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撥最爲武勇的善戰敢死之士殺出城池,教夏軍以爲我等欲搭救康炯兄弟等人之時,再趁着敵方不備去擒拿住察哥?”
劉法聽蕭唐對他說罷,他怔然片刻,旋即又斷然搖頭道:“且先不說此法忒過冒險,便是派去奇襲的將士肯死戰也極有可能被夏軍盡數殺害。蕭節帥,你是軍中統帥,又怎可輕赴死敵,置身於千萬敵軍之中!?”
蕭唐坦然一笑,說道:“劉經略,如今形勢緊急,如箭在弦已是不得不發。雖然經略行動不便,有恁坐鎮主持敵軍強攻,晚輩也能安心。這破敵擒王的法子的確甚是兇險,但凡擇選出講來奇襲的將士,生死只在咫尺之間,晚輩也頗學得本事,便是夏軍兵馬極衆,憑我烈馬大槍一時間也不至失陷在敵軍手裡...雖然軍中主帥不宜輕動,可是當戰機轉折迫在眉睫之時,無論上下將帥亦或馬前小卒,便是拼個馬革裹屍死沙場,也自當捨命向前,而晚輩以爲如今也已到了須我拼死廝殺的時候。”
聽蕭唐也打算統領勁騎突然殺出,只是要以救回康炯、郝思文、韓滔、李永奇等宋軍將士爲幌子,而是要奇襲生擒察哥以此教夏軍兵馬投鼠忌器,翟興、翟進乃至朱定國等劉法麾下的嫡系官將也立刻爭先響應。劉法沉默片刻,也知道如今這般形勢已沒有時間讓他深思熟慮,戎衛在察哥身旁的也必然都是夏軍中的精銳勇士,可是對方是敵國之中的翹楚人物,堪稱諸部夏軍的軍魂所在,萬一能將其生擒活拿住,休說是康炯、郝思文、韓滔、李永奇等那些被敵軍俘獲的宋軍將士,便是那些眼見要被夏軍殺了祭旗的數千百姓,想必也能救下他們的性命。
只是行如此險招,衆人也都知道以少量兵馬冒奇險去捕獲敵軍的主帥,饒是威武勇猛的虎將置身於敵軍千軍萬馬中一個不慎,須臾間也會丟了性命。牛皋同樣也很清楚此法的危險,可是他卻仍然搶先嚷道:“隨着哥哥死戰殺敵,又怎能少得了俺牛皋!?”
而在一旁的武松雖然沒有向牛皋那般喧譁着爭先請命,他卻默不作聲着伸手扶正了挎在腰間、收於鞘中的雪花鑌鐵雙刀,只等着蕭唐點齊了奇襲的人手,便隨着他一併殺出。
另一邊呼延灼與彭玘對視一眼,隨即也挺身而出,他又朗聲說道:“蕭節帥,恁也知我、彭玘與韓滔兄弟感情交厚,往日也常常並肩廝殺。如今韓滔兄弟性命垂危,我與彭玘兄弟自然也不能留在城中枯守!何況餘下的數百名連環馬將士據守城壘也施展不出驅騎闖陣的本事,正可由未將統領一併前去,助蕭節帥擒下那番王!”
這邊呼延灼、彭玘請命要去搭救韓滔,與郝思文交情也極是深厚的宣贊也走上前來,並對蕭唐說道:“蕭節帥,未將也不能眼見郝思文兄弟要被夏賊斬首而撒手不管!如今關勝兄長箭瘡未愈,說不得未將也要連同兄長的份隨節帥死戰,以圖能救下郝思文兄弟!”
“區區箭瘡,也又將養了數日,又何足掛齒......郝思文也是我以性命相托的拜義兄弟,如今他危在旦夕,又豈能教兄弟你代我耽下恁般奇險?”
宣贊話音方落,卻聽背後有人嘆道,蕭唐等一衆人又見本來將歇養傷的關勝、花榮二人也已來到了望樓之上。宣贊見結義兄長關勝也到了,他急忙說道:“哥哥!你箭瘡未愈,貿然輕動定會傷處復發,箭瘡崩裂時不是耍處!城內也須有人統御兵馬駐守,哥哥還是留於城壘更爲穩妥。”
關勝淡然一笑,說道:“昔年先祖義勇武安王遭暗算中矢鏃,毒入於骨,須當破臂割骨去毒,郎中爲先祖診療時臂血流離、盈於盤器,可先祖兀自與諸將飲食相對,割炙飲酒、言笑自若。
我雖遠不及先祖那般神武高義,世贊作萬人之敵,可是卻也願效法先祖堅韌雄烈的行徑!如今蕭節帥欲擇忠義敢死之士奇襲夏賊,與我傾心吐膽的結拜兄弟也陷於敵軍手中,我若縮手旁觀,有負義氣,豈不是要教我關氏先人蒙羞?宣贊兄弟,此事你替不得我,我們兄弟並去捨命死戰便是。”
宣贊聽關勝說罷胸中也驀的涌起股豪氣,他瞪大了雙眼默然片刻,終於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而蕭唐向花榮望去,當他看見自己這個兄弟的面色仍舊有些蒼白,右臂也纏滿了滲出殷紅血色的繃帶的時候,蕭唐略作躊躇,說道:“兄弟,你先前與夏軍騎衆鏖戰時連發硬弓,右臂筋肉撕裂,倘若不將養調息待傷勢痊癒,只怕一條膀子也要廢了。要依我的意思,你還是......”
“哥哥休恁般搭纏,如今正是要決生死定勝負的時候,自從小弟有幸與哥哥共聚大義,於沙場上建業揚名,北討南征,建立功勳,也留得個好名於世,休說是一條膀子,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追隨哥哥一路走到底!”
花榮說得也是十分決絕,他隨即又道:“何況哥哥發奇兵要生擒察哥那廝,也須有精於弓馬騎射的健兒照應,又有哪個比小弟更適合做這勾當?且先不說小弟弓箭本事未必就此廢了,咱們做下這般大事,不止有機會能救回被俘獲的袍澤,城壘內外數萬宋民百姓的性命之憂遮莫亦可迎刃而解,就算舍下一條右臂,也是值了!”
朗聲說罷的花榮,忽然又瞧見在旁面帶憂色的許貫忠與蕭嘉穗也走上前來,他頓了一頓,又對許貫忠囑咐道:“貫忠兄弟...你是出謀劃策的人,也須留在城壘中調度兵馬,我隨蕭唐哥哥出城奇襲去活拿察哥那廝,倘若有個好歹......家妹對你的心意,我這做兄長大概也能瞧出幾分,我折了性命時,家妹可就要託你來照拂了。做了多年的兄弟,你爲人如何我自然也清楚得很,將我那妹子交託於你,也能教我安心。”
許貫忠先是一怔,旋即立刻說道:“花榮哥哥休說這等兇話!只願恁與蕭唐哥哥立得奇功,之後咱們一起回汴京!”
花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生死人之分定,何況是我等征戰沙場的。但凡要在軍中活得有個出豁的,又豈能避刀畏劍、怕死苟活?能追隨蕭唐哥哥死戰到底,又結識得無數推心置腹的兄弟,我那妹子自也有知交陪伴,不至悽苦無依......我還有甚麼可顧慮的?隨哥哥孤注一擲自然也是死地求生,可就算是我命數到時,也是死而無憾!”
“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我等兄弟手足爭得是同生,現在可還不是共死的時候!”遲疑片刻之後,蕭唐終於還是拍了拍花榮的肩膀,並勉勵說道。如今形勢刻不容緩,而牛皋、武松、關勝、花榮、呼延灼、翟興、翟進、朱定國、宣贊、彭玘十人先後也都表明願意隨着蕭唐一併出城奇襲,以圖生擒活拿住夏軍的主帥察哥。蕭唐也考慮到了倘若計劃不成,夏軍反而要趁機攻打城池時,於城壘內也須留下一些善於統兵指揮的良將禦敵。
許貫忠、蕭嘉穗是自己麾下的智囊謀士,也更適合與劉法一併留下城中;王進也須與黨世英、黨世雄指揮靖難軍的將士;姚平仲統兵經驗相對豐富一些,而劉錡眼下還是沒過二十的年紀,再由他與適合據守城池的李孝忠留守似乎也更爲合適一些......
就在此時,蕭唐忽然又聽有人說道:“蕭節帥,以死士奇攻以謀敵軍主帥的戰法,末將倒也善用......既然蕭節帥欲突襲擒王,未將也願自薦隨恁一併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