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東東路沂州與襲慶府交界的新泰附近,此時一場混戰已不可避免的上演了,雙方雖合計只數千人的規模,可是戰局仍端的慘烈。
唐斌大吼一聲,奮力一槍刺出,狠狠的搠進一名敵軍步將的胸膛。利刃割如骨骼的刺耳聲中,那敵將當即撲倒在地。而唐斌仍是嘶吼連連,他面目猙獰如鬼,鋒利的長槍再度探出,又朝着旁邊另一員敵將的胸膛狠狠搠去。
與金軍韃子廝殺固然是讎人相見、分外眼紅,然而眼前這些敵軍看來雖多是漢家宋人出身,背國投金的狗奴才,也更是該殺!
另一邊歐鵬手中長刀惡狠狠劈斬下來,搶在對面敵騎挺叉直搠前將他的半個腦袋給削落。腥熱的熱血如噴泉般激濺而出,歐鵬將砍得已了刃的長刀隨手一拋,剛又提起馬鞍得勝鉤上的鐵槍時,身後三四百餘名剛毅軍將士也盡皆蜂擁而至,截住前方的敵軍廝殺成一團。
馬麟提着兩口鋒刃殷紅的滾刀策馬而至,歐鵬當即對他說道:“這些時日金軍韃子與劉豫手下的狗奴才攻勢頻繁,所幸我等也是及時趕至,好歹周全得楊林、張仁、李義幾個兄弟,也未教他們運送的車仗陷落敵手,直截住這撥集與金軍做狗的奴才廝殺,卻不知統兵的是哪個數典忘祖的廝鳥!”
馬麟一兜繮繩,也立刻向歐鵬說道:“小弟方纔倒覷見這撥附軍旗號,倒也正是咱們相識的。這夥歸順劉豫狗賊的奴才,乃是天王李成的先鋒兵馬!小弟本探覷得那廝蹤跡,再與兩位哥哥率部直撞過去誅殺了那廝,卻未曾尋覓得見。”
“李成!?”
歐鵬目光一凝,旋即重重的唾罵了口,怒道:“那廝不是大名府留守相公樑世傑麾下的兵馬都監?雖與我等兄弟不是一路人,好歹也是宋軍官將,那廝做官門的鷹犬倒還罷了,原來恁的歹惡,竟無恥到投奔金賊反來侵害故國家園!早知如此,當初打破大名府時好歹也要向尋覓見那狗賊,一槍搠死那敗類!”
馬麟神情憤慨,本來也待再說些甚麼時,斜側又有一股敵軍涌殺而至。歐鵬、馬麟遂又舞動各自手中軍械,一併的率衆又迎將過去。
金國大軍由完顏兀朮掛帥再度南下,又扶植起劉豫這一撥附從的勢力侵害中原,雖對青州二龍山、濟州梁山泊隱隱成合圍之勢,但二龍山大寨關隘險要,四面山勢極爲陡峭,尋常牆高壕深的名城要阜戰時抵禦攻堅,可平素幾面城門也是爲出入之用。二龍山卻是上山僅一條路徑,寨前三關,也早被補天手李志督監修築端的是易守難攻,若齊備些攻城器具不惜命的強攻,又有轟天雷凌振研造督管的投石炮無論對射程、殺傷也已勝過如今時節五梢、七梢等重型炮具,想對轟還是強攻?且先看震天雷、霹靂炮等一通可燃燒爆炸的火藥武器劈頭蓋臉的砸將下來,捱過幾輪狂轟濫炸過後卻還又能剩下多少的攻城兵馬再說。
而水泊梁山四面八百里湖泊環繞,不善水戰的金軍除非是招聚得些水匪惡盜撐船渡來,可是還要面對鎮守住梁山水寨的阮氏三雄所率的水班好手。女真金軍再是悍猛,可是要水戰殺伐屆時也不知要有多少兵馬被顛落至水裡淹死去喂王八,就算僥倖有些殘存兵馬能夠登陸至金沙灘上,聚義廳宛子城前三關與旱寨也早得李志、李雲等人修葺得工事齊備,不止擺攢着擂木炮石,硬弩強弓於牆頭,成列成行的投石炮具又將是一輪輪的大範圍轟擊......
然而金軍與劉豫那邊有陳希真等人出謀劃策,多半也是預料到了蕭唐麾下諸部綠林兵馬雖因集中兵力、收攏防勢而棄了清風山寨,然而二龍山與梁山泊兩處山寨不止是所部義軍的發跡之所,在京東、京畿地界眼下也並無蕭唐直接劃地統轄的州府城郭,這兩處根據地便是其大多後勤補給物資的聚集地,隻眼下而言,也仍是蕭唐所部勢力的要害所在。不但需要向在外征戰的軍旅輸送糧草、兵源、戰馬等諸般軍用物資,蕭唐所部義軍中大多頭領的家眷以及收攏招聚的百姓等幾乎也都集中在那兩處大寨,彼此間的聯繫自然不能斷開。就算速取不成,先是侵佔的京東兩路大半州府,而緩圖攻陷了二龍山、梁山泊兩處大寨,無疑也會對蕭唐所統領的諸部義軍無論是在必需的後勤補給,還有軍心士氣造成致命的打擊。
蕭嘉穗、劉法也預料到金軍、劉豫那邊的大概意圖,彼此不斷派出兵馬於如今狼煙四起的京東路地界進行小規模的廝殺,試探對方下一步的動向。今番也是因義軍兵馬於沂州、襲慶府一帶與金軍周旋對持,楊林帶挈張仁、李義從梁山押送糧秣與衣襖等軍資與接應的唐斌所部剛毅去會合時,也撞見了探覷襲至的僞齊軍附從兵馬。
剛毅軍正將鐵獅子唐斌自也是不折不扣的衝陣猛將,他率領着一隊將士勢如虎入羊羣,渾如一柄鋒利的尖刀在敵軍陣中來來回回的攪殺,將僞齊軍陣切割得七零八落,很快的便與歐鵬、馬麟會合至一處。而先是策應得楊林那邊周全,雖也仍與一小股衝散了的敵軍廝殺,料來也能保得押送的車仗不失。
這一撥探覷的敵軍約莫也只三五千人,唐斌先是吩咐一撥兵馬前去策應楊林,又心付大概也正能趁勢將眼前那些投金的奸廝剿殺盡了,如今於沂州、襲慶府甚至東平府、濟州地界各部弟兄,說不上何時便會與將兵馬如蛛網般張開四處侵襲劫掠的敵軍進行遭遇戰。無論是金軍韃子還是僞齊的附從兵馬,也多滅得一支,便算是一支。
前方不遠處,還剩下一個僞齊的軍指揮使氣急敗壞的收攏兵馬,但只戰力自然也遠不及金軍中的女真諸部,只衝殺了一陣之後,到底還是不及唐斌、歐鵬、馬麟所率的剛毅軍將士的攻勢,看勢頭似乎也打算逃離。唐斌又哪容得那廝逃了?當即又急催胯下坐騎,綽緊長槍與歐鵬、馬麟二將率幾隊將士疾馳追趕了上去。
眼見那僞齊軍指揮使急慌慌的一兜繮繩,撥馬轉身便走,倒把不少僞齊潰軍甩在了身後,任由着急趕上來的唐斌率軍剿殺屠戮。然而他只奔出不到四五十步遠的距離,卻見從東北面一處松林中又飛出一撥兵馬,卻只百餘騎,而爲首的那員騎將身披鐵葉甲,坐下黑鬃高頭大馬,他手提大刀,聲勢倒也端的威武,也是趁着僞齊潰軍猝不及防,他當即催馬直撞入陣中,當即揮舞手中大刀左劈右斬,手段倒也了得,而直殺得僞齊潰軍無人敢當,更是潰亂!
黑馬如一道旋風般疾衝而至,那僞齊軍指揮使驚覺擡頭,便覷見那員騎將哇呀呀怪叫的同時,掄起大刀便朝着自己這邊兜頭劈斬下來。“噗!”的聲悶響乍起,血光激濺過後,那僞齊軍指揮使的屍首便已直挺挺的從馬上墜將下去,而那騎將繼續策馬衝殺,也正往唐斌這邊急奔過來。
本來唐斌、歐鵬、馬麟還道是聚衆抗金的義勇好漢,此時忽然殺出前來襄助所部義軍抗金。三人本是欣喜,然而唐斌等三將率領剛毅軍當年奉蕭唐號令曾參與過槐樹坡一役殺潰大名府留守司官軍,是以當唐斌策馬上前覷清那員忽然殺出的騎將面目時面色卻反而一沉,並喝道:“大刀聞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