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現在的卓晏北是另一個女人的未婚夫,因爲現在的卓晏北讓她害怕,讓她不安,讓她連靠近都覺得忐忑。
因爲現在的卓晏北太深,深的讓蘇好完全沒有把握。
她沒有把握能將他從那個叫韓羽菱的女人身邊贏回來…該…
蘇好輕嘆,擡眸直視他疏冷的雙眼:“至少,曾經的卓晏北,不會這樣逼問我任何事情。”
他卻陡然冷笑蹂。
“曾經的卓晏北……希望你在他失憶後對他有所隱瞞,甚至刻意迴避?”
他用着她的說辭來重重的回擊,堵得她瞬間啞然。
珍迪說過,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一定會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對視良久,蘇好輕聲說:“對不起。”
“你是在誠意道歉?還是打算繼續隱瞞?”卓晏北清冷的說了句,便緩步走至沙發那邊,坐下時,看了一眼她放在沙發上的包。
蘇好平看向他冷漠的容顏:“你想知道什麼?”
卓晏北沒有說話,隨手拿出她放在包上面的手機,蘇好的眼皮一跳,本能的想走過去,可看着他輕易的就破解了她的手機密碼,她的腳步當即便停住。
她的手機密碼是他的生日,這麼多年,她始終都以他的生日做爲手機密碼。
所以那時候在查白曉菁的案子時,發現白曉菁的電腦密碼也是他的生日時,蘇好便已能十分確定白曉菁的心思。
她的通訊錄裡,他的號碼備註名是卓晏北,生疏而毫不特別的三個字。
“我們曾經在一起多久?”他隨意的翻着她的手機,聲音清淺的淡問。
她不知道他是想在她的手機中找什麼,蘇好長吐了一口氣,有些認命:“兩年。”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微微一滯,忽然擡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翻動着她的手機頁面,嗓音依舊清淺淡涼:“進展到什麼地步?”
蘇好心頭咯噔狂跳了幾下,愣了一會兒才說:“算、算是熱戀……”
“你知道我所說的意思。”他的手指點開了她手機中的網絡相冊,又出現了一道密碼鎖。
蘇好的聲音哽住,努力保持鎮定的臉上隱約現出兩片紅暈。
察覺她的語塞,卓晏北擡起頭來看她,看見她臉上隱約的可疑的紅暈,輕蹙了一下眉頭:“蘇好?我們都是成年人,很難回答麼?”
蘇好回過神,以爲他是誤會了,頓時搖頭:“你別誤會,我們還沒發展到那種地步……”
卓晏北的手同時打開了她手機中的網絡相冊,清冷的目光卻是忽然停留在她的身上。
蘇好說完後便有些懊惱,轉開頭去咬了咬牙,懊惱自己怎麼會莫名奇妙的跟他談到這種話題。
但也只是幾秒,他已經看向她手機裡的網絡相冊。
在她的網絡相冊裡有許多她這些年隨手拍下的一些很有紀念意義的照片,有些是閒暇旅行時拍下的美景,有些是對她來說意義很深的某一個地方,還有一些與FBI同事的合照,再有就是一些蘇好五年前的生活照。
除了工作時需要的一些免冠工作照片之外,她已經五年沒有再拍過其他照片了。
五年前的那些照片裡的蘇好,朝氣蓬勃,滿臉的笑燦若照樣,青春火力,還有她在FBI射擊訓練的場地裡弄的滿身滿臉都是泥土,搶了同事的槍擺出了一堆不倫不類的Poss。
之所以是搶來的槍,因爲她沒有參與過射擊訓練,卓晏北從來沒有允許她參加過這些危險的項目,她只好搶來同事的槍當做道具來擺幾個帥氣的造型去過癮。
看着他在翻看自己那些照片時淡然平靜的眼神,蘇好的心卻是緊緊的揪了起來。
還記得嗎?卓晏北,照片裡的那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她曾經那麼愛笑愛鬧,曾經那麼喜歡追在你的身後問東問西,曾經你爲了訓練她這個體能不合格的大懶蟲學會逃跑學會保命,狠心的爲她設計了一套又一套魔鬼式訓練,她曾在凌晨天未亮的時候被你一個電話叫起來,有一次困到不行,到了訓練場地後就趴在你懷裡睡着了……
還記得嗎?
你曾經就是爲了
這個年輕的女孩兒,幾次三番的不顧性命,你們曾經在生死邊緣掙扎,你們曾經在黑暗的地下室中激烈的親吻,你們發誓無論生死都不會離開對方。
還記得嗎?
卓晏北……
你就是爲了這個女孩兒,擋住了車中所有尖銳的東西,你保住了她的命,將她緊緊護在懷裡,你曾經在她的耳邊說過,即使下輩子也不會忘記她,你在性命垂危之時告訴她,蘇蘇,活下去……
你都記得嗎?
直到卓晏北翻到最後一張照片。
華盛頓的國家廣場,她吃着冰淇淋時被抓拍的那張照片,他就站在她的身後,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們唯一的合照。
卓晏北不喜歡拍照,所以他們從來都沒有刻意的想要拍過什麼合照,估計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兩人以後結婚時的婚紗照了,他們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分開,要用照片來當做回憶。
可偏偏的,這唯一的一張合照,在這五年裡,幾乎變成了蘇好命中的一張神符,看見它,她就有了繼續勇敢走下去的勇氣。
屬於男人的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頓住。
蘇好的呼吸也彷彿在那一剎那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卓晏北緩緩擡眸看向她,蘇好始終站在原地。
“顯然,我曾經很愛你。”他的手指落在屏幕中的照片上,照片裡的男人在回頭的那一瞬間,眼中的無奈和放縱,對於卓晏北來說,是曾經愛過的最好的證明。
他從一個人的肢體語言和眼神上可以看穿太多的事情,對於他自己曾經的照片,自然會領悟的更徹底,因爲照片中的人是他自己。
蘇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所以……”他清冽如泉的眼眸如冰錐一樣的對向她,臉色是清冷的,表情是平靜的:“蘇好,爲什麼要隱瞞?你至今仍在隱瞞。”
蘇好忽然就笑了,笑的無奈而覺得有幾分狼狽。
她笑嘆,卻只覺得自己想在他面前半遮半掩些什麼,的確是太自欺欺人,於是她說:“卓晏北,這五年裡我每天每夜都會重複的做着一個夢,夢裡的你滿身是血。”
“然後,我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病中的我活的渾渾噩噩,心和身體都是麻木的,面對曾經那些我一看見就會難受就會頭皮發麻的屍體的時候,我再也沒有害怕的感覺,我變了,變的麻木不仁,變的沒了情緒,變的只是爲了活着而活着,直到兩個月前,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我說過,蘇好不是什麼大仁大義的女人,她有私心,她的私心是隻要看見你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就怎樣都好,即使代價是被你遺忘。我也再不想聽見你含着血對我說,無論是生是死,下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我不要什麼下輩子,我只想要你活着。”
卓晏北看着眼前始終看似平靜坦然的女人,眸色中的冷意褪去,空餘一片沉靜,眉目不動。
“我想你到現在應該都不清楚自己在五年前是怎樣受的傷,你只知那是一場車禍。對,就是那場車禍,你不惜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擋去所有能傷害到我的東西。害你險些喪命的人是我,害你躺在重症ICU裡三個月沒有知覺的人是我,害你腦部受到重創而失憶的那個罪魁禍首就是我。”
“雖然我不清楚爲什麼你五年前的一切會被人刻意的造假,爲什麼會有人不想讓你再找回五年前的那些記憶,我想,這其中一定也有我的原因。而且,現在你的身邊已經有了韓羽菱,我不想變成你的束縛和壓力,我也不想借着這些曾經的回憶去霸佔你現在平靜的生活。如果你不能想起曾經的一切,那也就不需要對我們之間曾經的感情負責。你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別再靠近我,這樣就夠了。”
“此時此刻,我並沒有打算再對你有任何隱瞞,我也很清楚當你逐漸走近真相的時候,我就算是想要隱瞞什麼那也只是徒勞,所以何必再費盡心思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想,我就算如你所說的那麼自以爲是,也沒真的愚蠢到想要跟你去抗衡的地步。”
她的話音剛落,卓晏北的手機鈴音忽然響起,他沉靜的眸色在蘇好身上掠過,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眸色清淺,卻並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