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把剩下的餃子另盛了一碗,坐在竈邊小板凳上吃,沒好氣地說:“就剩這麼多了,你給他吃完,我可沒多餘的給你吃。”
邢宣沒說話,伸手讓小金狐跳到自己手臂上,讓他吃碗裡的餃子。
侍墨用力放碗,喝道:“邢宣,你病糊塗了,他可是個妖精,你讓個妖精跟你一個碗吃飯?”
家裡可沒多餘的碗了。
小金狐膽怯地收回嘴,沒敢再動心思。
邢宣低聲說:“趙叔帶我逃亡的時候,有時兩三天吃不到東西……”
侍墨一想,收了怒容,起身翻櫃子,找了半天又找出一個碗,洗了洗,從自己碗中撥出一小半餃子,放在竈角。
“金毛,過來吃這個,別跟邢宣搶,他病剛好,得多吃點。”
小金狐正想跳到地上,忽然想起什麼,湊過去用油嘴巴蹭了蹭邢宣的臉,露出一個類似笑容的表情,碧目如水波脈脈,充滿感情地看了一會,轉身跳下,趴在地上吃餃子。
邢宣過去又給了撥了幾個,侍墨眉毛一立,想說什麼又沒說,只是把自己碗中爲數不多的餃子再給邢宣分點。
水寶寶躺在炕上伸頭看,越看心裡覺不是滋味,衝過來抱住侍墨的腰,衝邢宣嚷嚷:“不准你看他,不準勾引他,不准你吃他的東西。”
邢宣低了頭,默默把碗放在竈臺上,啞聲說:“我不吃了。”
侍墨仔細觀察,看看他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樣作戲,裝模作樣騙取自己的同情,看來看去只看出他的身影不甚蕭瑟,好像整個人被一層愁雲籠罩,不由同情心大起。
小聲訓水寶寶,“淺紅你怎麼這樣?他多可憐啊,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家人又都沒了,你別這樣。”
水寶寶說:“那我還救了他呢,我的靈力都不夠用了,我頭暈,我難受,我這裡空得慌。”指着心口,說着說着臉就變得清透水靈。
侍墨嘆口氣,轉頭吻,再擡頭看邢宣。
邢宣呆呆地看着他們,神情悽傷,見侍墨望過來,慢慢把頭扭向一邊。
侍墨心裡暗罵自己:怎麼了怎麼了?以前不是很煩他麼?不是說過要欺負報仇麼?怎麼現在欺負不下去了,稍微做點什麼就覺得很內疚?以前的威風都跑哪了?快回來,對他沒有好臉色,沒有好語氣,威風快回來。
邢宣目光落到吃東西吃得亂七八糟沒有形象的小金狐身上,慢慢過去蹲下,輕輕地撫那張油光水滑的皮毛。
小金狐嘴裡叼了半個餃子,猶豫了一下,然後把頭在邢宣手上蹭了蹭,依戀十足,嘴裡還吱嗚出聲。
邢宣嘴邊露出一個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瘦得沒肉的臉上稍微有了點過去清秀的模樣。
侍墨幾口吃完飯,感覺還有點餓,眼光瞄啊瞄,瞄準了邢宣放下的碗裡剩的三四個餃子。
“那個,你,還不吃,涼了。”
揉着肚子,說着違心的話,眼中恨不得伸出一雙手,把那些餃子一個個抓到眼裡去。
邢宣擡眼看,“你吃吧,你幹活那麼多。”
侍墨大喜,當然還得意思意思,“那……怎麼行?你病剛好,要多吃點。還是你吃吧。”
嚥了口唾沫,不懷好意的目光又掃到小金狐碗裡——
嗯,還有五六個,可惜,給多了。真是的,小狐天天不幹活,吃那麼多幹什麼?養胖了又不讓吃宰了吃……
小金狐毛一豎,趴在碗上守住自己的食物。
邢宣把碗推到侍墨身邊,“我還病着,胃氣不大好,一會喝點水就行,這些你吃了吧,劈了半上午柴,你累了,多吃點。”
侍墨感覺邢宣現在簡直太善解人意了,從來沒有這麼體貼過,以前給自己弄點好吃的,還想要討點好處,現在會不會?
“我可沒什麼好處給你,你要還敢惦記以前那些壞事,我可不饒你。”話先說在明處,省得這傢伙拿自己越來越軟的心說事。
邢宣低聲說:“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收留我,又救了我,我對你感激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對你有歪心思,再說……”眼睛紅紅地掃了一眼視他爲仇敵的水寶寶,“我又有什麼資格跟他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