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中

國宴中

很快,在雲雙的胡思亂想中,筵席結束了。

宦官又喊道:“皇上移駕繞樑殿!”

雲雙也出入皇宮很多次了,對皇宮也有了一定的瞭解,知道這個“繞樑殿”是宮裡專門娛樂的地方。

就像《金枝玉孽》裡那個在歌舞昇平下暗潮洶涌陰謀迭起的戲園子。

這是雲雙進入這個殿閣,第一眼看到裡面格局時想到的。

寬闊的殿閣,靠着一面牆架設着華麗的舞臺。呈半圓形包圍着舞臺,三面都擺放着茶桌。桌上新鮮的瓜果有序的擺放。正對着舞臺的一排桌椅自然是皇帝妃子公主使者的座位。

等到大人物都坐下,大家才淅淅落落的都坐下了。

雲雙低聲問瑪麗雲揚他們坐在那裡。

瑪麗說他們就坐在她的身後。

驚訝的回頭,看見雲揚雲希對着她微笑。

放下心來。

又看見清鉉玄悟也坐在她的後面靠右一排。

又是滿意!

“咣咣咣咣”!鑼鈸的聲音響起。戲曲開始了。

雲雙昏昏欲睡。

實在是對這種民族戲曲不感興趣啊!

古娜憐愛的看了眼雲雙。

朝皇帝身邊的宦官看了一眼,宦官在皇帝耳邊說了什麼,皇帝也略帶訝異的看了眼雲雙,隨後無奈縱容的笑了笑,對着宦官低聲吩咐。

宦官領命去了。

古娜伸手越過茶桌,輕輕的撫了撫雲雙的臉,輕聲喚到:“雙兒!”

雲雙清醒過來,轉頭,問:“媽媽,怎麼了?”

不尋常的稱呼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有心人聽個清楚。

古娜也不在意:“別睡了!”

雲雙苦着臉,無奈的點頭。

反正自己坐最前,不合宜的表情也沒人看到。

雲雙的表情逗笑了古娜,那一剎那的絕美,晃花了一干人的眼睛。

包括皇帝。

更加肯定自己將雲雙找回萬分決定的正確性。

戲曲聲停,雲雙驚訝的擡頭,只見宦官站在臺上大聲的說:“爲了慶賀公主歸來,特別請了民間歌舞坊。接下來,請欣賞他們的表演。”

接下來的時間雲雙沒有打瞌睡。

還是民間的表演有趣一點。就是單調了一點,除了歌舞,就是箏琴。

沒有小品相聲,更沒有和觀衆的互動。

唉!不要那麼高要求了啊!不是戲曲就已經很給她面子了。

只是,這樣的不滿意一起,接下來的節目在她的眼裡就變得滿是缺點,怎麼也找不到之前的平常心了。

再也忍不住,偷偷的和古娜咬耳朵。

古娜寵溺的笑:“你想去就去吧,你開心就好。”

雲雙站起身,萬分優雅的離開了座位。

大廳裡的光線暗了下來,舞臺顯得更加的顯眼,更加明亮。

在大家還在詫異的時候,舞臺上徐徐的降下了紗幕。

濛濛朧朧中,依稀可見一個女子抱着箏走上舞臺,面朝觀衆背光坐下。

不禁的,全場都靜了下來。

等一會兒,清晰的箏聲響起。

緩慢的流瀉,如淺淺溪水般澄澈。聲音漸快,泉水叮咚,歡快。接着急急的音符如珠落玉盤,如瀑布般激流回蕩。最後沉緩幽靜,如同大海平靜卻寬闊的水面。

整首曲子不長,卻讓大家聯想翩翩。

水的歷程,起初發於高山,形成溪水,漸成河流,遇石穿石,流遍天涯,遊過海角。最後,海納百川,匯入廣闊大海。

如同旅途,開始心情期待快樂,途中經歷驚險刺激,回程想起家溫馨平靜。

更似一個人的一生,童年純淨天真歡快,青壯年激盪起伏不羈,中老年平靜深遠睿智。

就在大家心思各異的時候,女子開口了,聲音一如泉水般清亮。

正是雲雙。

“小女子一曲以謝各位大人的賞光。”

剛纔的筵席,雲雙根本沒有開口說話,是以絕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聽過這位尊貴的公主的聲音。但是,認識雲雙的人卻是萬萬不會忘記。

比如雲揚等人,比如皇帝一干人,比如,蕭異。

雲揚他們都是無奈的笑笑。

因爲都知道雲雙不安份的性子。

皇帝也由原先的驚訝,變成寵溺。

雲雙自己正在簾後得意。這曲子是剛剛離家,遇上雲希後的路上想到的。沒箏可彈,可是也哼過,這麼久了也沒有忘記旋律,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記憶力呢!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

這曲子蕭異也聽過。

蕭異自在筵席第一眼見到雲雙,就覺得她是之前認識的雲小樓。

可是,雲小樓雖也美麗,可是確實褐發褐眼,是那對俊美夫妻的寶貝女兒,性格開朗,笑起來狡黠可愛。

眼前的人兒,卻是火發火眸,更是麗妃的女兒,□□的公主,高貴美麗,不可方物。

看起來一樣的外貌,只能解釋爲人有相似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她在經過他面前的時候會對着他笑。

再顧不上會引起大王兄的懷疑,只想着剛纔她那一笑的含義。

她的舉杯無疑是在他的懷疑上更加了困惑。

可是,剛纔的那一曲,讓蕭異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一時間欣喜滿心胸。

一別半年,蕭異的心裡一直想着她。

無奈,她似水入大海般,銷聲匿跡。

他給她的玉墜,她只用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他也就失了她的消息。

重逢的喜悅,讓蕭異忘記了正處於的特殊場合,朗聲道:“在下蕭異,曾聽聞姑娘之前曾遊歷四海。不知回來後,對於旅途有何感想呢?是否可以說說途中見聞呢?”我是蕭異,你還記得我麼?說說看啊!說你記得我!

紗內靜了半晌,女聲再次傳出:“一路見聞,實是難忘,印象深刻,感受甚深。願以一曲以抒懷。”

默認吧。

就讓你知道,我,就是雲小樓!以後纔好光明正大的報仇!

有人上臺,捧走了箏,換上一個略小的琴。

試了試音,六絃琴的音色很好聽。

頓了一下,琴音悠然而起。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變換,

到頭來輸贏又何妨,

日與夜互消長,

富與貴難久長,

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

眉間放一字寬,

看一段人世風光,

誰不是把悲喜在嘗,

海連天走不完,

恩怨難計算,

昨日非今日該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鳥飛去了,

縱然是千古風流浪裡搖,

風瀟瀟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飄。

人之一生,愛恨交纏,起伏不定,際遇各不相同。有人毫不費力的平步青雲,有人努力一生,才華也只是胸中藏,只能抱憾辭世。有人一生下來就是皇親貴族,有人就是卑微的奴隸。可是,人生也是變化莫測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你會預見什麼人,會發生什麼事。

一如以前的江嶽樓,一如現在的殷雲雙。

雲希雲風雲洛,命運不同,卻一樣的多舛。

可是,現在又怎樣?

她會讓他們過的好。按着這個世界的規則,過得快樂。

這就是際遇的不同。

這就是命運的莫測。

歌聲停,曲聲休。

臺下的各位一如雲雙預料般沉靜。

“啪啪啪啪!”靜靜的大廳裡響起了鼓掌聲。

“好詞!好曲!從不知民間的歌女是如此才華橫溢!不知姑娘芳名?”男子的聲音充滿了戲謔。

“小女子的名字微不足道,不足掛齒。”雲雙隨意的拒絕。並沒有多想。

“是嗎?那麼,一個小小的歌女,卻是如此的歷經滄桑,看破紅塵。有如此心境之人該是一位淡泊人世的出家人纔對,怎麼會是一個卑微的歌女呢?在下不信。望姑娘告知芳名,哦,或者法號也可以,在下定會擇日拜訪,討教一二。”

雲雙的神經再怎麼粗,也聽出這人話裡帶着的刺了。

回答的不好,就是自取其辱。

底下的皇帝,面沉如水,已經相當的不高興了。

轉頭正要吩咐身邊的宦官,雲雙說話了:“這位公子,你如此執着小女子的名字,讓小女子受寵若驚。只是,小女子從沒有自稱‘貧尼’,二沒有時下歌女的‘奴婢’,自然不是出家人或是歌女,也就自然沒有法號。公子從那裡得知小女子乃歌女或出家人的呢?哦,可能是因爲公子聽了小女子一曲,因爲自身感觸甚多,心境滄桑就認定小女子也乃一淡泊滄桑之人吧,只是是否過於武斷了呢?再來,如果小女子只是客串,爲皇上皇妃獻藝,公子,哦,不,大人此番言論,是否太過喧賓奪主,失禮至極呢?”

哈哈哈,反將一軍!讓你瞧不起人!

那說話的男子,蕭異的大王兄,蕭鳴,心中火起。

面上卻是惶恐不已,忙疾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皇上!臣沒有那種意思!請皇上明察!那女子……”

還沒有說完,皇帝就打斷他的話,徑自對着舞臺沉聲道:“雙兒,別調皮!快快下來!來人,將唆使公主調皮的相關的奴才,每個以大不敬之罪仗責三十!讓他們長長記性!這是皇宮,別給朕來外面的那套!”

“是!”原本守在殿外的侍衛走了進來,向後臺走了過去。

雲雙急中生智,朗聲道:“父皇!今日女兒很開心,因爲終於回家了,所以才放肆了一下,希望大家都可以分享女兒的快樂。就不要馬上處置他們,壞了父皇和媽媽的興致。等以後再罰好不好?”聲音嬌軟,有着女兒和父親說話的那種親暱。

雖然知道皇帝這是殺雞儆猴,可是,還是不忍心連累一羣無辜的人。

皇帝的臉色緩了緩,擡手讓侍衛們下去:“既然你玩的開心,那麼就繼續玩吧。只是,不許在調皮!”

你都挑明我的身份了,就是想調皮,也沒了條件啦!

蕭鳴本是因爲看到自己的弟弟歡喜激動的表情,認爲這個女子是半年之前他劫後餘生認識的之後又戀戀不忘的風塵女子,想棒打一下鴛鴦,讓他們認清彼此的身份,纔會出聲嘲諷。

只是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女子竟然是剛纔那個見了皇上都不行禮的尊貴的公主!

真真是失策!

本打算接近她,然後取得最大的助力。

可是,卻留下了一個如此差的第一印象。

那麼,他的計劃實施起來,就會有相當大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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