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令他心生好奇,讓他忍不住想探個究竟。
葉晗月抿脣瞅了眼桌上的小菜,覺得是時候要打探太后的事了,於是她拿着筷子,隨意夾了些小菜放入碟子裡。
“侯公子,奴婢有一事要問一問公子,不知可否?”她垂着頭,看似只是隨口一問。
侯昊炎悠悠轉動着酒杯,眸子含笑,正視着眼前之人,說道:“小月姑娘可是要問在下太后喜好之事?”
“你怎麼知道?”葉晗月猛然擡頭回了一句,隨即就覺得失禮了,當即又連着莞爾一笑,柔聲補了一句,“侯公子怎知小月想問這件事?”
這人、該不會是早就知道她要問他這個事了吧?磨磨嘰嘰半天,他倒是早點拆穿她呀,害得她緊張個半天。
侯昊炎嗤笑出聲,他剛纔的話也只是猜測而已,這幾日他都不曾在街上看到她,今日又見她愁眉微鎖的在街上游蕩,稍稍一想,他就想到她可能是在替舒清瓷而愁。
故而,能讓舒清瓷愁的事,目前整個舒家也就只有這麼一件。
太后大壽,各地官員爲了彰顯心意,多半會由自己親自備下壽禮,他們侯府也是如此,可就在三日前,他就聽青澤說了小王爺皇甫修將太后壽禮之事交給舒家的事。
於此,方纔他纔會說了那麼一句,沒想到這丫頭,竟真是爲了這事。
“太后平日裡喜歡的不多,也唯有對字畫這一塊多了幾分興趣,越是技藝上乘、手法新穎的畫,就越是能博得太后的目光。”
他自顧自的說着,葉晗月聽的卻是極其認真。
侯昊炎說的這些正是她想要的,雖說這消息和二姨娘打探到的並無差距,但她能夠從侯昊炎的口中親自聽來,她心裡對這壽禮一事也多了幾分把握。
待消化了侯昊炎所說的話,她隨即粲然一笑,舉起茶杯以茶代酒謝道:“侯公子心思通透,今日小月先謝過了。”
兩人相視而笑,舉杯對飲了一道。
侯昊炎淺笑着放下手中杯子,然後看向葉晗月,說道:“謝倒是不必了,就是、在下想改日邀姑娘一道去城西鏡湖遊湖,不知小月姑娘可否給在下這個面子。”
“遊湖?”葉晗月咬着筷子,一時有些怔愣。侯昊炎邀她遊湖,這太不合情理了,除非……
他是想邀舒清瓷一道遊湖,又不好直接開口,纔會說邀她一道去。
這般想着倒還有點可能。
遊湖?古代男女約會貌似都是從遊湖開始的,要是他們倆能夠在遊湖的時候發生點什麼……
“行,侯公子都這般說了,小月自然回去,回頭公子決定好行期,派人到舒家知會小月一聲就成。”
去她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到時候她再給舒清瓷忽悠過去,剩下的就看侯昊炎自己了。
葉晗月嘴角含笑,想到過幾日的遊湖眼裡不自覺的就帶了絲迫不及待,絲毫沒注意到侯昊炎正看着她。
半個時辰之後,茶足飯飽之餘,葉晗月心裡着急準備壽禮的事,也不再繼續耽擱,隨意恭維了幾句拍馬屁的話,起身便告辭了。
她一路匆匆回了舒府,也不先去給舒清瓷請安,反倒直接回了自己房裡,房門一關,便是整整一個時辰。
在她再打開門時,天色已經黑的十分透徹,除了天邊一輪彎月,依舊不死不休的散發着微弱的光芒,旁的地方早已是掛起了燈籠。
她站在院裡舒張了一下痠疼的腰肢和胳膊,然後夾着一樣東西就走向了舒清瓷的房間。
咚咚咚!
“小姐。”
“進來吧。”
舒清瓷剛纔還向東兒問起葉晗月的去向,得知她此時正在丫鬟房裡,於是着東兒待會去叫她過來,東兒還未出房間,這人倒是自己來了。
“東兒,你先下去歇着吧。”
舒清瓷對着東兒淺笑了一下,然後看着葉晗月,道:“小月,這一日可得出個結果來了?”
她問的有些急。
可她心裡卻是更急。
葉晗月知道舒清瓷心急的緣由,她邁步進了屋,對着臨出門的東兒眨眨眼,隨後就走向舒清瓷說道:“小姐,你看。”
她將手裡拿着的東西緩緩展開,一副畫便出現在了舒清瓷的面前。
舒清瓷接過那畫,細細打量了幾眼,眼底升起一抹驚豔,可隨即她又擡起頭,疑惑問到:“小月,你弄來這幅畫……難道太后果真是喜歡畫的?”
“嗯。”葉晗月點了點頭,“我託人問了,太后的確如同二姨娘所打探到的一樣,喜歡畫,但太后並不是只鍾愛古畫,亦或者字畫,奴婢得來的消息稱,太后之所以喜歡畫,而是喜歡作畫人新穎的手法,以及作畫的功底。”
舒清瓷垂眸沉思了一會,隨即又將目光轉到了手中的畫上。
她手上的是一幅松鶴延年圖,單從畫中便可看出,作畫之人畫功嚴謹,用筆圓潤自如,筆觸色調典雅秀逸,松柏同遊鶴相映成趣,只短短看上一會,她便能覺出手中這幅畫的畫功遠在她之上。
舒清瓷初在舒老爺那聽說太后喜歡字畫一事時,就思量着要不就由她自己親手畫一幅祝壽的畫,可……
好在先前她也只是有此想法,不然,若是真做出那麼一幅畫來,倒就看不到如此佳作了。
她看着這畫,心裡頓時對作畫之人起了興趣,擡頭便看着葉晗月問道:“小月,你這畫從何處得來的?”
看這墨跡尚新,似是剛做不久一般。
難不成這幅畫是當着小月的面而作,然後再由她買回來的?
不,小月沒有那麼多的銀兩,不足以買到這種程度的字畫,除非她認識作畫之人。
僅出門一天,她不僅打聽回來太后的喜好,還連同這幅也一併帶了回來。
她的身邊究竟都有着何等厲害的人物?她又究竟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舒清瓷只問了這麼一句,千頭萬緒便紛紛涌出了她的腦海,她再次擡眼看向面前的女子,臉色變了變。
葉晗月垂着眸子,看着那幅畫說道:“這個呀,奴婢也是聽人說南來居最近新得了些字畫,筆法新穎,頗受那些文人秀才們喜歡的,於是小月就前去南來居看了兩眼,這一看,倒也覺得這字畫不錯,於是就帶了回來。”
舒清瓷緊盯這葉晗月,不相信的又問道:“這等字畫只怕是需要不少銀兩吧,你……”
她話沒說完,但話中有話,葉晗月還是聽的懂的。
她笑了笑,隨即回道:“小姐,這話奴婢自然是買不起,我只同那南來居的林白掌櫃的說了,這畫是我們舒家的大小姐要的,那林白掌櫃倒也會做生意,只說讓奴婢先拿回來給小姐,回頭派人將銀兩送過去就成。”
她笑的一臉誠懇,看不出一絲假話來,可她的心裡卻是慌張的擂鼓。
早先她聽府裡的管家無意提起,明日皇甫修就要來舒家取壽禮,舒清瓷若是想要阻止二姨娘的上位之事,就只有在今夜交出一幅比二姨娘交給舒老爺那幅畫還要好的畫才行。
故而,她這才一和侯昊炎分開,就急匆匆回了清蘭閣,爲的就是在今夜之前,趕出一幅和壽字題材有關的字畫來,索性還來得及。
舒清瓷黛眉微蹙,似有所思,但她又找不出葉晗月所說之言的漏洞,只好姑且將這事暫時壓在了心底。
她盯着手中的畫,又細細看了兩眼。
葉晗月在一旁等的心急,於是勸道:“小姐,奴婢可是聽說明兒一早小王爺就要到府上來取壽禮了,你若是不想二姨娘的畫被選中,最好還是趁着老爺還沒睡,將這幅畫送到老爺那去。”
舒清瓷這時才徒然想起還有正事沒辦,她將手中字畫小心翼翼的捲起,然後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去爹爹那。”
當夜舒老爺並沒有看到此畫,於是第二日一早,舒清瓷帶着畫直接去了前廳。
此時,二姨娘正在伺候舒老爺用早膳,她看到舒清瓷和葉晗月進來,眉眼輕挑的瞅了眼她們,隨即如同示威一般,對着舒老爺說道:“老爺,妾身聽說待會小王爺就會過來,老爺可千萬別忘了您先前答應妾身的,若是小王爺選中了妾身所挑之物,就擡了我的位份。”
舒老爺垂着眸子,面無表情的繼續吃着碗裡的粥,好大一會纔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就這點事,你都囉囉嗦嗦說了多少遍了?”
“老爺,妾身這不是擔心嘛。”二姨娘柔聲嗔怪了一句,很顯然,昨夜她在安和院陪了舒老爺一夜,並不是沒有效果。
舒清瓷冷眼看了二姨娘那張塗滿脂粉卻依舊顯現皺紋的臉,內心雖然鄙夷不屑,可臉上卻依舊面無表情。
她上前幾步走到桌邊,對着舒老爺恭恭敬敬的說道:“爹爹,女兒這有一件要緊事,想同爹爹說。”
舒老爺這才擡眼看向舒清瓷,他彷彿纔看見舒清瓷進來一般,“清瓷呀,你、你有要緊事?”
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但這並不影響他作爲舒家當家人而自身具備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