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兜轉,一晃就是一個多月。當初說一個月後就會回宮的舞一夜,到今天已經是遲了十天。
鳳皓軒依然會每一天都派人去鬼魅樓、天使園與弄巧館三個地方打探消息,只可惜舞一夜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要躲,鳳皓軒又怎麼尋得到,他只要稍微易容一下就能完美的隱藏自己。
這一個多月以來鳳皓軒也沒能閒着,圖哈城是邊境小城,比鄰星宇國。近來星宇國的軍隊時常來犯,倒也不是正面進犯,都是在夜間做一些騷擾性質的突襲。
像這樣的挑釁每一年都會有,不過最近倒是頻繁了許多,這不得不讓鳳皓軒重視起來。
這一天鳳皓軒正被大臣因爲軍餉與軍需的事情吵得頭疼,一天一夜沒有睡覺的他十分的疲憊。直到傍晚吵鬧不休的官員才離開,鳳皓軒終於得以喘口氣,突然想到已經有兩天沒有詢問舞一夜的消息了。
“小耽子,今天可有收到郡主的消息?”
“回皇上,郡主於今天晨時回宮了!”
“什麼?當真?”
“回皇上,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皇上啊!”
“太好了,太好了!”
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鳳皓軒激動地站了起來離開御書房。
“皇上這些摺子?”
“先收起來,朕晚上再批!”
不過晚上,真的會批嗎?
“是!”
舞一夜回宮了,在這個時候什麼事情也比不上他要去見‘她’來的緊急。那個每天每夜困擾着他的問題,他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花傾國,是不是你!
“母后!”還不等太監同傳,鳳皓軒已經衝進了寧壽宮。
“皇上你怎麼這個時辰來了?正好,皇上也有一段時間沒有陪哀家用膳了,就留下來一起用晚膳吧!”
舞一夜回來了,可以看得出太后的心情也十分的好,開心的留鳳皓軒一起用晚膳,結果鳳皓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皇上?皇上?”
“母后,怎麼了?”
“哀家讓皇上一起用晚膳,不願意嗎?”
“沒有,兒子怎麼會不願意,開心還來不及呢!”
“那就好!瞧你這一個月忙得跟什麼似的,都瘦了!”太后心疼的拉着鳳皓軒的手說道。
“兒子很好,母后別擔心。”
鳳皓軒從進來那一刻起太后就發現他一直在左顧右盼的,像是在找着什麼,不過她也大概猜到了。
“皇上在看什麼?”
察覺到自己失儀,鳳皓軒尷尬的咳了兩聲。“母后,兒子聽說郡主回來了,那‘她’?”
“呵呵,瞧你這着急樣。舞兒說回來晚了,要親自下廚賠罪來着,皇上還沒嘗過舞兒的手藝,今晚可是有口福了!”
“是嗎?”
舞一夜的手藝他沒嘗過,但是花傾國的手藝,他是知道的。
“母后,兒子想去看看‘她’,有些事想問問‘她’。”
“去吧,舞兒就在小廚房。”
“嗯,兒子告退!”
離開了慈寧殿,鳳皓軒直奔寧壽宮的小廚房,在通過迴廊時與領着宮女提着食盒的小茜迎面撞上。小茜連忙彎腰退到一旁,鳳皓軒經過小茜身旁時停住了腳步,他想到了一個關鍵,如果那一夜的小茜真的是這個小茜,那麼從她這兒應該也能知道不少。
鳳皓軒將小茜手上的食盒拿給了另一個宮女讓她們先行離開,只留下了小茜一個人。
“小茜是嗎?”
“回皇上,奴婢正是。”
“嗯!朕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奴婢必定知無不答。”
“那好。十月二十日那天晚上,你在何處?”
“回皇上,奴婢陪着郡主在王城尋人。”
“在尋何人?”
“正是皇上!”
“這麼說來,那天晚上你的確去了悅來客棧?”
“是!”
“你的主子,也去了?”
“是!”
“除了你跟你的主子可還有其他人?”
“回皇上,並沒有!”
這麼說,舞一夜的確是花傾國!
興奮之色溢於言表,鳳皓軒扔下小茜瞬間消失在迴廊。
難怪舞一夜出現得這麼巧合,難怪是叫舞一夜這個名字,難怪是在七月初七日這一天,因爲是花傾國啊!
難怪有這麼精湛的醫術,難怪懂得破陣,因爲是花傾國啊!
難怪有這麼明媚的眼睛,難怪總會感到熟悉的氣息,因爲是花傾國啊!
難怪這麼不知回報的付出,難怪不顧生死的護他和他親人的安危,因爲是花傾國啊!
“主子,其實,你覺不覺得你是錯的。皇上,他與你想的似乎不一樣。”
小茜嘆息着離開回廊,看鳳皓軒的反應,她覺得她的主子,似乎犯傻了。
“一刻鐘以後你們打開蒸籠,這道點心就做好了,知道嗎?”
“是郡主!”
鳳皓軒趕到小廚房的時候,舞一夜正在交代着最後一道點心的事宜。
舞一夜與花傾國的背影似乎重合了一般在鳳皓軒的眼睛裡交替閃現,兩年多以前在苗谷,花傾國也是這般爲他準備着每一道精心的菜點。
“舞一夜!”
鳳皓軒的聲音讓舞一夜拿着碗碟的手顫了顫,在宮女太監跪拜着迎駕的時候,他僵硬着忘記了該有的反應,直到一個宮女好心的提醒拉扯,他才忙着跪下去。
鳳皓軒一把將他拉了起來,帶離了廚房。
現在的鳳皓軒迫切的想要確認舞一夜就是花傾國的事實,一個多月已經足夠他熬煎!
“皇上,你鬆手,舞一夜還要準備晚膳!”
“難道沒有你就吃不到飯了不成?”
這個該死的人,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隱藏,還在躲避,他就不信舞一夜一點不明白他來是爲什麼。
“舞一夜你告訴我那一晚是不是你救了我!”
果然是爲了這件事來,他早就想到鳳皓軒會懷疑到他的身上,畢竟那一晚匆匆忙忙間不管是時間還是地點上破綻都太多。
“回皇上,是我救了你。”
承認了!真的承認了!那麼…….
“這麼說你真的是——”
“不是!我不是!”
在鳳皓軒說出口前,舞一夜先一步否認,眼裡面全是堅決。
鳳皓軒拉住舞一夜手腕的手加了幾分力道,在竭力忍耐着激動後的失落與憤怒交錯,他的心情這一刻太過複雜,直到這一刻,爲什麼這個人還要騙他!
“你胡說,我明明看見了,而你剛纔也承認了是你救了我,你還說你不是,你不覺得這個謊言太粗糙嗎?”
“皇上,我不是,我真的不是!那一天晚上你中了歡陽散跟迷情香,你的意識十分錯亂,你看見的人不是真的。”他知道這個藉口太過牽強,不過只要他不承認,鳳皓軒又能做什麼?一個多月來他因爲鳳皓軒那一句不可饒恕而害怕、痛苦得想要逃離,可是他最後還是回來了。他愛他亦或是恨他、討厭他,跟他的選擇無關!
“你覺得我會信嗎?”
“那舞一夜何須騙皇上?皇上那一晚一直在叫着一個人的名字,皇上定是將舞一夜看做了他。但是皇上,那一晚的確是我用解藥救了皇上。”
“我不信!”
“那皇上要如何才能相信?舞一夜手裡也有歡陽散,舞一夜可以親身實驗給皇上看,中了此毒確實是會意識錯亂!”
不惜中毒來證明,此般作爲要麼是舞一夜的確不是花傾國,要麼就是欲蓋彌彰。
鳳皓軒看着舞一夜笑了笑後,轉身離開。
他本以爲今天就能再見到花傾國,可是現在他反而更加迷茫,舞一夜的話,他並不全信。只是他不想逼舞一夜而已,只要舞一夜不離開,他總會弄清楚這一切。
那一天晚上,他腦袋昏沉意識錯亂,不排除有認錯人的可能,可是那麼真實的溫度還有那麼深刻的交合,他會弄錯嗎?
交合!
舞一夜說是用解藥解了歡陽散的毒,但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怎麼會不清楚?
舞一夜!
鳳皓軒回頭看了一眼重新進入小廚房那忙碌的身影,嘴角一勾,離開。
在珍饈堂,鳳皓軒與舞一夜一左一右的陪着太后用膳。
而鳳皓夜也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已經不再像以前一般來寧壽宮打聽舞一夜的消息,今天太后宣他進宮用膳,他也拒絕了。
太后只能在心裡心疼鳳皓夜。轉而看着身邊這兩個人,明眼人都看得出鳳皓軒在意舞一夜,舞一夜也總是偷偷地關注着鳳皓軒。只是空有情,卻無意。
席間鳳皓軒一個勁的喝酒,飯菜根本就沒吃幾口,只少許的喝了一點魚湯,吃了一塊點心而已。舞一夜十分擔心,他回宮後就打聽過了,鳳皓軒這一個月很少休息,吃飯也是敷衍了事。他想阻止他,可是又想到已經下決心要遠遠地看着鳳皓軒。只能違心地不去看他,食之無味的扒拉着飯菜。
最後還是太后制止了鳳皓軒,看着桌前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酒瓶,雖然她知道這是鳳皓軒故意的,心裡也還是擔心。
“皇上別喝了,都醉了!““母后,兒子沒醉,郡主的廚藝甚好,很是開胃!”
舞一夜嘴角抽抽,好你個頭,你丫的根本就沒吃好嗎?
“舞兒,皇上醉了,你幫哀家送皇上回宮可好?”
“我?”
“別人送,哀家不放心!”
“舞一夜遵命!”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鳳皓軒,舞一夜應了下來。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時對着趴在桌子上的鳳皓軒眨了眨眼,如果近看的話可以看見鳳皓軒嘴角微微的翹着。
舞一夜跟小茜一左一右扶着鳳皓軒離開了珍饈堂,出了寧壽宮已經有皇輿候着。舞一夜還在好奇怎麼一直跟着鳳皓軒的小耽子不在,他的人已經被鳳皓軒拉着一起上了皇輿。想到這不合規矩,舞一夜想要下去,手卻被鳳皓軒緊緊的抓着。
“朕好累,想睡覺。”
是啊,他太辛苦了,內憂外患。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起駕!”
皇輿被擡了起來,鳳皓軒整個人歪在了舞一夜的身上,汲取着那股淡淡的體香。眼裡是一片清明,哪有絲毫的醉意。
珍饈堂裡宮女太監正在收拾着餐盤,一個宮女不小心打破了一個酒瓶,透明的液體滴落在地上,沒有醇香醉人的酒香氣,那分明只是白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