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嚇之下跪了一天的大臣們終於在深夜從御書房外散了去。鳳皓軒急着去見舞一夜,鳳皓夜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現在爲下午賭氣離開了偏殿而心感不安,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舞一夜太過奇怪,也十分的反常。
就算他看起來的確有些生氣,的確似乎對玥兒有着莫名的敵意,但是他不是如此易怒和小心眼的人,他白天的話更像是要故意氣走自己,當時自己怎麼就沒想明白呢?現在想想似乎舞一夜知道玥兒的存在,也知道玥兒和他們關係親密,但是唯獨不知道一點,那就是玥兒的身份。難道,舞一夜他誤會了什麼?
去到偏殿的鳳皓軒沒有見到舞一夜,留在那兒的只有一封信。
“皇兄,舞一夜呢?”隨後進去的鳳皓夜不見有人在便問着鳳皓軒。
“他離宮了。”
將那封信遞給了鳳皓夜,接過去細看,上面只有寥寥幾字:出宮走走,勿念,大典前日定回。
鳳皓夜看了之後只有一種感覺,這不像是舞一夜寫得,他斷然不會就留下這麼幾個字離開,他怎麼會讓自己的皇兄擔心?
“皇兄,這……”
“夜,我要出宮一趟。”
“我陪你!”
“不用了!”南宮宇地聲音傳了來。“軒,郡主已經出宮了,他讓我帶話給你,叫你不要去找他,大典前他一定會回來。”
鳳皓軒看着南宮宇,良久。
“我知道了,今天忙了一天宇、夜你們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
兩個人齊聲應道又一齊離開了御書房的偏殿,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這一刻出奇的安靜,若有所思,只在分開的時候道了一聲安。
然而與南宮宇分開以後鳳皓夜並沒有出宮,而是又悄悄折回了御書房。
“皇兄,讓我瞞着宇回來是有什麼事?”
“夜,你再看一看這封信。”
鳳皓夜拿着那封信又仔細看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他的眉頭微微地蹙着,看着那七分像出自舞一夜之手、三分像出自南宮宇之手的字跡爲着心裡的那份猜疑而心存抑鬱。
“不知道爲何,我總覺得宇這一次回來變了許多,變得充滿了戾氣。”
“其實,我也發現了,或許是在南宮思權與皇甫霖那兒受了太多的折磨吧。”
“或許是這樣,不過我更擔心的是他處處針對舞兒,只怕他已經知道了舞兒的身份,所以我極其的不放心。”
“皇兄是懷疑宇故意模棱兩可的用玥兒將舞一夜氣走?”
“不排除這種可能。或許他是擔心我會走上三百年前太興皇帝的路吧。”
“那皇兄準備怎麼做?”
“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舞兒找回來,夜這件事就拜託你了,還有這件事不要讓宇知道。”
“嗯,我明白了,皇兄放心。還有三天就是大典了,不知道是否要繼續籌備。”
“當然要繼續。”那是他爲了心愛之人準備的,怎麼可能中止。而且他想知道,南宮宇還是他所認識的南宮宇嗎?
他本以爲很快就能將舞一夜找回來,卻沒曾想等他將舞一夜接回來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在百萬士兵的討伐聲中,他接回了他……
“那好,臣弟先告退了。”
“嗯!”
看着離開的鳳皓夜,鳳皓軒快速的回憶起過往的種種,他疼愛的皇弟如今也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啊。
“夜!”在鳳皓夜即將跨出御書房前,鳳皓軒叫住了他。
“如果,如果某一天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你可能守護好我們的家?”
“皇兄,你想做什麼?”
然而鳳皓軒卻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鳳皓夜,等着他的回答。
“皇兄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我會傾盡所能的幫助你。”鳳皓夜認真的說着他心裡的想法,這是他早就決定的。
“謝謝。”鳳皓軒笑着,跟鳳皓夜記憶中每一次叫着他弟弟時的皇兄一模一樣。“夜放心,皇兄不捨得你辛苦。”即使逼不得已,他交給鳳皓夜的也不會是風雨飄搖。
“回去吧。”
“嗯。”
鳳皓軒又去到了那一個密室,摩挲着舞一夜的畫像,眼睛裡溢滿苦笑。“傾國你真傻,說好要相信我的。”
可是你卻悄悄地離開了。
……………………….
清晨伴隨着鳥語花香,幾乎是興奮得一夜未眠的皇甫霖抄着歡快的步子向舞一夜的房間走去。昨晚他在舞一夜的房間外逗留了很久很久,心裡想着哪怕是透過紗窗看一下舞一夜的剪影也是好的。直到天快亮了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那時候是所有人都十分睏倦的時候,而他服了那藥丸就更需要好好休息了。
然而現在他在舞一夜的房間外面等了很長的時間後也聽不到房間裡面有任何的響動,就連敲門也無人答應。
突然一陣不好的預感攏上了心頭,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房間裡面纖塵不染,被子整齊疊放着亦如以前就像是從沒有被動過一般。
他,居然離開了!居然在他眼皮底下逃走了!
好!很好!
片刻之後在庭院一角果然找到了兩個暈迷過去的血魂成員,身上的外套都被扒了去,現在正跪在皇甫霖的面前,瑟瑟發抖。
“拉下去,剝皮!”有氣沒處發的皇甫霖只能將那滿肚子的憤怒發泄在了這兩個倒黴的人身上,剝皮之刑讓人生死難求!
那兩個血魂成員就連求饒都忘了,雙目無神地被拖了下去,就像是癡傻了一般。然而畢竟再癡傻也是知道疼的,很快悽慘的叫聲傳來。饒是這些血魂裡的殺手早已經冷血無情,將生死看透,卻也是在那恐怖地叫聲裡面煞白了臉。
天使園外面加派了守衛,皇甫霖好幾次要潛進去都被鬼魅樓的成員給抵擋了回來,現在他又不想拿這些天使園的孩子來要挾舞一夜,他知道那樣做只會讓舞一夜更厭惡他,現在他已經接受了自己已經被遺忘的事實,他想要做的是再一次把自己植入舞一夜的生命裡,亦如兒時一般,被高高仰望,被牽念,安慰。
這一天鳳皓夜也多次去到天使園、鬼魅樓還有弄巧管,然而同樣沒有任何結果,不僅如此他發現艾麒還有一個名叫暖暖的女孩都不在天使園裡。
他把這個消息告訴鳳皓軒以後,鳳皓軒只是笑了笑,他不懂爲什麼舞一夜失蹤了鳳皓軒竟還笑得出來。
“他有心要躲,又怎麼找的到他呢?”就像是上一次那般,他找了他一個多月,最後不也沒有找到,還是他自己出現的嘛。
“夜,加大搜尋,不止是王城,往周邊的城市去找。就算他們改變了容貌,但是一行那麼多個人總會有蛛絲馬跡!”
“是,皇兄!”
傾國啊傾國,你這樣逃走真的太傻了,我懂得的你是爲了什麼,玥兒不過是你的藉口,我不信你會真的那麼糊塗。你早在苗谷時就知道玥兒了,就算真的要計較你早就說出來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傾國啊傾國,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可是你不知道我更想保護你嗎?你認爲只要你不在我的身邊,那我便不會承擔那被萬民指責的罵名,可是那樣我便能好好活着嗎?你又能開心的活着嗎?傾國,沒了你,還有什麼意義?
鳳皓軒暗自苦笑,不過,若是他倆調換了身份,自己也是會這樣做的,畢竟在心底裡認爲沒有什麼比對方好好活着更好了。
而此時王城一角一個極其普通的民舍裡面,以艾紫面貌出現的花傾國、艾麒、小茜、魯翼還有天使園裡的暖暖圍坐在一個極小的方桌周圍。
在所有人裡最開心的莫過於艾麒了,只要一想到他的哥哥從今天開始就要離開鳳皓軒了心裡就不自覺的開懷,只希望夜晚快一點到來。幾天過去,艾麒臉上那一道瘮人的疤痕已經淡化了許多,優質的面容呈現了出來,艾紫看着,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主子,你真的要離開了嗎?”魯翼眼光閃爍着看着艾紫,不經意地掃過艾紫旁邊的小茜。
“是的,我要離開了,以後鬼魅樓就交給你了,另外要按照以前那樣效力於皇上明白嗎?”
“屬下明白。”
“還有,天使園的孩子們一定要保護好,我不希望再有下一個棗兒……”
艾紫說着,眼神貌似無意地但掃過艾麒,而艾麒也正看着他,平靜,沉着。
“主子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孩子們。”
“另外天使園裡收集的情報,也要統一交給皇上知道嗎?總而言之,皇上即是我,你們要想對我那般對待皇上。”
“屬下明白。”
“哥哥,快吃飯吧,何必操心那麼多。”艾麒不滿地打斷了艾紫的話,既然都要離開了,又何必再爲那個人操心,如果他真的那麼好,那艾紫也就不會離開了。果然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最喜歡哥哥。
艾紫看了艾麒一眼,沒有說話,反正已經要離開了,那麼他也不再執着與讓艾麒接受鳳皓軒了,畢竟此一走就不會回頭了。他怕,牽念再深下去,自己會後悔。
“魯翼,兩天後的封后大典?”
“如期舉行。”
“是嗎……”
“主子。”小茜擔憂地看着艾麒,既然捨不得又爲何要離開呢?有什麼誤會,只要弄清楚了不就好了嗎?
然而小茜不知道的是,那些誤會只不過是艾麒不願意去理清,這是他好不容易尋來的一個藉口啊。他留下來,那鳳皓軒永遠活在了危險之中,怎捨得他真的被萬民指責。離開,他可以假裝鳳皓軒沒有他依然可以很好,他還有喜歡的玥兒。看,這不封后大典如期舉行嗎?他還是會幸福的……
只是,心,好疼。
“入夜後我們就離開。”艾紫看了一眼小茜,又看了一眼魯翼,“小茜你留下來吧,幫着魯翼。”
“不,我跟着主子走!主子不要丟下我。”
魯翼的眼睛裡有些許失落,不過轉瞬被欣慰充滿,他們的世界裡最爲重要的便是忠之一字,這樣的小茜,纔是他欣賞的。特別是小茜暗暗投給他的一個歉意的眼神,更加讓他釋懷。
而且在他的心裡他一直相信,他的主子會回來的!紫陽皇帝鳳皓軒一定會把他的主子接回來的。
“哎,你要跟,那邊一起走吧。只是以後我們都要轉換身份了,容貌也需要改變。舞一夜也好,艾紫也好,殘也好,從今天起便都消失了。”
“只要主子不留下小茜就好。”
“紫哥哥,我們要去哪兒啊?”暖暖眨巴着大眼睛茫然又興奮地看着艾紫。
帶上暖暖是個意外,昨晚他回到天使園的時候見到暖暖一個人待在了院子裡面,她說她做夢了,夢裡有棗兒,她說她想棗兒了。暖暖與棗兒一起進入天使園,兩個小女孩親密無間。棗兒沒了,艾紫實在不忍心再丟下暖暖,若是可以,他不捨得丟下天使園裡的任何一個孩子。
艾紫將暖暖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幫她把那調皮散亂了的碎髮柔柔的捋順,拍了拍他的小腦袋,貌似長高了不少。
“暖暖,紫哥哥要去逃亡,你要去嗎?”當然他這不是要逃亡,只是爲自己的離開尋個名字罷了,逃得不是罪,是愛,或者是那愛背後潛在的危害。
“我要去,棗兒也想去,棗兒想一直跟着紫哥哥,那我就代替她陪着紫哥哥。”
“好!”
艾紫寵溺地捏了捏暖暖的鼻頭,那笑到達了眼底。
落在了對面人的眼睛裡,冒着熊熊的火焰,燃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