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船兒向西一路行來,淡淡的荷花香氣漸漸變的濃郁起來,可是隻聞荷花香卻不見荷花影。
當小小的烏篷船頭挺過了兩片如刀削一般的山崖之間,整個人的視線突然間開朗,只見兩片山崖之後,一汪無邊的荷葉塘呈現在了一人一狗的眼前。
“喔!好漂亮的荷花塘”狗子不由來了一句。
顏良則是笑着說道:“這裡一共幾百畝的荷花,到了秋天崴藕的時候一畝塘子能有上千多斤的藕產出來,這些塘子一年能給村裡掙上不少錢”。
狗子道:“這塘子沒有人包?”
顏良一邊搖着櫓一邊解釋道:“有人想包,但是村裡不讓,村長說這裡的塘子要是包出去了只不過肥了一家人,所以這些塘子裡的產出來的藕和魚都屬於全村所有,賣了錢之後除了村裡留下一部分,剩下的按着人頭分,每個人頭能分到五千來塊錢,這樣對於沒租到塘子的家庭來說也是一種安慰,要不然租到了塘子的,租不上塘子的矛盾就沒有這麼大了”。
“這到是好辦法”狗子點頭狗頭回了一句,頓了一下又問道:“這麼大的水域,你們這麼點人還不夠分?”
顏良又道:“這湖裡絕大部分水域都是村所有的,而且這些年國家也有政策,所以不出租,出租的只是原來沼澤開出來的塘子,當然不夠大家租的”。
話說着,小船已經駛進了荷花塘子,顏良時不時就停下船,伸手一摘把碩大的蓮蓬頭子從莖上摘了下來,隨手扔進了船艙裡。
一路走一路摘,很快艙裡就有二十來個蓮蓬,每一個蓮蓬都很大,大的如小碗,小的也有成年人的手掌一般大小,每一個蓮蓬上最少也有二三十粒蓮蓬子,而且極少見到癟子。
摘了蓮蓬,顏良搖着小船穿過了荷花,沿着山腳轉向了北面,沒有多久來到了山體的一個裂口旁邊。
狗子見顏良把小船造到了山體邊上,於是問道:“這裡有水?”
見顏良伸手一指,狗子跳下船,沿着小石階一路往上,到了盡頭是個小山洞,山洞裡只有一個青石壘出來的四方池子,水池並不甚大,長約四米寬約兩米出頭,至於池子有多深,狗子一時看不出來,只見裡面的水清澈見底,僅有一條紅色的大鯽魚在水底趴着,一動不動如同一個雕塑一般。
顏良此刻手拎着鐵皮桶來到了池子邊,把鐵皮桶按進了池子然後拎起來往船上去,就這麼來來回回往船上的三個大塑料桶裡打水。
“這裡的水直接能喝?”狗子問道。
狗子看了一下,發現這池子裡的水並不是從池子底冒出來的,而是從池子旁遼的岸壁滲出來的。
顏良道:“不光能喝,而且相當甘甜,有專家來測過,這水啊比一般超市賣的礦泉水還好,我們村喝這池子裡的水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也沒有見毒死過一個,不過你可別伸着嘴進去喝,這是人的飲用水”。
“你以爲我是狗?”狗子怒了。
顏良僅用一句話就把它給壓制住了:“要不把你變成個王八,讓你在裡如同那條魚一樣,當個池龍王?”
狗子翻了翻眼不想搭理顏良。
身強力壯的顏良來回十來趟便把船上的三個塑料桶給打滿了,蓋上了桶蓋子,顏良回到了船上,招呼着狗子回船上,搖着船準備回家。
出了荷花塘子的山崖,一片一望無垠的湖面又重新佔據了一人一狗的視線。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環山的公路,還有村子裡已經亮起了點點燈光,這時候的湖面如同一幅巨大的潑墨山水畫,山也朦朧水也朦朧,呈現出一種與白日完全不一樣的美景。
“那是什麼地方?”
狗子的視線很少,很快發現山壁有一個凹谷,這個凹谷有點奇特,因爲它是處於山腰的,離着水面還有一段距離,而且隱約的還能見到一些長條型的建築,這些建築肯定不是民居,而是呈現出五六十年代那種老式工廠模樣。
“哦,那裡啊,原來是個兵工廠,不過後來廢棄了”顏良回道。
“兵工廠爲什麼建在這裡?”狗子不解,因爲這地方一看就知道並不太方便,三面環山一面臨湖,什麼樣的工廠會建在這個地方。
顏良道:“時代產物,剛建國不久,國內工廠大搬遷,於是一家工廠搬到了這裡”。
狗子自然是知道的,它不是知道而是自己就是人類歷史的見證人,聞言點了點狗頭:“哦,我知道這事兒,蘇聯的國防部長格列奇科,還有那個崔可夫”。
“後來沒搞成,廠子又慢慢搬了出去,人沒有了但是廠房包括一個山體工事還留了下來”顏良又道。
現在很多年輕人不知道這段歷史,但是顏良老家這邊的鄉親們卻是記得的,只要那建築在,這段歷史就會不斷的被長輩們提及。
小小的烏篷船泛船湖上,特意從廢廠子旁邊經過,停船望了幾分鐘,顏良這才重新搖起了櫓,向着村子駛了過去。
回到了村裡,先把船上的兩桶水送到了叔伯家,回到家之後,顏良一個人拒絕了爺爺的幫忙,把一大桶水給挪進家裡的廚房。
一趟下來滿身大汗,隨意衝了個涼,回到了房間躺回牀上開始繼續刷起了手機。
狗子趴在顏良的牀邊,似乎是在睡覺,但是在它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剛纔廠房包括工事的全息影像圖,很快一個個個的小點落到了這張全息影像圖上。
“喂,我覺得……”
狗子準備和顏良談談,但是一張口發現自家的新主人已經美美的打着小呼嚕睡着了。
狗子很不無奈,爬起來站到牀上伸着一個狗頭望着自己的新主人,長嘆道:“你可真是胸無大志!”
顏良可沒有聽到狗子的感嘆,現在他正做夢娶媳婦,騎着高頭大馬打扮的人模狗樣,手中攥着一個大紅花綢子,綢子的另一頭牽在一個身着鳳冠霞帔的窈窕姑娘手中,三拜之後,顏良拿起紅秤桿子,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新娘美極了,猛一看像是高圓圓,再一看又像是曾黎,定神仔細瞅又發現像是泰勒斯威夫特,再想瞅仔細看看到底是什麼模樣,突然間一陣叮鈴鈴的響聲打破了顏良的美夢。
睜開眼,坐起身來,機械式的先伸手按掉鬧鐘,顏良發現自己的新娘子不見了,自己這個24k純吊絲依舊在自己的小房間裡。
迷迷糊糊的起牀,下樓簡單的洗潄之後,顏良換好了衣服,往自己的大茶缸子裡捏了一些茶葉,用熱水泡上之後,帶着狗子出門上了烏篷船。
啊~!
一邊搖着櫓一邊打着哈欠,小烏篷船向着碼頭方向駛去。
四點鐘不到,船便到了碼頭,而這時的碼頭也展現出了和昨日不一樣的場景,昨日下午回來的時候是門可羅雀,現在呢則是熱鬧的跟個菜市場一樣。
兩盞高大的路燈把整個小廠場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好幾十號人,二三十輛大大小小的卡車冷藏車全都擠在了碼頭旁邊,碼頭上也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一箱箱水產從大大小小的船上運了下來,過秤上車。
船一停下來,顏良就像是充滿了電似的,完全沒有了剛纔的昏昏欲睡模樣,跳下船便加入了裝卸大軍之中。
沒一會兒,顏良就和別人一樣,脫光了上衣打着赤博扛着一筐筐的魚往車上運。
停在碼頭上的車子一輛輛駛走了。
這時一艘比一般烏篷船大了約一倍的鐵殼船駛入了碼頭,靠在了碼頭東面。
“三哥!”
顏良接着船上中年漢子扔過來的纜繩,熟練的把纜繩系在了碼頭上的鐵製栓子上。
來的正是顏良的三哥顏如鬆。
栓好了船,顏良帶着小跑把自己的冷藏車開了過來,讓車廂對準了碼頭。
碼頭上的漢子們很快就和顏良、顏如鬆哥倆一起裝起貨來,大家一起動手不到十分鐘,便把鐵船上所有裝龍蝦的筐子碼進了冷藏車裡。
顏如鬆先給鄉親們道了個謝,大家都是這樣到了這裡不論是誰家的貨都搭把手,也沒什麼錢不錢的事情,你幫我我幫你這樣大家的貨上的也快,方便了別人也給自己節省了時間,要不然一車讓兩三個人上,就算是到天亮車子也不一定走的掉。
顏如鬆感謝了一圈,散了半包煙之後,給了顏良一張單子:”這是今天要送的貨,路上小心一點開”。
顏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給你朋友的蝦子也裝好了,我特意挑了挑全是大個兒的”顏如鬆說道。
“謝三哥”顏良笑着把單子揣進了口袋裡,然後轉身招呼着狗子上了車子。
“咦,小良今天怎麼帶了一條黑狗?”
顏如鬆摸了一下腦袋,不過他可沒有時間想這些雜事,貨一卸完他就得返回龍蝦塘子,現在正是出蝦的季節,萬一出了一點差錯那一年的努力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