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最易傷人,我看着俞叔漸漸沉默,眼神裡全都是回憶。“看我,說這些陳年舊事幹什麼,繼續跟你說蠱婆吧。”俞叔隨即嚴肅了起來:“笛子你記住,如果儘可能,千萬不要與蠱婆爲敵。不然……”
“啊!”葉子一聲驚呼,隨即又有人大喊“鬼啊!”打斷了俞叔的話,只見那個小男孩李天天從心臟處蔓延出一條又一條的長藤,綠色的幾乎包裹着天天的身體,“叔叔,好難過,我的心好像要炸了,救我,救我!”天天轉過頭來看我,他的整個頭都被染成了綠色,只聽一聲細微的“砰!”的一聲,天天整個人就炸開了,碎裂的肉末幾乎濺了了滿地都是,從他身體裡發出的藤枝瞬間結果,一顆一顆,就像福娃娃一樣的人蔘果,詭異的看着我們。周圍的人羣見此都散了個乾淨,剛纔還繁華的地帶瞬間就只剩了我們幾個。
“天天!”那小販怔楞了下,隨即撕心裂肺的就喊了出來,他幾乎是整個身子都撲了上去,用力把肉堆在一起,“天天,天天……”
“危險!”俞叔祭出道符,試圖將天天的父親拉過來,只是已經來不及,那藤蔓瞬間就將天天的父親扯了過去,吸乾了他的精血,他死的時候甚至還保持着那種悲傷。一切都太快,發生在一眨眼的瞬間,就這麼一瞬間,就有兩個人死在我的面前,葉子拽着我的衣袖,渾身都在發抖。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背,俞叔揮出去的道符形成了結界,將那棵藤蔓裹在裡面,不一會,那棵藤便就枯了,從褐色的樹皮裡鑽出成千上萬個飛蟲,撞擊着結界,又有成千上萬的飛蟲因爲撞擊而死亡。
似乎有些飛蟲意識到他們出不來,就去啃食天天和天天父親的屍體,一點一點的啃食乾淨,只剩下森森白骨。後來那些飛蟲又互相咬食,整個結界內密密麻麻的,到最後只剩下三兩隻,也不過用了一根菸的時刻,更令人驚恐的是,整個結界,除了骨頭,那剩的那幾只蟲子,居然什麼都沒有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蠱果。”俞叔的語氣有些沉重。“蠱果是什麼?”我問道。
“那是用蠱婆的血液孕育的種子。蠱婆的體內至少有一條蠱蟲,級別高的,體內能有十幾條,她們的血液浸染了蠱蟲的毒液,蠱蟲的怨氣,所凝結的便就是蠱種,蠱種吸人血而生,所出的果子便就是蠱果。”俞叔回答道。
“笛子你也看到了,那些蟲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不算是蠱,那還只是普通的蟲子。蠱婆將普通的蟲卵種入體內,被蠱種包圍,然後薰香放血引出這些蠱種,再將蠱种放進小孩的心臟,用鮮血供養,長成的果子便被稱爲蠱果,他們所吃的人蔘果便就是蠱果,以童子爲模具,長成的人蔘果。”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剛剛從天天身上生出來的人蔘果,面貌確實有些像天天,掛着詭異的笑容,雙手合十。“其實這是祭祀的儀式。”俞叔接着說,“以童男童女爲供品,引蟲吸食它們的怨氣,然後自相殘殺,最後剩的蟲便稱之爲蠱。”
“要想滅蠱,只能找到蠱壇!事不宜遲,我們去那個買人蔘果的房子一探究竟!”俞叔立起食指中指,迅速的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我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那是一道“縮”字符,然後那成型的蠱便移動到了俞叔的掌心,消失不見。俞叔見我看的目瞪口呆,拍了拍我,說是如果我勤加練習也會達到這樣的境界。
那所房子大概是被後來的那對夫妻整理過,整棟房子沒有以前那麼破落了,只是可能是被對面的高樓擋着陽光,仍然有些陰森森的。俞叔走上前去叩門,我看到他的右手化青筋暴起,就像是時刻要準備出拳一樣。
門輕輕一叩就開了。院子中央種着一棵榕樹,參天大樹,都已經越過這個院子的高度。“怪不得!”俞叔蹲下捏起一把土,然後說道,“笛子你看,四四方方的院子,裡面有棵樹,這是困境啊。有高人鎮壓此間的怨魂,但是後來卻因時間太長導致印脫落,然後榕樹脫離四方,便是脫困,下方土是紅土,比平常的土更粘一些,碾碎裡面還有蟲卵,這是得人相助。”
“也就是說,這是徹底的鬼宅了?”葉子揉了揉眼睛,說是眼睛有點疼,“一股刺鼻的腥味,笛子哥,裡面肯定有死人!”
“貴客遠道而來,我自奉上一杯清茶,俞明凱!好久不見!”房間裡傳出一道老嫗的聲音,隨即房門打開,裡面走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婆,我心知那必是天天所說的老太婆。她每走一步,身上如同枯樹皮的皮膚便會抖落一層,最後皮膚漸漸變得光滑白嫩,如同剝了皮的雞蛋一樣。
“俞明凱,你竟然沒死!”她的聲音也漸漸變得清脆了起來,如同鈴鐺一樣,她白髮漸漸的成了青絲,剛剛還是老
太婆,現在都恢復成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阿優,好久不見。”俞叔緩緩站起身來,“你還是那麼漂亮。”
“花言巧語,俞明凱,想不到我們還有見面的時刻,不過你居然還沒死。”那女人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你還是老樣子。”
俞叔彷彿是沒有聽見,他走上前去拉住那個女人的手,我和葉子幾乎捂住了嘴巴,有姦情!那女人也沒有掙脫,任由俞叔拉着她。
“阿優,這些都是你做的?”俞叔焦急的問道。
“是又怎麼樣!”那個叫阿優的女人聽到俞叔的質疑便就揮開了俞叔的手,一臉的厭惡,“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阿優!你答應過我不濫殺無辜的!”俞叔捏緊了雙拳。
“答應?答應又有什麼用,你到底還不是離開了我!”那女人倒退了數寸,隨即咬破中指,只見她的中指從咬破的地方生出幾根如同長髮的東西,然後“蹭”的一聲繞上了俞叔的脖子,並且拉緊,俞叔的面目青紫,雙眼佈滿血絲,我一看此景,立馬着了急,從兜裡掏出幾張殺鬼符便要拋向那個女人。
“笛……子,不要!”俞叔掙扎着跟我說,他已面如死灰,雙手也已經放下,只是瞪着我,放佛我放出那些鬼符,俞叔就會過來找我拼命。
“俞叔!”我大概知道那是誰了,那大概就是俞叔故事裡的姑娘。只是俞叔現在都已經快死了,我顧不得他的威脅,仍然是扔出去了那些鬼符。
那女人道行卻是厲害,見我扔出鬼符,不慌不忙雙指在空中劃出了幾道莫名的符文,有點像俞叔之前劃的那個的,然後隨即一道五彩的結界便就冒了出來,擋了我的鬼符。鬼符掉在地上,“砰”的一聲就炸了。
俞叔的面色越來越不好了。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像俞叔之前那樣咬破中指,然後從空中劃出我推演出來的符文,一道顫顫的有些晃動的結界生成,然後撞向那個女人的結界,終於是把它撞裂。
然後我又拼命的撞擊着那道結界,結界很快就碎成了渣渣。
“你這侄子倒是對你好。”那女人收回從她指尖蔓延出去的長髮說道。
我扶着俞叔,怒視沖沖的瞪着她。
俞叔先是粗粗的大喘了幾口氣,然後笑了一聲:“這小子就這麼個優點,夠孝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