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竹林,如一幅巨大的水墨畫一樣靜靜流淌在這蒼天大地間。竹林旁邊是一個水潭,本以爲水潭裡除了水和魚,就不會有別的,而這裡的水潭上多了一間小屋。那小屋是用竹子做的,甚至連裡面的一桌一椅,一牀一凳都是竹製而成。無怪乎叫它——竹軒
竹軒裡此時只有兩人。一個人是客人,另一個當然是主人了。如果把貌勝潘安比作世間美男子的話,那麼他只能用兩個字來比喻——神祗,確實只有神才能長成那樣吧!乾淨一如潭水的眼眸,桀驁不馴的笑,以及他身上發出來的淡淡柔和的氣息。他靜靜地坐在那飲茶,金色的夕陽如水瀉般地傾瀉下來,把他籠罩在一片金色王國裡,這情形,連站在一他邊上的男子都看呆了。
“韓少俠,這是我家老爺的請柬。請您到時務必賞臉光臨。”來人恭敬地遞上請柬。他接過來一看,嘴角立刻浮現出一個極優雅的笑容,“告訴神俠,竹軒必當及時趕到,恭候神俠四十大壽!”
玉筆山莊其實是個花莊,只因爲裡面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然而裡面最美的花卻是蓮花。傳說中它是玉筆神俠在打敗魔王寒自簫後,從一座無名山下移植過來。
現在還是陽春時節,蓮花當然還沒有開,可是荷葉卻長得早,池塘裡已冒出了點點新芽,一層一層的貼在水面上。偶爾有幾隻池中的小魚耐不住寂寞,跳出水面,可那些新葉卻經不住它們的折騰,又鑽入了水中。只留下一池綠影,還在那裡隨波盪漾。
蕭梨落把魚食灑入池中,這個池塘從她嫁給雪中玉起,已經陪了她二十年了,而這些蓮花,卻又不知在這之前又長了多少年。她只知道,這是她的丈夫送給她的禮物。她的丈夫對她真的很細心,否則他不會不辭辛苦的把這些蓮花一顆一顆的移植過來。可蓮花畢竟還是蓮花,不管它再美,都不能年年花開四季。哪怕是如它般特殊,也只留下如今幾片孤獨的葉子。
蕭梨落喂完魚食就要離開了。因爲 今天的玉筆山莊特別的熱鬧。的確,自從二十年前玉筆神俠擊敗魔王寒自簫後,名聲大震,已成爲武林中人人崇拜的偶像。所以,今天作爲他的四十大壽,不論是真心仰慕的,還是隻爲了沽名釣譽的,都紛紛前來賀壽,真真就如武林中最大盛事一樣。所以,她作爲玉筆山莊的女主人,這個熱鬧她也非湊不可。
“爹,您怎麼還在書房啊?客人都到齊了。”隨着銀鈴般的聲音響起,門外已站着一位少女:眉不描而秀,粉不施而白,星眸流轉,媚態天然。
房中的是一位四十開外的男子,雖已上了年紀,但仍然風采奕奕,英氣逼人。他緩緩站起身:“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生日,又何須如此浪費?你娘也真是的。”
“娘也是敬爹愛爹啊,誰叫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筆神俠呢?想不鋪張浪費都不行啊。爹您就快出去吧,娘還在外面等着您呢!"說完,她便不由分說,把雪中玉直拉着往門外趕。
雪中玉知道拗不過她,只得一笑道:"你這個丫頭,都十八歲了,還這麼沒大沒小的。”
說完,兩父女便向大廳走去。此時大廳已是羣雄畢集,連退隱江湖多年的莫邪長老,赤練雄都來了。雪中玉心中自是非常高興,但掃視一週後,卻發現自己心中最想見到的人卻沒有出現,便心下一悶:“軒兒怎麼還沒來?”
“你怎麼了?怎麼好像不高興?”蕭梨落向他走來。她長得真的很美,一頭烏黑的長髮襯得細嫩的皮膚格外白皙,加上那溫柔如水的眼眸。雖不是傾國傾城,但也算是絕色佳人。無怪乎當年雪中玉打敗寒自簫浪跡江湖時,便愛上了這個溫柔可人的江南姑娘蕭梨落。又加上他們生下了一個寶貝女兒雪千影,不僅長得花容月貌,而且聰明可愛。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又不禁使旁人更羨三分。
聽妻子關切的詢問,雪中玉只好如實回答:“沒什麼,只是有點想軒兒,不知道他爲什麼還沒來?”
“軒兒這孩子這麼孝順,肯定會趕來給你祝壽的。雪大哥,我們還是去招呼客人吧。"不知怎麼的,蕭梨落髮現,丈夫對韓竹軒特別關心,有時候關心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雪千影。大概是他和丈夫性情相投,在他身上可以找到丈夫當年的影子。蕭梨落每次都這樣想,但也許只有這樣想,她才能消除自己內心的疑惑。
正想着,突然一個家僕來報;“啓稟莊主,夫人,有賀禮送到!”
雪中玉聽了,頓生疑惑,明明早在多年以前,自己爲避免樹大招風,奢華浪費。就向武林中明文規定,以後凡一切玉筆山莊之到訪來客,皆不準送禮。然而今天偏又誰不守規矩,竟然送賀禮來。便說道:"把禮退還給那位朋友吧。告訴他隻身前來即可,不必送禮。”
那家僕卻面露難色:“莊主,只怕這禮太大,很難退掉。況且那送禮之人說,若莊主不收,那就是瞧不起他。既瞧不起武林同道,那莊主便枉負玉筆神俠盛名了。”
雪千影聽後,立即不悅:“爹,您看送禮的究竟是何人?居然如此狂妄。”說完便叫家僕請送禮的人進莊。那家僕卻說:“不見送禮之人,只有賀禮在外面。”“哦?”雪中玉一笑,“既然這麼有趣,那就把賀禮拿進來讓大家瞧瞧。”
不多久。只見幾個家僕擡着一個大箱子進來。這箱子是用上等檀木所制,且做工非常精美。容量也很大,估計兩個壯男裝進去都沒問題。雪千影一看,便走上前:"我倒要看看這裡面裝着什麼稀世寶貝。"便掀開箱蓋。雪中玉連忙大叫一聲:“影兒,小心!”
只見雪千影剛打開箱子,便發現有許多竹籤似的物體向自己射來她本來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然嚇得呆住了。竟然連躲閃也忘記,只是閉着眼尖叫。雪中玉雖然有蓋世神功,但此時出手相救也恐怕來不及,也只是驚得臉色發白。
那從箱子中射出來的物體在要射到雪千影時卻突然停住。並隨即飛向大廳空中,聚在一起,突然間又爆炸開來,想形成一道道七色光環。緊接着,那光環在大廳中上下流竄,把整個大廳都籠罩在一個美麗的彩色世界中,隨後這些光環又聚在一起,竟形成了幾個字:“坐看溪雲忘歲月 笑扶鳩杖話桑麻 ”
如此大驚大喜,衆人自是驚歎不已。尤其是這幅對聯,雖沒有什麼大吉大利之言,但已把雪中玉的音容笑貌描繪的恰到好處,如果換另一幅反而就顯得俗了。莫邪長老說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賀禮,這送禮之人想必也是神奇之人!”
雪中玉聽了只是笑着不語,便徑自走向箱子:“軒兒,快出來吧。”語一落,箱子突然自動打開,裡面飛出一個英俊少年。目若明星,面如皎月,一身白衣把他襯托的更加高大挺拔,風度翩翩。少年嘻嘻一笑:“雪叔,您應該教會我憋箱功纔對。這箱子又薰又悶,我都憋壞了。”衆人沒有料到剛剛佈置那如此奇觀的竟是個這麼年輕的翩翩美少年,更是驚歎不已。又聽他如此調侃,便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呀,憋死了活該!你知不知道你剛纔差點把我給嚇死!"想到自己剛纔所受驚嚇,雪千影忙找韓竹軒算帳。
韓竹軒卻仍是一笑:"哎呀,原來鼎鼎大名的雪大小姐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啊!對不住對不住!"
一句話更把雪千影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爹,韓竹軒欺負我!”
雪中玉卻笑道:“好啦。從小到大,就沒見你們倆和氣過。今天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安靜一下吧!”
“好吧,看在今天是爹爹大壽的份上,本小姐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你這一回。”雪千影邊說邊瞪了韓竹軒一眼,卻發現他仍是嬉皮笑臉的,心中更氣,卻也無可奈何。
莫邪看到韓竹軒與雪家關係不凡,便問道;“神俠,莫非這位就是你口中常稱讚的那位少年俠士?”
“是啊,他就是雪某的義子韓竹軒。不是雪某賣花贊花香。別看他年紀輕輕,人品和武功造詣可是頂尖的。恐怕這武林就快成爲他們年輕一輩的天下了。”看到雪中玉這樣誇自己,韓竹軒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雪叔真會說笑,竹軒不過一介無能小輩,哪裡能比得上雪叔和長老的分毫呢?”說完,三人便相視笑起來。
人在喜慶的時候總是很容易遺忘時間的,不知不覺,夜晚就這樣悄悄來臨了。雪千影走在花園中,出神地看着那個在月下花樹中吹簫的少年。粉紅色的花瓣雨、銀色的月光,和俊雅的白衣少年加上透明的簫聲,最美的畫面也不過如此吧!簫聲透過叢叢花樹飄過來,那種聲音,也彷彿帶着陣陣淡淡的香氣,那一刻,她彷彿覺得自己不是站在一個如此喧鬧的山莊中,而是置身於一個蒼茫空谷中,耳邊,是飛旋的瀑流,而身側,則是隨風起舞的滔滔鬆浪,簫聲嗚嗚咽咽,把她的心也變得如大自然般空靈起來。
“你的簫真是吹得越來越好了?”
韓竹軒放下簫,脣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怎麼一個人出來了,現在莊裡那麼熱鬧?”
“你不也是一樣?”
韓竹軒道:“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歡太熱鬧的環境的.”
雪千影笑笑:“我當然知道,要不你也不會不跟我們一起住而是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竹軒去的?”
“哦?”韓竹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這麼說你很希望我住到莊裡來,那好吧,從今晚起我就不回竹軒了!”
“ 你敢!”雪千影一下子飛紅了臉,“誰希望你住到這裡來,我巴不得你離我們越遠越好呢,省的看了生氣!”
韓竹軒笑道:“我哪敢惹你雪大小姐生氣,:“好了,我也不跟你吵了,免得等下雪叔又說。對了,我離開這幾年,莊裡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