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是男的!”寧梧低聲提醒。
聽得寧梧的解釋,子棠張了張嘴,吃驚地瞠大了雙目,直直地望着馬車上的美人。縱兮的長髮並未用玉冠束起,只是洋洋地任它披灑下來,隨意在腰際處綰了個結,是以分不出男女。
半晌,子棠嘟嘟嘴,鬱悶地皺了皺眉。天下男子怎如他這般,他的美勝絕女子,而她卻是不喜歡的,這個男子的美,脂粉味太重,已然失去了一個男子該有的陽剛之氣。
子棠斂下目去,心情不由大爲失落,她覺得,像縱兮這樣的男子不應是這樣的,美貌勝絕女子不是關鍵,關鍵不該如此地神似女子,即使是母妃,也不及他的“女子美”。
正是鬱悶之時只聲周遭鬨然響起一聲驚呼,擡眼再看,只見那美人整個人已落入了錦袍男子的懷中。那錦袍男子緊緊摟着那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白衣男子,他眉目清冷,棱角分明,遠遠地一望,令人從心底不禁生寒。子棠下意識地向寧梧身後躲了躲,那個人的陰冷尤勝以往懷濬!
子棠是怕公子濬的,雖然以前接觸不多,可是每次懷濬看子棠與子茉,以及懷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帶着莫大的疏離,眼神裡似是包含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子棠不懂,但卻可以明顯感到不悅,即便公子濬對着子棠笑時,子棠也是不舒服的。而那個錦袍男子甚至無須眼神,只是單單讓人一瞥,便猶如身在刀鋒,寒不自禁!
“小心。”薄脣微啓,聲音不大,只爲縱兮聽得。冰冷的表情,眼裡卻是擔憂。縱兮的身子弱,方纔下車,一步不曾落穩,竟整個人栽了下去,還是雲清反應快,一把扶住了縱兮。
縱兮依舊是淺淺地笑,絲毫不似羣衆的驚恐,在縱兮摔下的瞬間,追奉的百姓見狀是恨不能以身替之,而縱兮卻是風輕雲淡,似是早已知道自己是不會摔下的。
雲清將縱兮扶穩,爲其理了理凌亂的衣袍,只有在這一刻洵夏人才能從這位冷麪閻王的身上尋得一點溫柔。如此看來,長公子云清是真待公子兮好。
“王兄不必爲縱兮擔憂,縱兮自會照料好自己,此去路途遙遠,兄長已奔波多日,這一路上切要小心纔是。你知道,若是兄長有何萬一,縱兮也……”說到最後,縱兮斂下了聲去,雲清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雲清的眉頭蹙了蹙,眼裡有着無奈:“爲兄知道。你身體不好,這裡風大,你趕緊回罷。”
說罷,雲清轉身輕一縱身便躍上了馬背,一勒馬繩便欲離去。然而,卻被縱兮拉住了衣袍。
“王兄……”馬下,縱兮仰頭望着雲清,手裡緊緊拽着雲清的衣裳,眼裡的淚水呼之即出。雲清亦是回首望他,四目相對,雲清亦是靜靜地望着他,不置一詞。靜默良久,縱兮終究拗不過雲清的清冷,終於還是放開了手,斂簾低道:“路上小心。”只此一聲,似是天上傳來的
嘆息,令人疼惜萬分。
雲清的臉色緩下去,再次柔和一笑,擡頭向遠方望了望,一聲輕嘆後冷冷一聲:“回城。”
“啓程!”旁邊接到命令的青袍男子,向隨者們發出師令。
一揚鞭,雲清的馬便飛奔了出去。每次離去,雲清都是這般地決絕,於世人看來,也純屬無奈吧。公子兮之於他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睿智的長公子又怎會不知,只是又該如何絕念?
縱兮立在原地,靜靜地望着雲清絕塵而去,臉上的失落漸漸轉爲了悲傷。一年一次的相聚,就這樣匆匆離去,不再回首,往後,還將有幾次這樣的聚守,這已是屈指可數。
“風大,公子回車吧。”望着雲清消失在盡頭,身後一名中年男子輕聲提醒。
縱兮淺淺地笑,笑得苦澀,他望着雲清消失的地方失神,良久,緩緩道:“公良先生,你說來年他還會如此待我麼?”
公良杞默了默,斂聲道:“風止樹則靜,樹欲靜而風不止,奈何之。”爲了今日,公良杞乃是連夜秘密從樂陽趕回的。
答非所問,縱兮卻似明瞭了一般,露出釋然的笑。一轉身,目光落在泉鳴八寶馬車尾部,那裡一直倚着另外一個錦衣男子,那男子面目清秀,卻帶上一層玩世不恭的叛逆。即使方纔雲清在此,他也一直就這樣吊兒郎當地倚在馬車旁,微微閉目曬着夕陽,始終不曾望雲清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