往的深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他不用睜眼,就能感覺到她溫暖的身體,她趴在地上,一雙小手緊緊地握着他的大手,她的頭倚在他的胸口,從她均勻的呼吸聲,他能夠感覺到她應該在熟睡之中。
酒精麻痹的作用在漸漸地消失,或者說是那種疼痛的感覺,又再次準時地到來了。
他不得不喝更多的酒來控制自己的疼痛,其實他並不是害怕身體上的疼痛。
那些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而心裡的疼痛,卻只有靠酒精的腐蝕來減淡。
可是酒醒之後,那疼痛的感覺反而加重了數倍。
就像萬蟻嗜心一般,疼痛得無法抑制。
月兒從烏雲之中露出來,從窗子之間,清淡地撒透進來,像一個好奇的寶寶,在悄悄偷窺着室內的一切。
漂亮的牆壁上,是一張張溫馨的照片,照片上面都是三張幸福的笑臉。
那是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孩子,一起拍的合影。
就在上個月,他們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妙的時光。
月光照射在這套白色的沙發上面,冷傲天由於被疼痛折磨着,他的大手深深地陷入了沙發之中,另一隻手,在裴詩雅的小手之中,只是不停地顫抖着,卻並沒有離開。
奇怪,以前發病的時候,他感覺那種疼痛是無法忍受的。
可是現在,有裴詩雅在身邊,他發現自己的疼痛並沒有之前那麼嚴重。
看着她溫柔的輪廓,甜美的小臉,長長的睫毛投下濃重的陰影,他心底有塊地方,異常的溫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疼痛終於消失了,他滿頭大汗,全身幾乎要虛脫了一般。
他輕輕地翻身,坐起來,將地上的女人輕輕地抱了起來,然後放到了牀鋪上。
這張牀,是他刻意爲她準備的。
他原計劃是,在房間的地板上,全部點上燭光,然後讓她進來……各種浪漫的想法,在腦子裡慢慢變成了空想。
在幸福來敲門的時候,死魂也同樣向他伸出手來了。
他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她,跌入喪偶的痛苦之中,所以,他作了一個痛苦的決定。
至少,在她還可以抽身的時候,他就必須將這件事情了結掉。
他的俊眸,深深地凝視着她,這張小臉。
在婚禮上的時候,看着她穿上婚紗的樣子,簡直就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子。
充滿了靈氣,高貴而又典雅,他從來不知道,她能美成這個樣子。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幾乎在瞬間消散了。
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他要一生一世守着她,不容他人染指。
她臉上帶着幸福的微笑,款款向他走來,他幾乎想要緊緊地擁着她……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做作了自己的決定。
他很慶幸,自己當時居然發揮得那麼好,生生地騙過了她,騙過了全場賓客,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是一個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
看着她滿臉淚痕地離開,他的世界變成的黑白兩色,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恨不得立即拉着她,去告訴她,這只是一場謊言,這只是一個惡作劇,這只是一場遊戲……腦子裡涌過各種念頭,但最終他還是無動於衷地離開了。
既然是做戲,就要做全套,不然怎麼對得起她。
終於,如他的所願,兩個人的關係,慢慢走向冰點。
他借酒澆愁,昏昏度日,給了她一個可笑的理由之後,他開始沉淪。
可是,沒有想到,在放棄了全部的希望之後,她竟然又來了。
在李江林第一次說“裴小姐來了!”他就知道了,都說酒醉心明,即使是喝得再多,他的腦子也是清醒的。
看到她走進來,他的心在微微顫抖,他不得裝作很醉很醉的樣子。
她一點也不嫌棄,幫他脫鞋子,用熱毛巾給他擦去臉上的酒漬,幫他將充滿汗味的衣服換掉,幫他蓋被子……她這一切的時候,無怨無悔,溫柔體貼,他緊緊地閉着眼睛,卻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她的氣息,她的愛就在他的身邊。
他無時不刻地想要抱住她,想要將她壓在身下,好好地疼愛。
可是,他不能……他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差一點就要成功了,不能就這樣放棄掉。
他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她。
此時,他的酒意已經徹底地清醒了。
他替她蓋好被子,悄悄地走了出來。
裴詩雅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黑暗的森林裡迷路了,怎麼走也走不出來,慌亂之中,她害怕地大聲叫喊起來。
“傲天,傲天……”叫了兩聲之後,突然一個激靈,她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清晨的陽光正從窗子裡透進來,淡淡的光縷綻放着金色的光芒。
怎麼睡着了?
裴詩雅伸了一個懶腰,回下打量,心中一驚。
下意識地看向那張沙發。
昨晚,明明她是趴在沙發上睡着的,爲什麼會在牀上?
還有,他人去了哪裡?
茶几上的空酒瓶已經被收拾走了,地上的污物都不見了。很明顯應該是有女傭過來收拾好了。
裴詩雅匆匆穿好了衣服,然後跑到浴室裡,簡單地梳洗了一翻,趕緊就跑了出來。
“裴小姐,早!”李江林笑容燦爛地向裴詩雅問好。
“他人呢?”“殿下早上出去了!”“去哪裡了?”“這個我不知道啊!”李江林有些爲難,“以前殿下去哪裡的時候,都會讓我跟着,但是今天我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哪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會去哪裡?”“這個,我不知道啊,不過,他的車沒有開出去……”裴詩雅也不再聽李江林解釋,匆匆跑了出來。
拿起手機,拔打他的手機,顯示對方是關機狀態。
沒有開車,又不開手機,他會去哪裡?
裴詩雅繞着沉睡古堡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此時,正值深秋,樹葉已經全部泛成了金色,在秋日的陽光,燦爛地在風中閃爍着。
裴詩雅繞過大片的楓樹林,走向海邊。
遠遠地,果然看到了一道漆黑的身形,毅立在海邊,遠眺大海。
裴詩雅長吁了一口氣,小跑步向着冷傲天跑過去。
“傲天……”他轉過身來,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漆黑的眸子,幽深冷漠,還帶着一抹淡淡的怒氣。
“傲天,你在這裡!”裴詩雅停了下來,微張的粉色小脣,在不停地喘着氣。
跑得太快,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鞋子上面沾染了露珠和草屑。
他站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面,她用手扶着礁石往上爬,一直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還來做什麼?”他的語氣冰冷而疏離,彷彿兩個人真的走到了盡頭。
“傲天,你聽我解釋好不好?”裴詩雅劉海被海風吹得風揚,額頭上還沁出激動的汗水,她神情也非常緊張,眼巴巴地看着他。
“傲天,你聽我說,我跟葉以默真的沒有什麼,那全是個誤會,那張照片,我也可以解釋的,我那天腳扭了,他正好扶了我一下。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讓他來這裡,我們坐下來,當面談一談,你看怎麼樣?”“坐下來談一談?”冷傲天冷漠的眸光,慢慢變成一絲嘲弄,“你覺得我冷傲天是傻子嗎?你們有沒有做,你們心底很清楚,用不着做戲來騙我。”裴詩雅心底一慌,明明是整理好了思緒,爲什麼到現在全部亂了套。
說出來的話全部都是語無倫次。
“那你說想要怎麼樣?我跟他真的沒有什麼,如果我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我何必又要等六年?我大可在你消失以後,就直接嫁給他了,我爲什麼要等你?”裴詩雅越說越激動了,聲音微微顫抖着。
冷傲天平靜的臉色,慢慢變得扭曲,他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過了很久,才冷哼一聲,“如果你當初嫁給了他,也許現在就沒有資格獲得冷家繼承人的位置了。財團的主席,可以說是許多人一輩子也得不來的。”裴詩雅愣住了,一種恥辱的感覺,從心底瀰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