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莫歷後三年,初,戰爭矛頭直指弗滄,槐陽君領兵自南而下,鬼谷先生領兵自北而上,弗滄腹背受敵。
時莫歷後兩年,末,兩軍直逼弗滄國都滄陽城,最後一戰即將爆發,虛懷濬沒有歸降之意。
而此時兩軍對峙半月有餘,弗滄不降,槐陽君一改往昔作戰風格,竟也駐兵不動。
謹謙回槃良處理國事,無殤兵馬由荀漠接管。
寧梧匆匆從縱兮那裡趕到荀漠大軍的時候,荀漠正在大帳之內與衆將領商談下一步作戰方案。
“荀漠!”
寧梧大步前來,顯然是馬不停蹄。縱兮一接到謹謙離開的消息便是立即派他過來了,縱兮說昔年荀漠飲過他一杯血,加上原本也是破軍入命,手上沾了太多鮮血,怕他控制不住最後的戰況。
這最後一場惡戰是該打,只是還得暫緩一緩。
“你怎麼來了?”荀漠放下手中的劍:“縱兮那邊情況不好麼?爲何遲遲不動兵?”
“青音和縱兮讓我告訴你先不要動兵,他們在槐陽城還有些事情沒有了結。”寧梧徑自找了個茶杯,倒水喝,一路奔來,着實連口水都沒有顧得上。
“爲何?”荀漠蹙了眉,這個時候本該一舉拿下滄陽城,料他虛懷濬也沒有逆天的本事了。
“沒說,縱兮只說這是軍令,一定要遵守,否則後果自負。”
無殤的軍隊如今以縱兮爲王,槃良以青音爲首。如今荀漠手上的乃是無殤的人馬,縱兮雖不在,卻也要聽縱兮的命令。
荀漠再次蹙了蹙眉,殺伐之氣,他比誰都瞭解,這個時候縱兮控制着那不可一世的力量尚且有所顧忌,定然是極其要緊的事情,否則也不會派寧梧來一趟。
“那各位將軍,我們暫且緩一緩吧。”荀漠一眼掃過身側的數位將軍,果斷地發了話。
軍令如山,既然縱兮發了話,荀漠也承了話,衆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何況傳話的人還是寧梧。
“如此便就先行退下吧。”
荀漠斂了眉,斂了以往的張揚肆意,多年的征伐,這個男人眉宇間沉澱出屬於軍人的沉穩,
愈發地如玉生輝。
“這是縱兮給你的,說你看了就會明白。”
待衆人退下,寧梧從懷中取出一隻信箋,遞給荀漠。
荀漠打開一看,眸色幾經變換,千言萬語終究化作一聲無聲的輕嘆。
“如何?”寧梧沉了目色,難得見荀漠有這般複雜深邃的眼神。
“你自己看。”荀漠一伸手將信箋送回到寧梧手中。
寧梧打開一看,只有四字——阿衿,雙生。
寧梧擡了擡眼皮,凝着眸色望了荀漠片刻,終於將手中的信箋放在燭火上燃盡。
“阿衿,雙生”,再明白不過的意思,子棠乃是雙生子,她本是弗滄的公主,如今她雖不在了,可是她的孿生妹妹尚且在滄陽城內。如今,這是虛懷濬用着這個雙生的妹妹,來要挾了。
子棠不在了,子茉是子棠生前唯一掛唸的人,她自是希望她好生活着的,不管是縱兮還是荀漠,都不想負了子棠的遺願。
這一戰,不得不等。
“夏淺呢?怎麼方纔沒有看到她?”寧梧尋了半天,並沒有發現荀夏淺,終於耐不住性子發問了。
這些年戰事不斷,雖是節節勝利,所向披靡,卻也是乏人的,兩邊開工,終免不了分分離離。
當年自從月下幡然醒悟,卻一直沒有機會向夏淺表露心思。原以爲那個火熱的女子不會輕易放棄他,原來她也會倦,因爲從來得不到迴應,是以終究不再掙扎了麼?
只是,只要再進一步,稍稍等等便可以見得明月,爲何竟在那一剎放開了手?
“她主動請命去前方勘探敵情了。”荀漠擰着眉:“不過去了有些時候,按道理也應該回來了,不會……”目色陡然一凌:“不會遇到……”
話未說完,寧梧陡然撩了簾子,衝出了帳外。
順着荀漠所說的方向,寧梧飛掠在松木林裡。適逢初春,明月高懸,夜色冷寂,卻出了一層薄汗,略略溼了衣衫,不知道是趕得甚急,抑或是過於驚迫。
順着山林水澗一路向上,映着稀疏的月光,寧梧陡然間一個踉蹌,險些從林木的枝丫上掉下來
,幽深的眸子一沉再沉,寒意陡然鋪張了林子。
山體上留下來的清泉竟然隱着緋色!
寧梧躍下林木,掬來一捧清水,聞了聞,濃重的血腥味從指間彌散開來。
看來上面有一場惡戰!
順着溪流往上,只是走了幾步,那血紅的水流便咕咕地淌至跟前,撲面帶來化不開來的血腥味。
寧梧目色一沉,不由地加快了腳程,幾個起落,便是攀着林木到了半山腰。打鬥過的痕跡愈發地清晰,他略略掃了一下週側的痕跡,屍首零零散散地躺了一地,大多是弗滄的,有三五個是無殤的。這裡不是埋伏地,卻是主戰場,一場廝殺過後,夏淺很有可能被逼上了山頂。
趕着時間,胸中提着一口氣,不敢有絲毫的停留,稍有延遲,夏淺便可能有性命之憂。出來探路之時,荀漠雖給她派發了身手比較好的,卻也不過十餘人,若是遇上大批量的埋伏,耗也得被耗死。
踏着一路的屍體上去,果然埋伏的人不止一點點,少說也有好幾百人。
“他孃的,竟然還是個娘們兒!”
寧梧緩了一口氣,有聲音傳來,很清晰,看來夏淺還活着的。
“兄弟們,今日活捉了那個娘們兒,這樣標緻的女人,在戰場上這麼野,在牀上肯定帶勁!”領頭的魁梧漢子啐了一口唾沫,笑得猥瑣噁心,卻又因着廝殺太久,滿目的猙獰,說話的時候帶着濃郁的恨意,咬牙切齒。
夏淺添了一下刀口的血,一記眼風颳過去,似如刀刃一般劈開凝重的空氣,狠狠地落在那說話的漢子身上。
那漢子猛地一個激靈,迎面撲來的殺氣,令他不由地稍稍退了幾步。
孃的,出來尋個山,竟然也能碰到這一隊人馬,出門竟也沒看是不是黃道吉日,今日肯定不宜出行。
夏淺恨恨地望着圍上來的一片人馬,這一隊人馬估計有三百多人,匍匐在這裡準備伺機偷襲,到這裡死了近百人,還有大半,而己方的人馬也已經摺損得差不多了。今日,怕是要殉國了。
哦,也談不上殉國,洵夏早就沒了,他們荀家也算是早就叛了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