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始，莫玉和莫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莫靈和莫玉說了賈崢的事，兩人不一會兒就看見賈崢出現，莫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對着賈崢招了招手。
賈崢愣了愣，連忙笑着走了過來，三人熱乎地聊了起來，莫玉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愈發地沉着，似是找到了在雲州的感覺，變得開朗健談起來。
莫傾城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反倒是莫柔看見賈崢開心地走過去，還和莫靈有說有笑，覺得有些刺眼，像是自己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了一樣地難受，尤其是還被一個不如自己的人搶走。
不出莫傾城所料，黃氏的確是去找老夫人。
陳阿嬌身爲主母，這次擺的又是她的親孫子親孫女的滿月宴，莫恬的院子裡自然少不了她過去打理，所以去接老夫人的是秋姨娘。
黃氏一去，看見兩人，笑了起來，一進門就把老夫人逗得開懷大笑，甚至是秋姨娘臉上也多了一絲笑意，不過黃氏可不認爲是她逗笑了秋姨娘，這是她常年來逗別人笑的一種感覺，那些人是真心的笑，那些人是假意相逢，那些人是笑其他的事，她都能準確地感覺出來。
不知道是老夫人說了什麼！她知道老夫人對妾室正室看的不是很重，這也是爲什麼她和她的一雙兒女都能討老夫人歡喜的原因。
也正是憑着老夫人，她才能在府裡多年屹立不倒，這不是老夫人一離開了雲州，她就被張氏那個賤人給算計了，害得她只好帶着一雙兒女來京城投靠老夫人了。
俗話說的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張氏他們在雲州，到時候老夫人在京城扎穩了腳跟，首先得利的還不是她們三人？
莫府現在可是水漲船高，老夫人都眼巴巴地過來了，她豈有不跟緊的道理？說不定她還能讓她的女兒做個皇妃，到時候玉兒也能謀個一官半職，以後她就可以坐着享清福了，看着張氏那個賤人餘下的半輩子在雲州嫉妒她。
有黃氏在，就不怕冷場，三人一直笑着去了宴席，碰上迎面走來的莫忱和陳阿嬌，還有他們身後跟着的莫恬趙薔，及一對龍鳳胎，老夫人當即冷下了臉。
黃氏頓時感覺不對勁啊，老夫人這態度？
對面的人行了禮，讓老夫人先進去了，這才抱着孩子進去。
莫傾城這邊正趙崇纏着，莫懷剛剛也過來了，看見趙崇的時候，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
瞥了一眼莫懷，莫傾城便收回目光，完全沒理會站在他身邊的趙崇，趙崇見她不看自己，眼巴巴地盯着她，細聲細語地喊了一句：“漂亮姐姐……”
莫傾城嘴角一抽，掃了他一眼。身後小環心想，小姐還沒趙世子的年紀大吧？不過趙世子看着也就和小姐差不多高，長得這般瘦小，睜着那麼一雙眼睛看着小姐，看着好小還真比小姐小。
紫兒眼尖，一眼就瞧出了趙世子的意思，上次不是還把小姐弄去大少爺的院子裡，想和小姐獨處來着？不過小姐應該不喜歡他，趙世子看不出來嗎？
“大嫂來了！”莫傾城說了一句，想要轉移趙崇的注意力，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熾熱的視線落在莫傾城身上，不自覺地有些心虛，擡手擋住了另外一道看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侯夫人有意喊兒子回來，但一看見趙薔和兩個外孫就全忘了，拉着侯爺就迎了上去，隨着他們的到來，整座院子裡都熱鬧了起來，待他們落在，紛紛舉起了酒杯。
桌上不少都是官場上的人，最是能說客套的話，貴婦們嘴上也不閒着，一個勁兒地誇着相府、侯府，場面熱鬧非常。
每個人身邊都有人圍着，莫傾城坐在一邊觀察到這些人大致都有個順序，先是去了趙薔和陳阿嬌身邊看孩子，然後就是兜兜轉轉來了他們這邊，目標不言而喻，都是爲了莫懷和莫桑兩個人來的。
貴婦們挽着自己的女兒，走到莫懷和莫桑面前，對着兩人一陣恭喜好誇，意思表達的更明顯的，直接就問莫懷喜不喜歡她的女兒啊，覺得她女兒怎麼樣，往往這個時候，小姐們就羞得低下了頭，只拿一雙眼睛偷看莫懷。
這裡面也不乏有找錯人的，把莫玉誤以爲了是莫懷的，黃氏那邊陪笑着說不是，指了莫懷，眼底卻是籠着不甘，看了幾眼端坐在座位上飲酒的秋姨娘。
莫傾城順着她的目光發現了秋姨娘，看着她眼睛鎖着陳阿嬌，嘴角含着一絲笑意，愣了一下，又發現秋姨娘身邊只跟着秀梅和秀桃，沒看見劉媽媽。她垂眸思索了一陣子，對着紫兒吩咐了一聲，紫兒應了，小跑着出了院子。
黃氏可不是乾瞪眼的人，這裡的人她都不認識，可是有老夫人在就足夠了，她端着一杯酒巧笑着坐到了老夫人身邊，敬了老夫人一杯酒。
“恭喜老夫人喜得一對龍鳳重孫！”黃氏舉起了酒杯，老夫人沒動。
“什麼時候玉兒也給我生個重孫抱抱？”老夫人滿意地看了一眼莫玉，如是地說道。
黃氏聽了，覺得這話在這場合說有點不太合適吧？不怕惹二爺和二夫人不高興？嘴上笑着道：“玉兒還沒立業，成什麼家？”話裡難掩一抹苦澀。
“這話說反了吧？不都是成家才立業？有你這個做孃的這麼說話的嗎？”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愉悅地目光看向莫靈，這丫頭也到該嫁人的年紀了啊！
黃氏撇了撇嘴，“玉兒事業不成，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啊？”
“誰說的！我的孫子還有人看不上？”
黃氏擡眸看了一眼老夫人，悶着臉沒說話。
老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總歸是自己的孫子，“玉兒的事就落在老婆子身上了。”
黃氏登時眼睛一亮：“真的？那就謝謝老夫人了！”說着，用筷子夾了不少老夫人喜歡吃的到碗裡，甚至還親手餵了老夫人。
“秋姨娘？”不勝趙崇煩擾的目光，莫傾城舉着酒杯走到了秋姨娘身邊。
秋姨娘聞聲斂起了嘴角的笑意，轉頭看了莫傾城一眼，平靜的目光無半點波動，裝也不裝了。
莫傾城自在地在秋姨娘身邊坐下，眸光突然變得深沉起來，問道：“您能和傾城說說，當年蓮姨娘具體是怎麼死的嗎？”
眼底飛快地一閃，秋姨娘淡漠地開口：“都是過去的事了！”
“如果秋姨娘還當傾城的姨娘是妹妹，就告訴傾城吧！”莫傾城突然認真地說道，目光裡多了一絲悲傷，眼底卻籠着一抹嘲諷的冷笑。
秋姨娘轉頭嚴肅地看向莫傾城，盯着她一雙鳳眸，突然有點兒不安，眼前的人真的和她那個傻妹妹像嗎？除了臉有點像，還有那裡像來着？是她忘記了妹妹的模樣，還是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像她那個傻的好壞都分不清的妹妹？
“還是……秋姨娘忘了？”莫傾城淡淡地道，深沉的目光眺望着眼前熱鬧的人羣，彷彿這裡自成一個世界不被打擾，“那傾城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秋姨娘。”
秋姨娘的目光淡然如水，水面平靜，又好似底下藏了什麼暗涌，等着你仔細探頭去看的時候，突然就把你拉了下去，冰冷的水波就會把你吞沒，奪走你的性命。
周圍彷彿都安靜了下來，靜默的一點兒聲音都沒了，明明眼前的人都還在，可是莫傾城卻好像只看見他們蠕動的嘴脣，聽不見半點聲音，直到一陣熟悉而透着慌亂的呼喊聲傳來。
“母親？”“夫人？”
前面是莫恬的聲音，後面是羅媽媽的，接着就是兩個孩子被嚇的哭了起來，場面霎時亂入鬧市，各種嘈雜的聲音接踵而來，如狂風一般地竄進莫傾城的耳朵裡。
莫傾城扭頭看去，只見身着褐色福紋繡富貴牡丹長裙的陳阿嬌口吐白沫，身軀顫抖，目光呆滯地往地上倒去，她身邊的人都嚇得後退了幾步，空出了一個圈子。
一邊喊着的莫恬奔了過去，趙薔抱着兩個孩子，想要過去，低頭看了一眼大聲哭起來的孩子，又後退了一步，抱緊了受傷的孩子，焦急地目光落在陳阿嬌身上。
羅媽媽和莫恬圍着陳阿嬌，她嘴裡不停地吐着白沫，沿着她的嘴角落在了紅色的地毯上，不斷地暈開，她整個人都在抽搐，嘴角不一會兒狂笑了起來，縮着脖子，在莫恬懷裡掙扎着要站起來。
莫傾城看見莫桑擔憂地奔了過來，看見陳阿嬌的症狀，怔忡了一瞬，眼裡凝着糾結，最後還是踏出步子走了過去，着急地喊了起來，拉住了陳阿嬌的手，盡顯自己的孝心。
接着她聽見有人喊她，她緩緩站起身，看着身邊眼底噙着笑意的秋姨娘，渾身彷彿都散發着一股駭人的陰冷，俯下身子，在她身邊問了一句：“是你殺了蓮姨娘嗎？”
她的聲音很淡，淡的在空氣泛開的漣漪傳不出兩人的範圍，但是卻像是碰到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在秋姨娘耳邊不斷地迴盪着，她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如雪，複雜的眸光看向了往陳阿嬌走去的莫傾城的背影，衣袖裡的手緊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