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慢慢到來,狂風陣陣,樹影搖曳,漫天的花瓣狂亂的飄舞着。儘管風已吹得人睜不開眼,可大家還是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躁熱溢滿在空氣中,並且風越大,空氣越躁熱。這並不是暴風雨前的徵兆,因爲那滿天的星光還是那麼的燦爛。
寒自簫擦擦臉上的汗,漠然地看着天上北方那片慘目的紅,這種現象他應該是早已預知的,可他卻沒想到它來的竟是那樣的早,而且是在現在這樣關鍵的一個時刻。在他的周圍,不管是屋內還是屋外,都已是一片混亂,他現在感覺自己的心被活生生地撕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在屋內即將生產的若姬那裡,一部分則在魔宮外大批虎視眈眈的正派人士,而最後一部分,則是天上這片妖異的紅!
“你在擔心?”耳邊傳來一個吳儂軟語般極其溫柔動聽的聲音。
寒自簫冷笑:“有什麼好擔心的,本王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難道還怕過不了今日這一次小難!”
少女輕笑:“我不只是說這個,還有姐姐和……和——天煞魔星!這些你都不擔心嗎?”
寒自簫長吸一口氣:“女孩子太聰明瞭,總是不好的!”
少女繼續苦笑:“女孩子太聰明瞭真的不好,因爲她一旦太聰明瞭,就沒有男人敢要她了!”
“阿離!”寒自簫皺起眉,“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勉強了!”
少女道:“我當然不會再勉強了,因爲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勉強的了!”她說話這句話時,嘴角浮起了一層很美的但卻極其詭異的笑容。而這層笑容,寒自簫雖然看不透,但也產生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大風還在猛烈地颳着,狂風把人的衣裳吹得“哧哧”作響,可是這裡卻突然變得異常的安靜。鳥蟲沉默着,阿離沉默着,寒自簫也沉默着,連若姬的屋子,現在也變得死一般安靜。然而越是安靜的環境,有時反而會越容易使人煩躁,尤其是現在空氣又是那樣的悶熱。寒自簫終於站不住,他轉過身走到門口:“孩子生下來沒有?”
他剛一說完,一個產婆就急衝衝地跑出來:“聖王,胎兒遲遲不能出,只怕是難產了.”
“什麼?”寒自簫狠狠地抓住產婆,“怎麼會難產?本王要你這個產婆來幹什麼?”
那產婆一聽,嚇的連忙跪在地上:‘‘聖王,奴婢已經盡力了,娘娘和孩子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只....只....能保一....一個"
寒自簫一聽,更是暴怒無比:"什麼只能保一個.本王要的只是母子平安.聽着,若姬和孩子要有什麼損傷,本王要你不得好死!"
屋內,若姬安靜地躺在牀上,受到了極度痛苦之後的她已虛弱的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的臉色雖已蒼白如紙,但依舊平靜,平靜的如聖潔的百合.她淡淡一笑:"生死有命,聖王又何須如此介懷呢?其實若姬早知身子不受用,今日之事,在所難免.既然小若與孩兒只能保其一,那就留下孩兒吧."
‘‘不行,你在胡說什麼?"寒自簫上前緊緊抓住若姬的雙手,"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就算只選一個,本王也會選擇你.孩子以後我們以後還可以再生,但你卻只有一個."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竟不覺的滾下幾滴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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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姬心疼的擡起無力的手輕撫上他的眼角:"你看你,好歹是個一族之王,怎麼能輕易落淚呢?若姬身子太虛,死,是早晚之事,就請聖王成全一個身爲人母的最後心願吧!“
寒自簫早已悲痛欲絕,但也深知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便向產婆怒喝道:"產婆,你還在等什麼?你是不是想讓若姬痛死!"
漆黑的夜空像一個一望無際的無底洞,惟有那滿天的繁星才能讓人知道路在何方.但誰也沒想到,就在今天,這些星星居然也會迷路起來.所有的星辰都倒轉,接着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緊緊地將其中一顆最大最亮的星星包圍住.那星竟散發出猩紅色的光芒,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條巨大的火蛇吐出來的蛇信子.
在魔宮外的玉筆神俠看到這一奇觀早已呆住了,"莫邪長老,你一向熟知天文,不知那顆星究竟是何星?爲何竟如此詭異?"
莫邪掐指一算,卻突然臉色大變,"不好,難道是天煞魔星下凡?"
"天煞魔星下凡?‘‘
"不錯,老夫曾聽祖師爺講過,天煞魔星乃二十八星宿中最詭異,最妖邪的行星.如今它下凡,看來人間又將要重新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浩劫!‘‘
‘‘大浩劫?難道不是寒自簫帶來的?"雪中玉正埋頭思索時,突然聽見有人大喊道:"快看!‘‘雪中玉擡頭,原來是魔宮上方不知何故,竟有一圈一圈的紫氣環繞.
"難道?‘雪中玉終於明白了,便急忙叫上莫邪:"長老,快回魔宮!‘‘
"哇!"一聲清脆的啼哭聲似乎讓所有魔宮中緊繃的心絃一下子放鬆起來."聖王,是個女孩,可漂亮呢!‘產婆笑嘻嘻地向寒自簫報喜.那寒自簫聽後,連忙趕入房中.這女嬰剛出生,就已如粉碉的一般.寒自簫看過後自是喜歡,但若姬卻應產後大出血,已經奄奄一息了.
"若姬,快看,這就是我們的女兒.你看,她有多美,就像你一樣."
若姬微微地睜開眼,"只可惜,她小小年紀就快沒娘了."說完,便滾下淚來.
‘‘胡說,你現在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若姬卻早已深知自己即將命歸黃泉,哪裡聽的進去,只是拉着寒自簫的手:“聖王,阿離呢?我現在想跟她說幾句話,你快去把她找來吧!”
卻聽一個侍女跪下來說道:“阿離小姐,剛剛不知道什麼原因,跑出去啦!”
若姬痛苦的閉上眼,已盡明白是何故,於是在心中想道:“我猜得沒錯,她在心裡果然還是怨我的,所以現在連我要死了,她都不肯來見我最後一面!”想完她就輕輕拉住寒自簫的手:“聖王,阿離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還有我們的女兒,不要讓她像我一樣!”說完把手一鬆,竟就這樣去了。
寒自簫眼見若姬香消玉隕,想起平日裡倆人種種恩愛場面,不禁傷心的淚留滿面.忽見莫邪和雪中玉等一干人等又闖入,便把對若姬的悲痛轉化爲極大的憤怒:“你們最好快滾,否則休怪本王對你們不可氣。”
雪中玉通過剛纔這一氣象,已知剛剛所誕女嬰就是天煞魔星轉世妖童,便道:“寒自簫,快把你手中的女嬰交出來!”
寒自簫一聽,更是憤怒無比:“這是本王的女兒,憑什麼要教給你?”
“她是天煞魔星轉世童女。難道你希望你死去的妻子看到自己的女兒將來和你一樣萬劫不復,變成人見人怕的大魔頭嗎?”
“天煞魔星?”寒自簫終於明白,爲什麼天煞魔星今夜會出現如此異象?原來它竟是要下凡做了自己的女兒,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他想起魔族長老說過,天煞魔星乃魔族的守護精靈,一旦它下凡人間,魔族就將真正成爲人間霸主,王者之王。
“沒想到,魔族的守護精靈竟下凡成爲我的女兒。”想完,寒自簫便冷冷一笑:“你有什麼本事讓我將她交給你。”
雪中玉也只是一笑:“本事嘛,看看在下手上功夫再說吧!”說完,便拔出劍來刺向寒自簫。這套劍法是通天尊者所授武功之精髓。劍氣擴散時如漫天花雨,劍氣凝聚時又如閃電擊過。寒自簫在與正派羣雄交戰時已元氣大傷,再加上若姬之死已讓他傷心欲絕,一時竟招架不住,便連忙使出護體神功。這護體神功乃寒自簫修煉的最高神功,只要身上被罩氣所覆。一時雪中玉雖使出十成劍力,終未能傷其半分。
寒自簫正得意之際,忽聽見赤練雄大喊:“快把這女嬰殺了,免得遺禍人間!”寒自簫大驚,連忙回過頭去營救。這一回頭不要緊,卻馬上讓雪中玉發現了他的罩門。於是伴着“啊”的一聲,寒自簫的脖頸已被深深刺上一劍。他雙目圓睜,瞪着雪中玉:“你!”嗚呼!一代魔王就這樣帶者深深的遺憾重重地摔倒在地。
“長老,寒自簫既死,那這女嬰……”
話,當然是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免除後患!”赤練雄不等莫邪開口,便不由分說道。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諸位又何必去爲難一個剛出世的娃娃。”衆人一聽,連忙回頭,只見一個白髮鬚眉的如仙人般的老人向他們迎面走來。
“原來是通天尊者大駕光臨。多謝尊者相助。若非尊者,我等也不會如此順利剷除魔王。”雪中玉連忙迎上前去,卻見那通天尊者只是搖搖頭:“世間萬物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數,你又何須謝我?只是這女娃無辜,公子還是放她一條生路吧?”
“難道尊者不知道這女娃乃天煞魔星轉世,是萬萬留不得的。”
尊者向天長嘆一聲;“世上本無魔,只是人心所至。不如神俠將此女嬰交與老朽,讓老朽消其魔性,豈不更好?”雪中玉本就深懷慈悲之心,又知通天尊者乃世間奇人,想到若真的能使魔走上正道,豈不是一人間美事,便將女娃交給了通天尊者。
尊者接了女娃,也不言語,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高唱道:“禍兮,天之慾煉人也!舉目茫茫兮,望我獨與天合哉?”
寂靜的魔宮再次恢復了寂靜。誰也沒有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此時正伏在寒自簫的屍體上,痛苦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