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替陸二善後
崔禮禮心一沉,不敢胡亂回答:“當真?”
韋不琛面色極暗。上次在馬車上,他以爲自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誰知仍舊沒有得到她的信任。
“今日你上槐山,是來替他善後的?”
崔禮禮覺得可笑,反問道:“難道你上槐山,是來替他善後的?”
韋不琛聽出了話裡的諷刺,卻仍舊簡短地答了一個“是”。說罷,邁過她往山洞裡走。
崔禮禮眨眨眼。
幾人跟着探路的繡使到了一處農舍:“就是這裡。”
韋不琛似是看懂了:“你要下毒?”
只可惜,那時的他不通情愛,總以爲心底的煩悶是厭惡。
韋不琛沉默不語地看着她。
呂奎友來查塌方,自己來替陸錚善後,那應邕來這裡做什麼?
韋不琛跳出洞口,幾下躍上樹梢,驚起樹枝的雪紛紛而落。
他忍不住再次想起定縣馬場的那個夜晚。
這是副指揮使應邕的信號。
“韋大人——”崔禮禮見他往山洞深處走去,只得跟了上去。
“春華和拾葉不是說了嗎?今日來這裡是找神醫的。”崔禮禮手腳並用想要爬出山洞,奈何山洞太高,實在不好爬,只得轉過頭來求助。
後來,她坐在草垛下,指着滿天繁星,跟他講“七月流火”,給他編草蟲子。
“你不要出去,”韋不琛將她拉回到洞中,又塞給她一個火摺子,“你回裡面待着,我去看看。我沒回來,決不能出去。”
“這是什麼聲音?”崔禮禮探出頭去看。
聞言,他有些急,抓住她警告道:“你不要輕舉妄動。扈如心身邊高手如雲,你殺不了她!燕王更是如此!你若將他們惹急了,我也好,陸錚也罷,都救不了你。”
原來如此,哪怕延遲半個月出徵,勝算也多很多。韋不琛皺着眉,覺得聖人此舉不明智。燕王還在,此時殺陸孝勇豈非是自斷一臂?
轉而又想,太后薨了,許家也就倒了,如今縣主與燕王聯姻,到時再查底耶散,便可一網打盡。自然沒有必要留着大將軍一家獨大。
探路的繡使道:“是!找到了!”
“後山?”
韋不琛快步走至洞口,洞外已近黃昏。
漆黑的山洞裡,浮着一圈充滿希冀的藍光。
越往裡走,越黑。
她一邊試圖攀爬出去,一邊答道:“我纔不做這麼下作的事。再說,把縣馬毒死了,扈如心還怎麼嫁給沈延?”
“那也要出去,我還有事要辦。”崔禮禮伸出腦袋環顧了一番,天色昏暗,除了雪就是樹:“也不知出去是哪裡?”
“又是爲了陸錚?”韋不琛下意識地問。話一出口,又澀又苦的波紋在心底暈開。
她笑得有些別有用心。
若早一些明白,又何止於此?
被他看得有些有些不自在,崔禮禮只得又叫了一聲:“韋大人?” 韋不琛回過神,只淡淡地解釋了前半句:“我替陸錚善後,是交易。”
韋不琛見她面帶喜色,皺皺眉,問道:“你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帶着迴音,在黑漆漆的山洞裡飄來蕩去,越傳越遠。
韋不琛聞言,頓時駐足不前,轉過身來:“聖人要對陸孝勇下手?”
又是交易。崔禮禮再要追問,韋不琛的目光投向她身後:“找到出口了。”
他將她擄下馬,人就在他懷裡,他被她發間的玉蘭香氣擾得心煩意亂。
他穿行在槐樹林間,他循着信號的方向尋到了那一隊繡使。
韋不琛駐足轉過身來看她,良久,才道:“你不用懷疑。我若要揭穿陸錚,用不着如此。”
韋不琛不知緣由,但也來不及打聽。洞外,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山間的寧靜。
她的臉頰被劃破了好幾道細如髮絲的血口子,黑白分明的杏眼裡,閃爍着探究的光。
“這裡住着一個神醫,人稱‘金貓眼’。我得知沈延要來求醫問藥,便想要來‘幫幫忙’。”
崔禮禮愣住了,旋即明白過來:“軍營裡有繡使的線人。”
崔禮禮笑了:“我不殺她。她這麼喜歡沈延,我就讓給她,不但要讓給她,我還希望她長命百歲呢。”
崔禮禮跟着轉過去,假作隨口一問:“我家不會也有繡使的線人吧?”那施昭明豈不是藏不住?
走在前面的人仍舊沒有回答,許久之後,傳來一個問題:“他爲何要阻攔出征?”
他說“是”?什麼意思?陸錚還通知他了嗎?不可能的。
韋不琛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轉過一個彎。
“郭久一直跟着,應已將他倆救出來了。等你現在去,只怕早就凍死了。”
彼時的她,眼裡閃着的熠熠星光,與陸錚無關。
一座小小的槐山,先是塌雪掩埋了指揮使呂奎友,自己這個副指揮使也摔下山崖,現在另一個副指揮使也來了。
崔禮禮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總覺得捉摸不透他的心性。
韋不琛刻意忽略她求助的眼神,繼續問道:“找神醫做什麼?”總不可能是真的給拾葉看病。
“快回去救拾葉和春華。”崔禮禮就要往洞外去,卻被韋不琛一把拉住。
“我出去看看。”韋不琛縱身跳了出去,不多時,又回來道:“出去是後山。”
“他陪關夫人去軍營送別。”
“你們預備如何做?”
“太久了些。他離開軍營的時候還是晌午。”
“不,”崔禮禮擺擺手,“扈如心幾次殺我不成。我總要還一份好禮給她。”
崔禮禮想了想,以問代答:“聖人爲何要抓許家人?”
“凜冬北上,軍馬是我爹供應的,訓練時日不足,糧草軍餉也是剛剛纔補齊。對方又擅長平原作戰”
韋不琛手中的火摺子,火苗晃動,說明洞中有風來。那出口便在山洞深處。
“韋大人剛纔那句話是何意思?”
倒也沒錯,若要揭穿,直接去聖人那裡便是了。她追問道:“你怎知陸錚來過此處?”
太好了!
崔禮禮喜上眉梢。原以爲那條山路被雪堵了,沒法子去尋“金貓眼”了,想不到從這山洞就能穿過來。
韋不琛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呂奎友受了聖令來查,我就查了下雪之後的出城記錄。陸錚早晨出城,落鑰時纔回來。與陸家軍最有關聯的人就是他。”
“找到了嗎?”旗營官問。
崔禮禮快走兩步,站到韋不琛面前,不容他躲閃地抓住他的目光:“韋大人呢?你預備做什麼?你替陸錚隱瞞,又救了我,爲的是什麼?”
旗營官凝視着眼前的農舍:“幾人?”
繡使拿出小冊子,再次確認人數:“餘旺家中只有三人,爹孃和一個小妹。”
旗營官乾脆利落地給出了計劃:“殺了,再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