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看看,如今我娘死了,這府裡的下人如今都是怎麼糟踐我的,嗚……這大姐當了家,她那院裡的丫鬟都敢當着您的面打我了,我……我……我還不如隨我娘去了呢。”
她淚眼雙垂,慼慼然看了舒老爺一眼,轉而就朝着一側的樹上撞去,好在管家就站在那樹邊,一看苗頭不對,擡腳就將舒初柔攔下了。
可就算舒初柔被攔下了,她那哭鬧依舊沒止住。
“柔兒啊,爲父這不是還沒問清楚的嗎?你怎得就要尋死覓活的這……”
舒老爺寬慰了舒初柔兩句,見沒效果,只得回頭看了舒清瓷一眼,眉眼間盡顯爲難。
“這事……”
“老爺,這事還是讓奴婢來問吧,這丫頭早就被老爺的一頓板子下破了膽,二小姐再說出那麼一番狠話,論誰也會胡言亂語,這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舒府,是要屈打成招。”
葉晗月冷眼看着舒初柔尋死覓活,心裡冷笑連連,繼而就察覺舒老爺似乎生了要將這事就此過了的意思,如此她可不依。
她當即出聲打斷了舒老爺即將說出口的話,還特意將那屈打成招四字咬的格外重。
舒老爺聽她這樣說,臉色一變,擡眸就朝她看了過去,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可他深知葉晗月和小王爺的關係並非尋常,再者眼下又是太后壽宴臨近之期,舒家出了姐妹相殘的醜聞,也好過她口中所說的,將奴婢屈打成招。
這屈打成招若是傳出去,那可是違法的。
沉默片刻,舒老爺只得看了依舊哭鬧的舒初柔一眼,鬆手站起了身子。
“未免冤枉了這婢子,那這事就依了你的意思審,不過……”他冷眼看着葉晗月,語氣裡皆是不滿,“若是這丫鬟有意誣陷主子,她是生是死,那你就休要多言。”
“好。”葉晗月自然感覺到舒老爺很不滿意她此刻的所作所爲,她也理解,畢竟沒有那個人會喜歡違背自己意思的奴才,不過……
她這般冒險攔了那舒初柔。並不單單只是爲了替舒清瓷除了後患,更重要的是,生於現代和平年代的她,哪裡看的慣這些仗勢欺奴的事。
雖說這丫頭燙傷了舒清瓷,但其最多算是幫兇,如此若是將這罪責落她一人身上,實在不公平,她也看不下去。
有了舒老爺的話,葉晗月當即看了一眼顯然偷偷變了臉色的舒初柔,隨之轉身蹲在了那丫鬟面前。
她抽出衣襟裡彆着的帕子,替那丫鬟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然後柔聲勸道:“你我都是奴婢,自是最能理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處境有多艱難,今日你雖然燙傷了我家小姐,但我也能看的出來,你當時在做那事時,原就心虛的很。
於此,說明你並不願意做這種違背良心的事。”
她緩緩說着,到此處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在看誰,只一眼又將頭轉了過去。
看着那顯然在聽她說話的丫鬟繼續勸,只是那聲音徒然低了許多。
“我知道,你是被某人逼迫的,現在老爺、大小姐都在這,即便以前你犯了什麼錯,同今日這事比起來那些都不算什麼,所以,你若想自救,那就只能靠你自己。”
“可二小姐她……”那丫鬟突然擡起頭,欲言又止的說了一句,許是還在擔憂,這話她並沒有說下去。
葉晗月心思按着她的意思變了,嘴角快速揚了一下,隨後輕拍了那丫鬟肩頭兩下,小聲說道:“你覺得你此刻不說實話,她就會留着你的命嗎?”
她目光篤定的看着那丫鬟的眸子,也不再說旁的,該說的話她點到即可。
那丫鬟盯着她看了一會,然後對着她使勁點了下頭,隨之挪着身子,將她自己的身體側了過去。
之後她伸手將自己腰間藏着的碎銀以及一隻鑲玉簪子,掏出來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老爺,這些是二小姐當時給我的,這簪子還有這些碎銀,奴婢怕出了事,就一直藏在身上沒敢用。”
那丫鬟說着轉而又看向舒清瓷,眼裡滿是愧疚。
“大小姐,奴婢知道您是好人,奴婢原本是不肯做這害人的事的,可二小姐說奴婢不做這事,就要偷着將奴婢塞到後院那口井裡,奴婢害怕,才做出傷了您的事來,大小姐,求您給奴婢說幾句好話,饒奴婢一命就成。”
那丫鬟說完便落了淚,趴在地上就衝着舒清瓷磕了幾個頭。
“爹爹,這……這……”舒清瓷眼神慌亂且十分難過的看着舒老爺,遲疑兩句便捂着臉嚶嚶了起來。
舒老爺看了地上那簪子,這臉色就沒再好過,那簪子旁人就算不認識,他可是記得,這是前幾個月他親自賞給二姨娘的東西,於此,他這心裡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轉而冷眼看向已然呆愣住的舒初肉,他怒急生笑,斥問道:“你可還有什麼可說的,這簪子你別告訴我是你娘塞給那丫鬟的。”
“不、不是這樣的……”舒初柔慌亂的看了眼地上的簪子,她並不知道這簪子是舒老爺知道的東西,她只以爲這是她娘平日裡置辦的。
她被禁足多日,加之身上之前存下的銀兩也早就在這幾次陷害舒清瓷時,花的差不多了,唯有二姨娘留下的遺物中,尚且還有幾件值錢的。
那日她想到對那丫鬟使喚銀子,一時就拿了這個簪子。
“爹爹,肯定是這賤婢和舒清瓷串通好了,她就是見不得我留在舒家,這簪子……這簪子肯定是那丫鬟偷的,爹爹……”
啪!
一聲脆響,舒初柔求饒的聒噪聲,瞬間停了下來,她睜大着眼睛,捂着半側的臉,恐懼而又不甘的看着舒老爺。
“你個逆子,早知你是這樣的性子,你出生時我就應該直接掐死你。”
舒老爺氣急敗壞的扇了舒初柔一巴掌,這一巴掌不僅僅打在了舒初柔的臉上,同時也打在了舒老爺的心裡。
他曾經一直自認爲自己在外做的一手好生意,在家也是教導了兩個好女兒,那時雖說對於白家無子心生遺憾,但看着這兩個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他這心頭憾事也算是彌補了一二。
哪知……
罷了,有那樣的娘能教導出怎樣的兒女來。
一聲嘆息,舒老爺臉色驟然白了,他捂着頭腳步虛晃了兩下,管家看情形不對,忙上前扶了一把,將其扶坐到了一側的凳子上。
“老爺,老爺……”
“爹爹……”
舒清瓷同管家一道圍在閉着眼睛的舒老爺身側,輕喚幾句仍然不見舒老爺會裝,舒清瓷臉色一白,也顧不得臉上還掛着淚,回身就對葉晗月喊道:“小月,快,快去請大夫。”
“哎!”葉晗月應了句,擡腳就要走,可身後一道虛弱的聲音阻止了她。
“別去。”舒老爺這時才緩過來一口氣,他睜開眼,也不看旁人,只直愣愣的看着跪在他眼前的舒初柔。
半響,他才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對管家吩咐道:“管家,吩咐下去,從今日起……舒家再無二小姐,你、你親自看着她,讓她收拾些衣服碎銀,滾,立馬給我滾出去。”
“老爺,這……”管家不知舒老爺說的是一時氣話還是當真的,左右爲難之際,只得求助的看向了舒清瓷。
舒清瓷看着他,隨即皺眉將目光對向舒老爺,暗暗使了個眼色。
管家會意,二話不說就招呼了兩個小廝,將哭鬧不休的舒初柔架了出去。
葉晗月看着舒初柔被趕出舒家,心裡並沒有覺得有多痛快,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隨之將目光落向了正在安撫舒老爺的舒清瓷身上。
柳眉微皺,眸色微變。
當日天黑時,舒清瓷不放心舒老爺的身體,還是請了個大夫,陪着一道去了安和院,也沒說讓葉晗月跟着,她尋摸着舒家出了這樣的大事,舒老爺和舒清瓷總是要說下父女之間的貼己話,於是倒也沒添着臉跟上去。
舒清瓷再回來時,夜已經深了,葉晗月一直坐在院子裡的臺階上等着她,看到她進院子時,方纔覺得這夜有些涼。
入秋的夜原本就該是寒氣逼人,她方纔聽着院子裡的秋螞蚱垂死掙扎的動靜,一時愣神倒也沒覺得冷,不過,就算現在覺出冷來,當着這舒清瓷的面,她也沒敢表現出來。
上前迎了幾步,關心道:“小姐,怎的去了這麼久?可是老爺他……”
不好的話自是留一半。
舒清瓷看了她一眼,眉眼平淡,倒也看不出什麼來。
“外面冷的很,先回屋再說。”
葉晗月聽舒清瓷說的話裡並沒有任何難過亦或是擔憂,便知舒老爺應該沒事,於是也沒再在院子裡繼續受冷,只扶着舒清瓷的胳膊就進了屋。
“小月,爹爹方纔說,我這隻手如今受了傷,怕是等它好了,也是來不及去宮裡給太后賀壽了。”
一進屋,葉晗月就張羅着替舒清瓷抱了個暖手的湯婆子過來,可舒清瓷卻一把從身後拽住了她,隨即就一臉難色的說了這麼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