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

鳳凰浴火 萬物重生 拒絕

拒絕“篤篤”,“清鉉,你睡了嗎?”雲雙輕聲問道。

門裡的燈光還亮着。

裡面有腳步聲響起。

門開了。

“請問,施主這麼晚來找小僧有何事?”清鉉仍是一身僧服,雙手合十,表情平靜的問。

雲雙語結。

好像自見到他以來,沒有一次的見面是正常且愉快的。

第一次,她驚惶失措,他含笑平靜。

第二次,她滿心期待,他言辭犀利。

第三次,她昏睡剛醒,他疏離有禮。

第四次,她熱情,他冷淡。

昨天,是他們第五次見面。中間隔着那麼多人,她遙遙的看見他,沒有和他說上一句話。

今天沒顧得上見他,現在是他們第六次見到對方。

她主動來找他,可他仍是冷淡疏遠,甚至沒有禮貌的請她進屋。

她,似乎真的是一頭熱呢,而且,熱過頭了。

突如其來的認識,讓雲雙感覺現在的舉動很丟臉。

可是,又甘心就這麼調頭就走,像一個做作的小家碧玉般。

扯動嘴角:“清鉉師父是貴客,雲雙自然要多多照顧師父的感受。清鉉師父住的可還舒心?”

“謝謝施主的關心,小僧很好。”

雲雙幾乎就要笑不出來了:“不知是否可以耽誤清鉉師父一些時間呢?雲雙有些疑惑,想要請教師父。”

“施主有話不妨直說,小僧會盡力解答施主的疑惑。”

“那麼,請師父陪雲雙到花園裡坐坐吧。”

“請施主稍等,小僧去取燈籠。”

“不用!”輕輕擺手,雲雙身前三尺處耀出火球,照亮了兩人方圓一丈的地方。

“走吧。”不去看清鉉的表情,轉身帶路。

花園裡,似乎漂浮着隱隱的花香,水聲陣陣,時而有風拂過,還能聽到樹葉的摩梭聲。

潔淨清澈的水邊,有着斑斑的光點浮動。

那是螢火蟲。

夜太黑,螢火蟲的光芒就像星星一般如夢似幻。

揮手,隨意的在亭子四角空懸了四個火球。

沉默了一會兒,雲雙輕如夢囈般:“我現在覺得很彷徨。一些東西一些人,想要放棄,又害怕錯過,不放棄,又不知道要怎麼努力。我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爭取你的心,爭取我的愛情?

沮喪難過充滿了心間。

“佛雲:人從愛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施主的煩惱皆是生於心中之愛。”

對對對!接着說!

“愛,又分大愛,小愛。小愛乃世間男女的愛恨嗔癡。佛雲:愛慾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紅塵情愛,猶如雙刃之劍,傷人傷己,不必執着。大愛,乃兼濟天下普渡衆生之愛。心兼天下,放眼四海,眼光放遠,心中的困惑自解。”

點頭:“我懂了。啊!天都這麼晚了啊!那雲雙也就不便打擾師父休息了。雲雙先走一步。清鉉師父也早點休息。”

清鉉沒來的及說話,雲雙已經急驚風的走遠了,也帶走了亭中的光線。

清鉉在黑暗中苦笑,佛說:因果報應。

這就是他懂裝不懂,顧左右而言他的報應麼?

在黑暗中方向不明的摸索?

一路急行,低着頭像個小坦克般橫衝直撞。

“啊!”撞到什麼人了。

作爲肇事者的她摔了個屁股墩,受害者似乎沒有什麼事。

爬起來,低聲說了聲“對不起”,繞過這個人就要離開。

手被拉住,雲揚的聲音響起:“樓兒,你怎麼了?剛纔有沒有跌到哪裡?”

雲雙聽見這個熟悉溫和的聲音,覺得剛剛自己穿上的厚厚的防衛甲立刻卸掉了。

不自覺的扁起了嘴,轉身,抱住他,將頭埋入他的肩膀。

吸吸鼻子,喃喃自語:“一定要大愛麼?一定要是大愛才偉大麼?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女子。我只是想體驗愛情,體驗小愛。不想揹負那麼沉重的負擔啊……”無聲的哭泣。

真的不行麼?

“愛情?樓兒你在說什麼?”雲揚又驚又喜。

“呵呵。沒什麼,只是被拒絕了而已。”

“……拒絕?!”沒有注意到雲揚不穩的聲音和顫抖的雙手。

“呵呵!是啊!單戀。”乾笑兩聲,掩飾越流越急的淚水。

終於注意到懷中的身體僵硬如鐵,疑惑的擡頭。

雲揚卻瞬間放鬆了自己,雙臂緊緊的環住她,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說:“沒關係,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不會傷害你。不要哭……”

溫柔的安慰,更加深了雲雙的委屈,反到哭得更加難過。

雲揚抱緊這個微微顫抖的軀體,無聲的安慰,安慰難過的她,安慰滿心酸澀的自己。

早起,小姐洗漱罷,練遍跆拳道。

吃過早飯,見過了殷慕恆和藍自若,沒有停留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然後在榻上看書。

只是,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爲什麼小姐還在看同一頁?

瑪麗覺得很奇怪。

“小姐,你怎麼了?”擔心的問。

“我?!我沒事啊。”平靜的。

“可是,你這一頁已經看了一個多時辰了!”指出不對勁。

“哪有!我已經翻了好幾頁只是你沒有看到而已!”狡辯!

“你就狡辯吧!一個時辰前是‘第四頁’,現在還是第四頁!你翻到哪去了?”

“我……我又翻回來了!”反應過來,“瑪麗!你識字的!”

瑪麗愣住,訕笑:“呃!呵!認識一點。我娘教過我一點。”

“哦!你要是想學的話,多讓雲洛教教你。可別去找風兒,那傢伙能寫自己的名字已經是奇蹟了。”想到雲風讀書的成績,雲雙不禁再次搖頭。

“可是他的武功很好啊,至少比洛哥哥好!”不服氣。

“好好好!雲風最優秀了好不好?!真是請人眼裡出西施啊!”好笑的揶揄。

呼口氣,覺得心裡的抑鬱,散了一點,看來,失戀的人是不適合獨處啊,會忍不住胡思亂想的,還是要着找點事情做。

“雲揚在哪裡?”從雲揚的院子出來,雲雙皺着眉攔住一個僕人。

是個五十幾歲的老人家。

“回小姐,揚少爺一早就被皇上宣進宮議事了。”

這樣啊……

“那希少爺在哪裡?”找希兒好了。

“希少爺和揚少爺一起進宮了,麗妃娘娘宣召。”

煩惱的按按眉心,真是的,平時沒事,現在倒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宣人進宮,是跟她作對麼?

“那風少爺和洛少爺總在吧?”退而求其次。

“兩位少爺昨天留宿林大人府上。”

也不在?

“哦,好,我知道了。你去看着,他們誰回來了告訴我一聲。對了,你叫什麼?”看這個人的服飾,應該是個比較高級的管事,以後有事找他好了。

“老奴殷富。是原殷府的管家。”

“管家?!那你現在也是?”

“是的。小姐。”

“哎呀!都是熟人,不要這麼見外啦!”

“老奴是看着小姐長大的,對小姐自然熟悉,只是,小姐忘了老奴,老奴不敢放肆。”

“呃呵,哦,沒事了,我先回去了。”訕笑,早知道就不要認熟人了,免得又談起之前了。

百無聊賴之下,拿出之前沒事的時候,用何首烏搗鼓出的東西。

打上水,溼了火紅的長髮,將那黑乎乎黏稠疇的東西抹上。

對了,就是染髮劑。

這頭紅色實在是太招眼了。

不過,還沒試過,不知道效果怎樣。

和自己不一樣髮色的人,除了自己就是麗妃,在來就是白髮的老人。

不敢拿麗妃試驗,也不忍心讓老人家開刀,只好自己親身上陣了。

呼!弄好了。

這頭髮真的是太長了,都快到腳髁了。

漂亮是漂亮,就是洗頭太麻煩。

“小姐。”咦,是殷富。

“人回來了嗎?”

“回小姐,四位少爺還沒有回來。是有人上門拜訪小姐。”

“拜訪我?有說是哪位麼?”

“拜帖在此。”

張傑?!

哈哈,有人選了!

換好衣服,綰好髮髻,拿起桌上準備好的道具,向大廳走去。

張傑忐忑的等待。

之前和公主在皇宮裡相談甚歡,他一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那是不是真的。

那天,他喝得有點多,以致於在聽到那首磅礴大氣的古詩的時候完全忘了場合和身份的大抒感慨,酒醒的時候,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懊惱自己的韜光養晦的計劃被打亂,又暗喜能得到她的關注,真是矛盾。

她是天之嬌女,高貴的郡主,尊貴的公主,地位超然。

可是,卻奇異的平易近人。

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對待宮女宦官,一如對待她的朋友。

才華橫溢,又禮賢下士,站在臺上的她,光芒四射,可是,卻親切的和臺下她的臣子開玩笑,熱烈的氣氛不禁讓他覺得,那不是皇宮的國宴,只是一個平常的朋友的聚會。

皇上和麗妃娘娘也是任她去玩,寵愛程度可見一斑。

那天宴散之後,他又藉着酒興和她高談闊論。

她的見識廣博,說得事物他多沒有見過聽過,是這幾年在外遊歷的收穫吧。

她說話詼諧,會和他開玩笑,那天,他說感謝她給了他很多靈感,她就笑着說一定要感謝她。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

他一直在想,要送她什麼,卻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就決定邀她出門,暗中觀察她到底喜歡什麼。

於是,就這麼貿貿然的上門拜訪了。

她會不會覺得他很魯莽?

正在胡思亂想,卻聽到有人叫他,回頭,看見的是個手中拿着一把摺扇的高挑的男孩子。

一身月華色的長袍,腰間束着同色的錦帶,掛着一塊晶瑩剔透圖案細緻的玉珏。長髮挑起一半,綰上頭頂,用典雅的玉簪別住。面容俊美,黑髮如墨,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雲雙轉了圈,笑着問:“怎麼樣?”

結結巴巴:“公……公主!”

用摺扇輕敲他的腦袋,狡黠的眨眨眼:“錯!我現在是江嶽樓!”

改裝後的雲雙,除了眼睛,就是個翩翩佳公子。

眼睛嘛,她是這麼對張傑說的:“反正現在玄國有人來使,大家肯定會以爲我是玄國跟着使團來的某個貴族的公子哥。”

漫步於繁華的街道,雲雙不禁感慨。

京城就是和外面的城市不一樣啊!

瞧這繁華的程度,比之路上遇到的任何一個城鎮都是高出許多。

平民吃穿的條件也好很多。

畢竟是天子腳下啊。

“公……江公子,你想去哪裡?”張傑還是有點不習慣。

“刷”,展開扇子,風雅的扇扇:“小弟初來乍到,自然由張兄作主。”

這話到不假。她雖在陵城住了好一陣了,可是,還真就沒有好好逛逛街。從來都是轎子來轎子去的。

張傑被她的動作逗笑了:“時辰也不早了,先吃飯吧。”

雲雙笑着同意。

“天香齋”。

正逢中午,吃飯的人很多。

進門就看見滿滿的人,沒有空位了。

張傑找到掌櫃的,要了一間雅間。

上樓的空檔,張傑向她介紹,天香齋是陵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樓,這裡,專門爲官員設了雅間,就算再繁忙,這裡都會有空位,所以,朝裡的同僚都喜歡到這裡吃飯或者宴客。

掌櫃認識他,自然有位子。

坐下來,向帶他們上來的小二點了菜,雲雙看了看這間雅間。

屋子兩邊都有窗戶,卻不似一般酒樓臨着街道,而是一面臨着大堂,一面是對着走廊。

打開兩邊的窗戶,雲雙清楚的看到大堂裡發生的一切。

而另一邊則能看見走廊上經過的人。

奇怪的格局。

聳聳肩,無所謂,這不關她的事。

居高臨下的看着底下大堂裡發生的一切,雲雙覺得很有趣。

有種凡事皆入眼,萬事在心中的感覺。

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