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會,見到小姨面色微紅,連忙撇過頭,轉移了視線。小姨一直沒出聲,神色平淡,若有所思。
我倆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小姨先開的口。她話說的冷淡,說她累了,如果我沒什麼事的話,她想先休息了。
見小姨要逐客。我竟然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的說:“小姨……我……我……”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我想和她道歉,但是先前我已經道過謙了,可她似乎還是不肯原諒我,所以現在就算我再說一萬句對不起,也於事無補。
我結巴了很久,一直沒斷過話,目的就是想拖延時間,終於最後,我還是控制不住,閉着眼睛,一氣呵成的說:“小姨,之前我答應過你,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出去旅遊,現在你病好了,我也該兌現承諾了,你想去哪裡?我明天就去安排。”
小姨出神的看着我,眼神有些異樣,蒼白且苦澀的笑着,拒絕說:“不用了,你有你的事業,你的責任,陪我一個離異的老女人……又算怎麼一回事。”
小姨拒絕的非常乾脆,但是我聽的出來,她說的這些都是氣話,可能在她覺得,我當初之所以會丟下她不告而別,完全是因爲我嫌棄她,嫌棄她離過婚,嫌棄她年紀大,可是我真的沒有這麼想過,從來沒有,我對小姨雖然沒有那方面的感情,但是小姨在我心中的地位特別高。
小姨這話說的沉痛無比,我搖着頭,說:“小姨,你別這麼想好嗎?其實我……真的很在乎你,我答應過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記在心裡,只是……”
話說到一半,我無力的低下頭,不想再做解釋,解釋等於掩飾,這次我是真的錯了,我不該丟下她不告而別的,但是我不後悔,我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情,從來不曾後悔過,只有遺憾而已。
小姨反應平淡,沒有表示太多,只是小聲的重複了一句,說她累了,想休息,再次聽到這話,我已經很清楚小姨的想法了,她還是不打算原諒我,或許是真的被我傷的太深。
我失落的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我不捨得看着小姨,小姨面無表情的坐着,呆滯的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我心情沉重的走出了房間,緩緩地關上門,可就在門將要合上的那一刻,突然聽到房間裡面有東西碎裂的聲音,我猛地將門推開,當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小姨倒在地板上,已經昏厥了過去,在她旁邊還有碎裂的茶杯和灑落的水。
我慌了,趕忙跑過去將小姨攔腰抱起,小姨一點意識沒有,不管我怎麼喊她,她都沒有迴應,眼睛緊閉,今天我剛回來的時候,曾問過大飛哥小姨的情況,但是大飛哥吞吞吐吐的,什麼也沒跟我說,現在想來,他一定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難道說是小姨的病並沒有完全被治癒?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知道有這個可能,小姨之前患的病非常嚴重,我也曾問過醫生,完全治癒的概率非常小,幾乎渺茫。
想到這裡,我突然好恨自己,我怎麼就那麼狠心,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了,當初我一句不振的時候,要不是有小姨的出現,恐怕我早就已經成爲廢人一個了,後來小姨爲了,被趕出了喬家,一無所有,甚至還和自己的親哥哥反目成仇,最後又爲了我,沒日沒夜的工作,一次又一次的累倒,病倒。
小姨爲我做了這麼多,可我……
我剛出房間,大飛哥已經聞聲趕來,當他見到小姨躺在我懷裡昏迷不醒的時候,愣了一下,問我怎麼會這樣。
我又氣又惱,怒視了大飛哥一眼,說:“怎麼會這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要不是小姨今天突然昏倒,你們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瞞着我?”
我當時是真的昏了頭,一時間沒控制住脾氣,大飛給也怪委屈的,這時候蘇小可突然跑了過來,指着我說:“孫皓,你還好意思說大飛哥,當初是你狠心丟下小姨,是你對小姨不管不問,現在小姨出事了,你知道擔心了是嗎?可小姨病重的時候,你在哪裡?她天天惦記着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裡?你有什麼臉衝大飛哥發脾氣啊。”
蘇小可這番話就彷彿帶刺一樣,一根一根紮在我心頭,我愣住了,就跟丟了魂一樣,蘇小可說的沒錯,都是我的錯,我有什麼資格衝大飛哥發脾氣,是我自己狠心丟下小姨的,都怨我。
大飛哥阻攔着蘇小可,叫她別說了,蘇小可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氣呼呼的背過身去,大飛哥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過頭對我說:“行了,小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小姨送到醫院去,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說。”
“對不起!”
我愧疚的對大飛哥說了一聲對不起,忐忑不安的抱着小姨往外面跑,我還不想她死,一點都不想。
坐在車上,我一直坐立不安,抱着小姨,低頭貼着小姨的臉,她的臉冰冷冰冷的,氣息也十分微弱,我害怕的不行,如果小姨真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都不知該怎麼去原諒自己。
在醫院,我見到了小姨曾經的主治醫生,他們讓我把小姨交給他們,可是我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抱着小姨不遠放手,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害怕什麼,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深深的壓在心底。
大飛哥勸了我幾句,從我手裡接過小姨,交給了醫生,隨後大飛哥拉着我出了醫院,在外面給我遞了一支菸,讓我冷靜一下,煙是可以減壓,但是我現在一看到煙,就聯想起小姨,我答應過她要戒菸的。
我把煙還給了大飛哥,抱着頭沉思,幾分鐘後,喬晗出來了,安慰了我幾句,我沒聽進去,全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小姨喜歡我,我明知道她是爲了我才選擇做手術的,生死一念之間,可是最後我還是沒有等到她出來,丟下她一走了之了,我無法原諒自己。
稍後大飛哥給我講了一下小姨的病情,大飛哥說小姨當初從手術室出來後,其實已經與死神訣別了,但是當時我卻突然不告而別,小姨對此萬分失落,甚至是絕望,大飛哥說他一直都忘不掉小姨當時的表情,面如死灰,一點神采都沒有。
再後來小姨終日鬱鬱寡歡,身體調理不過來,不僅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身體越來越虛,醫生對此也毫無辦法,華夏的中醫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一個人如果有了心病,身體也會伴隨着出現各種疾病,簡單說就是抑鬱成疾。
加上小姨本身就有重病在身,手術後得不到好的調理,身體終究還是垮了。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護士過來通知我們,說小姨已經醒了,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剋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與激動,奮身衝進了病房。
小姨躺在病牀上,面色暗淡,微微睜着眼睛,朝我這邊看過來,我懷着愧疚與自責,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來到牀邊坐下後,心酸的抿着嘴,糾結了一會,說:“小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混蛋,是我……”
小姨酸澀的搖了搖頭,說:“不關你的事情,是我想得太多了。”她說着撇過頭去,眼角漸紅。
我陷入了沉默,想了很久,說:“小姨,這一次等你出院後,我就帶你出去旅遊,找一個環境優雅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小姨沒有出聲,我靜靜的等待着,不知道過去多久後,喬晗和蘇小可過來了,讓我先出去遲點東西,讓她們來照顧小姨,我拒絕了她們的好意,我想彌補小姨,多陪她一會。
小姨和丁嘉她們不同,小姨太過含蓄,又太過慎重,畢竟她是有過感情創傷的人,而且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已經不年輕了,上次要不是走到絕境,她肯定也不會向我傾訴她內心的想法。
這一夜,我和小姨都沉默不語,第二天到醫生上班的時間後,我帶着小婉去找醫生問了下小姨的病情,醫生說問題不大,就是身體太虛,但是如果再這麼鬱鬱寡歡下去,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現其他的問題,比如一些後遺症之類的。
聽醫生這麼一說,我突然陷入深深迷茫了,魂不守舍的走出了就診室,出來後,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呆滯的思索着,小婉沒有打擾我,先行離開了。
我知道如何讓小姨的病情好轉,但是我卻不能這麼做,可是小姨再這麼下去,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好該如何抉擇,後來大飛哥找了過來,坐在我旁邊,語重心長的說:“小皓,有些事情我不說,你自己心裡面也清楚,小姨是個很好的女人,溫柔賢淑,長的又那麼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還是個事業上的女強人,除了年紀比你大一點,幾乎就沒有缺點了,但是愛情與年齡無關,更何況小姨看起來很年輕,現在和你站在一起,也看不出來什麼,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