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棵古樹上赫然掛着幾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垂直的被任性的吊在樹枝上,腦袋無力的耷拉着,身着紅衣,仔細看,那張面孔居然有些熟悉,分明就是我的故知冷天仇的樣子。脖間的玉突然碎裂,然後滑了下來。
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碰到過……對,養鬼蠱!那也是兩個鬼被吊在樹上!我找了根枝椏,爬了上去,然後將冷天仇放了下來,然後只聽有碎裂的聲音,他的靈魂便就消失不見了。
我不知不覺便就紅了眼睛。究竟是誰幹的!心中好像是有把燃燒的火焰,情緒越來越控制不住。此時,從那個有些荒涼的村落裡走出來一個少女。窈窕身姿,烏黑的青絲,眼眸含情。正是蕭蕭!!
我退後了幾步,有些發冷的看着這個女人。只聽她甜甜的喊了聲我的名字,然後問道:“笛子,你怎麼突然就走了,我們大家都挺擔心你的。”一副柔弱扮相,我見猶憐。
即使是已經知道她是長生閣閣主的我竟也有幾分心軟,可是想想我死不瞑目的養父,以及被牽涉進來的無辜,愣是硬起心腸。
“蕭閣主,何必再裝?”我說道,“確切的說,是嘯閣主吧。”
只見對面的蕭蕭捂面而泣,眼神裡全都是責怪,“笛子,你怎麼能這麼說!”見我不爲所動,又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我。
蕭蕭可憐兮兮的盯了我半晌,在我差點就動搖的時候,便就板起了面孔,她揮揮手,說道:“出來吧。”面目嚴肅,竟像鍍了層假面。
只見從她身後的村落竟又陸陸續續走出好多人,分支明顯,一支紅衣,一支白衣,一支黑衣。然後從那些人裡竟又推搡出幾個人,被繩子綁着,仔細一看竟是俞叔,葉子和丁婉寧。俞叔竟然瘦的面若削骨,鬍子拉碴,眼神無光,葉子也瘦了許多,臉上竟然還多了許多的傷痕,丁婉寧倒是也沒被綁着,穿戴倒也是好好的,隱約之間,還可以見到有人對她恭恭敬敬的。
只是她好像癡傻一般,從嘴角流出口水,眼神如同稚童。
“誰把小姐帶出來了,趕快把她帶回去!”只聽一聲嬌喝,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銘……銘鈺?”我驚訝道。是的,剛纔發出聲音的那人竟然是我的妹妹銘鈺。我焦急的喊道:“銘鈺快過來,到哥哥身邊。”只見銘鈺面無表情,絲毫不爲我的話所動。是了,我苦笑一聲,她也在那羣人裡,又怎麼會是我的妹妹。
“你們究竟所爲何事!”我有些受不了,然後說道,只聽手起刀落,葉子臉上竟又多了一道傷痕,動手的竟是銘鈺,仍舊是面無表情的,只是看的我有些心寒。
“哥哥,莫要衝動,不然我的刀控制不住。”她開口說道,眼神嫵媚卻嗜血。
“別叫我哥哥了,想不到你也是那些人的一員。”我沉痛的說道。
“看來還是鳴門主演技高超,在下佩服佩服。”對面的白衣人拱手道,聲音有
些熟悉,擡頭一看,那不是教導我道法的師傅搖頭驢嗎!
“也不用解釋了,該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說吧,做還是不做?”蕭蕭不知何時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肩,然後問道。
“你們,不給我解釋一遍,讓我死的明白嗎?”我握緊雙拳,看着這三張熟悉的面孔,都曾是我的至親至愛,卻都毀了我的所有。
“西山,你來跟我的好哥哥解釋解釋。”銘鈺一揮衣袖,招出一個身着紅衣的年輕男人,這男人竟也是熟悉面孔,赫然是與我結下仇的西山厲鬼。
只聽他細細的一笑,然後開始給我解釋。取斬降三部,一如古代歷史所有的暗衛一樣,都奇異的對主人異常的忠誠,蚩尤死後連靈魂都被封印於混沌之中,取斬降一直致力於將蚩尤的靈魂解救出來,並且只成功一次,便就是共工撞到不周山的那次,只是被女媧娘娘補天又封住了蚩尤出來的途徑。
縱尋無法的三部,便將注意打在了共工後人的身上,以期許將蚩尤戰神解救出來,只可惜,隨着歷史的發展,共工家族一代不如一代,竟也是沒落了下來。直至有了我,不知爲何,我的血脈高達九成,大概是種返祖現象,然後她們從我族內偷出,改頭換面,又將我體內的血脈封住,隨便找了戶人家寄養。
然後直到碰見蕭蕭的那晚,其實我都活在他們的監控之下。到了時候應該解開我身體內的八卦陣了,可是他們卻發現我竟然與那八卦陣相生相剋,那八卦陣竟有五成融到了我的身體裡,只有讓我的實力強大和情緒動盪,纔有可能使我身體恢復原樣。
於是蕭蕭便就出現了,銘鈺便就出現了,師傅也出現了……所有的事情都按他們所設想的發展,只是遲遲不見封印破落,爲了激起我的怒氣,他們就將我的養父殺了,又設計了銘鈺的死,更是讓我焦灼不已。
後來搖頭驢算出,破解我的封印在南方,稍微透漏了點消息給我,然後也沒阻攔我的出逃,果然,再次見到我的時候,已經破解封印了。
“小子,你最好乖乖聽我們的,不然……”西山厲鬼詭笑了一聲,葉子臉上竟又多了一條傷痕,俞叔好似看到了最恨的仇人,大聲喊道:“笛子,殺了他,就是他害死了阿優!”
身旁的搖頭驢一見,揮手將俞叔踹到在地,俞叔“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紅的血,搖頭驢似乎有些不耐煩,踩着俞叔的腦袋問道:“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點了點頭,只見蕭蕭跟銘鈺驚喜異常,那三隊鮮明服裝的衣服竟迅速的組成了一道八卦陣,將我團團圍住。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力量在我身上盪漾,最後都統統化爲了水,有股力量在我體內肆橫,竟將我的衣服都爆裂了,力量太過強大,身體受不住,竟有些細細的傷痕。我拳沖天際,只聽彭的一聲,天空居然真的出現了一個黑洞。
那黑洞居然探出一個龍頭,只聽一陣龍嘯,竟覺得地動山搖,天空生生矮了一半。會死的。我再沒有
比這個更加清晰的認知。
爲了救蚩尤一人,竟要生靈塗炭嗎?因爲受不住壓力,在場的所有人都伏倒了地上,只剩下我於天地之間。那隻龍出來的越來越多了。那個洞似乎也越來越大了。這樣不行,我發了發狠,不知從什麼地方生出的勇氣,竟直接衝那個洞過去了。
強大的吸引力將我附着在那個洞口。迷迷糊糊之中,我竟聽得有個溫柔的聲音問道:“可以身補天?”
嗯。我渾身動彈不得,只能在心中迴應,莫名的我覺得那個聲音可以聽到。
身體漸漸的石化,靈魂漸漸的好似被一片海洋包圍,暖暖的,很舒服。“還有什麼願望要實現麼?”那個聲音又問道。
我似乎看到了現在人世間的樣子,末日的到來,人們的嘶吼與掙扎,都是因爲我……
“抹去記憶,解散取斬降,回到過去。”我在心底默默的迴應。
“上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不過,好。”
不知過了多少年。我俯瞰這片大地,大地上鬱鬱蔥蔥,就像從來沒有過末日。我面前有朵烏雲在擋着,讓我看不清曾經我愛的人的面目。我吹了一口濁氣,吹散了面前的烏雲,卻生成了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影。面目似曾相識,就像無數次出手助我的黑衣少年。
他跳躍着下了雲層,替我看曾經我去過的地方。
聽說忘掉記憶的他們過的很是快樂,沒有痛苦和災難。黑衣小少年守在幼小的我旁邊,沒有被長生閣地獄門和趙家幫偷走,另一個我健康的成長了,會一點點道法,會降一點鬼,但是從小接觸這些,竟然熟練的很,後來,這個我遇上了一個漂亮的少女,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我還看見了許多人,沒有拯救蚩尤的重擔揹負着,蕭蕭和銘鈺被家族照常的培養,沒有遇見我,後來正常的結婚生子,人生跟我沒有任何糾結,搖頭驢很早就死去了,大概是因爲最初拜師的時候,說是跟我結下生生世世的師徒情分,可是我身化爲天,大概也牽扯到那段師徒緣分,害的他正值盛年的,便早早的就去了。
俞叔後來跟阿優婆婆結婚了,我養父是證婚人,他們領養了一個女孩,笑得很靦腆,有點像是葉子,小源趴在葉子的肩膀上,一如當初的懵懂。
我認下的兒子最終還是難逃父母雙亡的結局,只是大概這孩子真是是跟我有父子緣分,竟然被另一個我領養,就連鬼女兒也投胎成了我的女兒。
白祈也跟強良結婚了,侯偉豪哭的眼睛都沒那麼凸了,嫁女兒的心情好像沒那麼好受。
我聽女媧說,這個世界被重複了好多次,每次我都會補天,她答應的願望由最開始的“回到過去”變成了現在這樣,終於得了一個最好的結局。我只是笑笑,什麼都沒說。
又過了許多年。我認識的人都走了,他們投胎轉世迎接下一個人生,我覺得有些累了,閉上眼睛,不知道下一次睜眼又會是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