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頭市本以爲會被數山強人殺了泄憤的鬱保四,如今卻帶領一隊步軍各執鐵鋤,按照他記得曾頭市所設的陷坑位置探徑設了標記,並率隊緩緩向法華寺的方向摸了過去。
而梁山中最爲擅長潛伏內應的鼓上蚤時遷,此時也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進法華寺中,在數山兵馬發動總攻之前,他卻早已着手開始破壞敵軍後方的工作。
當魏定國與單廷珪各率五百火兵、五百玄甲軍抄到曾頭市在法華寺設下的營寨前之時,把守軍寨的鄉勇這才發覺綠林兵馬趁着夜色前來攻寨。正當把守法華寺的曾頭市頭目慌忙命屬下架起弓弩準備禦敵的時候,卻見數百個瓦壺從夜空中直直墜將下來,其中的柴薪油脂淋淋漓漓撒得寺牆以及牆後豎起的箭樓上到處都是,緊着又有五百支箭簇被包裹的油布點燃的火箭引弦而出,便似是夜空中突然下起一陣流星火雨,射向法華寺周圍佈置好的寨棚排柵......
霎時間,大半邊昏暗的夜空被熊熊燃燒的烈焰火光照亮了,必必剝剝的烈火吞噬硬木的爆響聲不絕於耳,但見風漲火勢,油助火威。這一場猛火燒得火蓮焰焰。初疑炎帝縱神駒,此方芻牧;又猜南方逐朱雀,遍處營巢!猝不及防下把守法華寺營寨的曾頭市守軍置身於煙熏火燎之下,又如何能有效的組織起反擊禦敵?
熊熊火光,映得位列於陣前的魏定國臉上也亮堂堂的,他與身旁的單廷珪對視一眼,冷哼了聲說道:“區區一座寺院,又不是甚麼牆高壕深的大城,在此處紮寨又能濟得個鳥事?先一把火燒得那廝們膽寒,再來一輪火攻,來個甕裡燒王八!”
單廷珪微微一笑,隨即他也把手中長槍一揚,從魏定國、單廷珪陣中又一齊推出百餘輛車子來盡望法華寺另一側牆垣推去,麾下火兵盡數把火點着,車子上面蘆葦、乾柴、硫磺、焰硝轟得一齊著起,就見兇焰迷天、濃煙滾滾。席捲肆虐的火焰化作倒火牆,漸漸的將法華寺的大門,以及在周遭擺置的排柵蠶食燒燬!
把守法華寺的曾頭市頭目,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火攻之法,小半的鄉勇躲閃不及,在烈焰中慘嚎嘶叫着,大半的守軍被濃煙嗆得眼淚橫流,各個拼命往在法華寺內擠去,生怕躲得慢了,便要被眼前這場滔天大火給燒成黑炭!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法華寺深處囤積糧草、安置戰馬的位置忽然也燒起一陣猛火,不只是撕心裂肺的慘嚎聲,數百匹戰馬在烈火包圍下驚嘶亂踏,不少馬兒掙命扯開栓住它們的繮繩,驚慌的狂奔衝出了馬廄!不少馬匹的鬃毛、馬尾上還有火焰燃燒,極度驚懼下它們根本無法被控制,只是瘋狂的在法華寺內四處疾馳,不少曾頭市的守軍又被從後面狂奔而來的戰馬撞翻踏倒!
法華寺本就已是一片神哭鬼號,這時卻又聽“鐺!!!”的聲悶響,寺內鐘樓上的大鐘不知被人撞響,驚慌失措的曾頭市守軍又聽有人大笑道:“咱們數山好漢早就殺入寺了,汝等再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
悄悄潛入寺中的時遷趁着法華寺守軍去抵擋魏定國、單廷珪的人馬時,早就取出火刀火石,點着了囤積在法華寺內的糧草柴堆,又潛行至馬廄放了一把火,旋即又爬上法華寺鐘樓上撞起鍾來,寺中的守軍早在幾輪火攻的打擊下驚得魂不附體,如今法華寺內也早有強人攻入,哪裡還有負隅頑抗的膽氣?
寺內的曾頭市頭目眼見法華寺數面皆有烈火肆虐,唯獨西側火勢緩歇,他狠狠咬了咬牙,大聲吼道:“這座寺再也守不住,都隨我突圍出去!”
寧願被敵人一刀砍了也不願再置身於火海的寺內守軍,聽得頭目的號令之後,所有人趕忙蜂擁着朝法華寺西側奔去。
可是就當時遷在寺內放火的同時,魏定國與單廷珪卻早就率部移至法華寺西面,五百火兵背後的火磷葫蘆已經取下,一排排猛火油櫃早已對準了曾頭市人馬奔逃出來的方向,燒紅的烙錐也已即將點燃猛火油櫃上面的藥引,如果從法華寺內逃竄出來的曾頭市人馬仍不肯棄械投降,那麼五百火兵就將點燃藥引,並用力抽拉猛火廂櫃後的唧筒,讓猛火油櫃從噴**去的數十道赤焰火龍,再次將眼前的敵軍燃燒吞噬......
此時在曾頭市南寨中,曾家五虎中的五子曾升眼見法華寺的方向火光沖天,他瞠目切齒,也將手中鋼刀刀柄攥得緊緊的,曾頭市舍下五座大寨互成犄角之勢,倘若敵軍攻打其中一寨,其他營寨則必須出動兵馬前去支援,否則只會被敵人各個擊破,逐步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曾頭市如此佈置防事,不僅他們必須這樣做,其實蕭唐也早已猜測到曾頭市一夥不得不如此佈陣的理由。
無論是原著中晁蓋第一次攻打曾頭市,亦或宋江之後興兵復仇,還是現在的蕭唐統領數山人馬前來討伐,曾頭市都是按照東西南北面紮下幾座寨柵的套路,分調四五支兵馬把守各處,就算到最後曾頭市面臨梁山大軍戰局徹底陷入被動的局面下,史文恭與曾家父子幾人要做最後一搏的時候,也仍然是要聯合各寨人馬遙相呼應,去劫宋江的大寨,而並沒有選擇龜縮死守,與前來攻打曾頭市的敵人磨耗到底。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能。
因爲曾頭市地面號稱方圓數百里,需要廣闊的土地牧馬養馬,雖然論兵力、財力遠勝過尋常的綠林山寨、地方豪強,可是曾頭市畢竟也只是河北德州地界縣治下的一處莊鎮,而並非是對於大宋官府來說戰略意義極爲重要的軍州要地。饒是曾頭市財力雄厚、勢力龐大,可若是說劃地數百里來修葺城牆壕溝,築城把守,那無異是癡人說夢。
就是因爲曾頭市所轄的地域過爲廣闊,集中建造的塢壁防事只能集中在曾頭市中心的曾府一帶,憑藉曾頭市原來的兵馬實力,已經足以擊退大多前來進犯的綠林強人,可是他們一旦在戰爭中陷入劣勢,客觀條件而言,曾頭市一夥根本不具備與敵軍打守城戰去長期磨耗的能力。如果他們選擇集中兵力只龜縮於一個點,那麼不但讓他們一夥最爲仰仗的戰馬儲備發揮不出絲毫作用,曾頭市多少年來靠霸住村坊,靠販馬牧馬發家的所有心血也將在綠林強人的掠奪下化爲烏有。
所以現在蕭唐在兵力上已經佔得絕對的上風,他便立刻選擇全面發動對曾頭市的攻勢,因爲他知道自己如此出招,曾頭市十有七八不得不按照他的戰略意圖來還招。
而且曾升本就是年少輕狂、驕縱跋扈的性子,自己兩個兄長死在前來攻打的綠林潑賊手中,這已經叫他心中充斥着刻骨銘心的仇恨,前番自己的父親曾弄忍氣吞聲的前去向那夥賊人求和,結果那夥賊廝看架勢卻仍然不依不饒,定要蕩平他曾頭市一夥,如今史文恭教師把守曾頭市大寨,我眼見那夥潑賊咄咄逼人,這還能夠無動於衷麼!?
曾升愈想愈怒,他忽然暴吼一聲道:“那夥潑賊欺人忒甚了!當真以爲我曾頭市要任那乾草寇魚肉不成!?備我馬來!我要爲兩位哥哥報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