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片純綠的世界。碧綠的山水,碧綠的草樹。忽然間萬綠叢中出現一點白,似把這碧綠的世界點綴得更加純美,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那一片綠點綴了那一點白。白色的馬,身着白裳的絕色男女。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那樣的出塵脫俗,彷彿這世界因他們才結束了爭鬥紛殺,獲得了片刻的寧靜和祥和。
韓竹軒把水雲裳輕輕從馬上抱下倚靠在一顆樹旁,並用一塊打溼的帕子輕輕的擦拭這她的臉。天空已一片如血的殘紅,夕陽下,水雲裳緊閉這雙眼,長長的睫毛似羽扇一樣散開。看的韓竹軒不覺的呆了,竟不由得俯下身去輕吻了一下她的眼。
水雲裳慢慢的睜開眼,卻發現韓竹軒正紅着臉望着自己,便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韓竹軒微笑道:“這不是夢,我已經把你救出來了。”
水雲裳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如神祗般微笑的溫柔男子,輕道:“真的不是夢,夢裡不會有這麼真實的感覺。”
韓竹軒笑着問道:“什麼感覺?”
水雲裳紅了臉:“你管什麼感覺呢?是我自己的感覺就對了。”說罷,便起身要走,剛起身卻突然全身抽搐不止,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韓竹軒一驚,連忙將又欲倒下的水雲裳抱住,問道:“你怎麼了?”
水雲裳望着已漸漸升起的明月:“今天是月圓時節,我的寒毒發作了!”
“什麼寒毒?”
水雲裳臉更發白,已無力回答韓竹軒的問題,只是不停地說:“好冷!好……冷!”
韓竹軒此時也急得慌,就把水雲裳緊緊抱住:“你先忍一會兒,我待會兒爲你運功逼毒!”水雲裳卻道:“不能運功,我的寒毒越運功擴散的越快!”
“那怎麼辦?”韓竹軒不禁十分懊悔起來,剛剛他把水雲裳就出來後,他竟捨不得把水雲裳立即帶到韋陀門,便鬼使神差把她帶到這個地方。如今水雲裳寒毒發作的如此厲害,恐怕回韋陀門也來不及了。
想畢,便對水雲裳道:“水姑娘,我先烤一堆火給你暖一暖。”說完,便立即把身上的外衣脫下披在水雲裳身上,待火燃起後,韓竹軒問道:“水姑娘,好點了嗎?”
那水雲裳卻仍是全身發抖:“還是好冷。”
“那沒辦法了。”韓竹軒微微一思,竟把上身所有衣服都脫下披在水雲裳身上,並緊緊的把她摟在懷中,輕輕地問道:“還冷嗎?”
他的臂膀是那樣的寬大而溫暖,水雲裳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氣息和心跳,於是,她蒼白的臉上不由的浮現一抹紅暈,心內也頓時似有一股暖流經過,霎時便驅散了所有的寒冷。是啊,還有什麼東西比這寬大的懷抱更讓人覺得溫暖呢。她一笑,輕輕的說:“不冷了。”說罷,就把頭埋在韓竹軒懷中睡着了。
黎明的光華透過雲彩滲透下來,把天地都渲染在一片金色的光輝中。水雲裳慢慢睜開眼,手卻不自覺的觸到了韓竹軒**的上身,便立即驚醒,睡意全無。韓竹軒也醒過來了,他連忙鬆開緊摟住水雲裳的雙手,說道:“水姑娘,昨天冒犯了!”
水雲裳臉紅道;“你救了我,有什麼冒犯的?”說罷,便將身上所穿韓竹軒的衣服脫下放在韓竹軒手中,說道:“快穿上吧。爲了我讓你在野地裡光着膀子睡了一夜,真是過意不去!”
韓竹軒穿好衣服便問道;“水姑娘,你那寒毒是怎麼回事?”
水雲裳搖頭道:“我也不知。只知道自我懂事起,便有了這個病症,而且每逢月圓之時就會發作。”
韓竹軒驚道:“竟有這種事!那你的父母家人呢?他們不會幫你治療嗎?”
水雲裳神色一暗:“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雖有個祖父,卻在我十歲的時候已狠心棄我而去,不知所蹤。”
韓竹軒嘆道:“竟和我一樣是個苦命的孤兒。那你的祖父到底去哪兒了,你不知道嗎?”
水雲裳神色更暗:“不知道,祖父走的時候就把我放在我住的一個水榭裡,並讓一個叫宛心的啞女照顧我。安排好一切後,便離開了。我出來就是爲了找他的,只可惜過了這麼多年,我依然是孤單一人。”她邊說着眼角竟落下一滴淚來。
韓竹軒心中一動,便輕輕握住她的手:“生離總比死別好,只要你祖父還在世上,你就還有機會與他相遇。而且,就算你還沒有找到你祖父,你也不會孤單的,因爲你遇見了我!”
水雲裳擡起頭注視着眼前男子的眼,那眼中不僅溫柔似水,更有一份堅定,一份執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誓言吧,一種不需言語的誓言。只需顏色交流,他們便早已明白對方的一切。從在忘憂溪的第一次遇見,她就已經明白。她把頭輕輕靠在韓竹軒肩上,喃道:“除了祖父,沒有一個人像你一樣對我那麼好。以後別叫我水姑娘,叫我雲裳好嗎?”
韓竹軒用手輕輕的撫着她那如絲綢般的黑髮:“好,雲裳。”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在一起。沒有言語,沒有哀傷,沒有海誓山盟,只有柔情似水,只有心心相息......
到處都是散亂的桌椅,顯然遭過一劫的韋陀門已是狼籍一片。來來往往的門人忙碌着,個個都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韋陀門恢復到原樣。
“猜猜我是誰?”
“萱兒,你別鬧了。這麼大了還玩這種幼稚遊戲!”慕容清不耐煩的推開正捂住他的眼睛的手。
慕容萱撇撇嘴:“我是看你眼睛盯着外面定了一夜了。你不累我還覺得累呢。你這樣盯可是盯不回雲姐姐的!”
慕容清把眼一瞪:“你這丫頭在胡說些什麼?還不快去幹活!”
慕容萱不滿的擺擺手,“你身爲韋陀門大公子都不幹活,憑什麼讓我幹活?你可不是雪姑娘,人家等她的竹軒哥,想等多久就可以等多久!”
說完,她便嚮慕容清朝雪千影的方向使了一個眼色。慕容清一看,只見那雪千影正站在門外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時而嘆氣,時而跺腳。看的慕容兄妹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行,我得找他們去。都一夜了,他們肯定出事了!”雪千影說完,便轉身要走,急得慕容萱忙一把拉住:“好姐姐,韓大哥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他說能救回雲姐姐就一定能安全救回。”
“可是。。。。。。”
“ 是啊,我說能回就一定能回。影丫頭,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雪千影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後面有人答上一句,回頭一看,竟是韓竹軒和水雲裳正笑着走來,便一把撲到韓竹軒的懷中,喜極而泣道:“竹軒哥,我真的好擔心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韓竹軒笑着拍拍她的頭:“傻丫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難道他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麼好?”水雲裳看着他們,心中忽有一種酸酸的感覺,便賭氣似的離韓竹軒遠了幾步,不想慕容清迎了上來:“水姑娘,你還好吧?那些人把你抓去有沒有把你怎樣?"
水雲裳淡淡一笑:“沒事,多謝關心。”說完,便轉身要進門。
韓竹軒見水雲裳要進去,便道:“雲裳,等一等1”
“雲裳?”雪千影和慕容清一起回頭異樣的看着韓竹軒,隨即雪千影冷笑一聲道:“看來經過一夜,你們的關係真是大大改進啊!”
幾人正陷於一種莫名的尷尬,忽的前面有人騎馬過來。到近處一看,原來是玉筆山莊 何總管帶着幾個家僕。雪千影正一肚子氣,見到何總管,便冷聲冷氣的問道:“你好好的山莊不待,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何總管陪笑道:“小的是來接小姐回去的。”
“ 接我回去,是我爹的意思嗎?”
何總管笑道:“不是,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說小姐在外面玩夠了,該回去了。”
雪千影不以爲然道:“玩?我哪有玩?”
韓竹軒也笑道:“是啊,影丫頭,你也該回去了,你出來這麼久。雪叔和夫人肯定都記掛這你呢。”
雪千影一聽韓竹軒竟也要自己走,便更來氣,冷笑道:“是啊,除了爹孃,看來沒人會記掛我了!”說完,便要上馬,韓竹軒忙一把拉住:“等一下!”
雪千影回頭道:“你剛不是催我走嗎?現在又爲何拉住我?”
韓竹軒笑道:“你這丫頭,開個玩笑就當真了?我還不知道你嗎,沒玩夠哪捨得走?即使要走怎麼也不辭一辭慕容掌門?”隨即又向何總管道:“總管,竹軒過一陣子也要回玉筆山莊,到時再把千影送回去。難得見她這麼高興,那就多讓她待幾天吧,夫人那邊我到時向她說明就是了。”
幾句話馬上讓雪千影轉怒爲喜:“這還向句人話!”說完,就轉身拉着慕容萱進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