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最近都在做什麼？”沉香苑，柳氏端坐於主位之上，威嚴的眸光看向底下的翠青。
翠青垂着腦袋，臉上的表情很是畏懼，低聲顫抖着說道：“回……回夫人，大少奶奶她最近……”
撥了撥茶水面上漂浮的茶葉，柳氏喝了口茶水，滾燙的茶水從喉嚨流入腹中，一絲絲暖意在肺腑中蔓延開來，將寒氣驅散，淡淡的茶香也讓她腦子清醒不少，抑制住了火氣。
放下茶杯，柳氏輕哼了一聲，聲音帶着和外面的吹刮的寒風一樣的冷意：“她最近都做什麼了？”
“大少奶奶最近都待在院子裡給大少爺做衣裳，沒做什麼。”翠青在心裡深吸了口氣，壯着膽子說道，心中卻是一陣無奈，衣裳是在做，可是卻不是給大少爺準備的。
“是嗎？”彷彿信了她的話似的，柳氏輕笑了一聲，“她倒是有心了！”
翠青心裡鬆了口氣，接着又說道：“大少奶奶想大少爺在軍營裡肯定沒什麼保暖的衣服，生活也簡陋，就想着給大少爺多做幾件衣服呢！”
她這麼說也是沒有辦法的，夫人肯定不會跑去看大少奶奶在做什麼衣服，就是去看，到時候她也可以去買些衣服再寄過去，大少奶奶也定是不敢得罪夫人，只要她回去叮囑一聲，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柳氏坐在主位上將翠青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譏諷地勾起了嘴角，恍如隨意般地問道：“最近天氣這麼冷，大少奶奶沒去其他的地方吧？”
翠青眼睛一瞪，呆愣地看着地面，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夫人的眼線肯定不只她一個，她要是撒謊，肯定會被夫人識破，可是……難道她真的要出賣大少奶奶嗎？
如果夫人知道大少奶奶每天都去找二少爺，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完全無法預料夫人會給大少奶奶什麼懲罰，這幾年她見識的已經夠多了，可是卻也無法摸透夫人的手段。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每次大少奶奶做了什麼令夫人不滿意的事情，夫人的懲罰絕對令她膽戰心驚，而且也不會讓旁人看出什麼來，即使是去向老太太和大少爺或者是二少爺告狀也沒半點用處，而且大少奶奶從來不願向旁人開口。
“嗯？怎麼不說話？”柳氏嘴角微勾，眉間的美人痣令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嫵媚，化去了眼底的幾分戾氣。
“大少奶奶去看二少爺了……”大少奶奶對不起，翠青不怎麼說，也沒有辦法，夫人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挖了坑在她面前，她可以選擇跳下去可是您受到的懲罰將會更嚴重……
“哼！”冷冷地哼了一聲，柳氏一副我知道就會是這樣的表情看着翠青，“他們都說了些什麼？”趁着翱兒不在，一顆心就飛到那個瞎子那兒去了！
當她是死的嗎？
霍珃也是厲害，連自己的大嫂都敢勾引，果真和他那個娘一樣骨子裡都是狐媚的性子，就知道勾引別人的人。
翠青臉上一暗，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半眯着眸子柳氏攜了一絲冰寒的目光打量着翠青，半晌對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翠青不解地擡頭看着她，見她嘴角陰冷的笑意還沒散下去，心裡生出一股不安，緩緩走上前，每一步都像是正在走上刑場一樣地害怕。
眼角勾起，柳氏眉心的美人痣愈發地嫵媚，附在翠青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完問道：“聽明白了嗎？”
一臉凝重地翠青不確定地看着柳氏，卻不敢說出任何質疑的話來，可是讓她那麼做，她也……
“下去吧！”柳氏端起茶杯擺了擺手，翠青退下去後，有丫鬟進來提醒他去給霍天仲喂藥。
眼裡閃過一絲不耐之色，柳氏應了一聲，慢吞吞地把杯子裡的熱茶喝完，這纔跟着丫鬟過去霍天仲的房間。
卻說這已經快半個月過去了，霍珃基本已經能正常行走了，只是速度上還有些比不上旁人，也不能着急了，不然就會容易摔倒。
畢竟是殘了近二十年，他這麼快地康復行走已經是驚人了，習慣走路還需要一段適應的時間，不過他已經決定要走了。
顧芷若和往常一樣來找霍珃，不出意外地他有事在練習走路，不過他已經快要能正常行走了，他恢復健康她也很高興，能這麼陪在他身邊她也覺得很滿足了。
想到他馬上就能見到莫傾城，霍珃心裡不禁有些壓不住地激動，想着見面的時候她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自己要如何懲罰她這麼一聲不響地離開自己身邊，是找根繩子把她綁在自己身邊，還是……
“小心！”顧芷若看着他傾倒下去的身體，着急地喊了一聲，接着人也衝了過去，速度之快讓人驚訝，在霍珃倒地前將他扶住，兩人以一種曖昧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而這個時候，門外柳氏攙扶着老太太走了進來，面上掛着喜悅的笑容，溫婉地說道：“母親，兒媳聽說小傲能走路了高興的不行，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臉上的笑容在進來之後看見地上的兩人時瞬間地僵住，柳氏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用帕子捂着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老太太，眼底卻噙着一抹冰冷。
老太太面上高興的笑容也和柳氏一樣僵着，驚愕的表情卻不如柳氏誇張，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深吸了幾口氣勉強鎮定下來。
候在一旁的翠青眼底閃爍了一下，忙上前去和寒星把兩人扶了起來，站在後面不敢出聲。
顧芷若不敢置信地看着兩人，心底莫名地有些慌亂，之前不過是她一時衝動，現在完全沒有做好準備要把兩人的事情說出來……
只是她不由地有些疑惑，怎麼會這麼湊巧？剛好母親就和祖母來看霍珃了呢？懷疑的目光看了一眼翠青，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人只有她，翠青心虛地避開，心中卻是一片複雜無奈，不停地對着顧芷若道歉。
霍珃起身後拍了拍衣袖，面色無任何變化，對着柳氏和老太太行了禮，擺了擺手讓寒星放開扶着他的手，自己慢慢地走到了老太太面前。
本來還有些生氣的老太太看見他自己走了過來，看着自己身邊比自己還要高一大截的孫子，全然忘了剛剛的事欣喜地笑了起來，眼中有些釋然和一抹解脫之色，抓着霍珃的手緊緊地握着，身子甚至都有些顫抖，滿是皺紋的眼角忍不住地涌出些晶瑩的淚花。
柳氏在一旁看見老太太的注意力被轉移開了，面色微微地有些冷，眼底抑制不住地有些忿恨地盯着霍珃的腿，爲什麼好的這麼快呢？不是從小生下來就是殘疾瞎子嗎？爲什麼突然就好起來了呢？爲什麼要呢……
霍珃微微掃了一眼柳氏，攙扶着老太太在一旁坐了下來，老太太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是怎麼好的！？快點告訴奶奶？”
“都是你孫媳婦的功勞。”霍珃脣角微微露出一抹淡笑說道，那笑容裡是前所未有的暖和幸福，還有甜蜜，看的老太太一怔，回過神來時和柳氏一樣地看向了顧芷若，以爲是她。
顧芷若也以爲霍珃說的是自己，抑制不住地露出些欣喜，可一聽見他後面的話，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嘴角，柳氏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冷嘲，嘴角勾了勾，看向霍珃時眼底又是濃濃的厭惡。
“是你的小孫媳婦兒！”霍珃解釋道。
老太太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知道他是真心喜歡莫傾城，可是莫傾城已經走了，他……哎，心底又是嘆了口氣，卻又聽他道。
“奶奶，我決定去把她找回來。”
“你……你準備去哪兒找？這麼大的地方你怎麼找啊！”老太太擔憂地想着：“我們發個告示就行了，你就在府裡待着。”
“孫兒知道她去那裡了。”
“哪裡？”老太太有些驚訝，“那我們直接讓下人去把她接回來就好了。”如今她的孫子好了，京城裡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着嫁給他，那個莫傾城……
想到她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老太太便有些生氣，但也都是爲了霍珃，可眼下她又成了治好自己孫子的救命恩人，自己孫子還那麼喜歡她，她也不得不釋懷。
而且想到她那副模樣，心底也是挺喜歡的。
“您就等着孫兒把她帶回來給你道歉！”霍珃買了個關子，更重要的是怕老太太擔心，但這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事情，他只是想晚點兒告訴她。
老太太有些懷疑，但看他面色如常，眼底帶着激動和喜悅，而且剛會走路了很是高興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柳氏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這是老太太不想計較了，老太太看着溫婉手段也厲害着呢，她也不好再強行說什麼，免得讓老太太不高興，查出什麼來。
最後，霍珃送了幾人出去，顧芷若走在後面有些戀戀不捨地看着她，想到莫傾城那個女人要回來，眸中又是一陣怨恨之色，眼底涌出絲絲殺氣。
“嫉妒了嗎？”沉香苑，柳氏端坐於上，俯視着跪在下面的顧芷若，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難道你還不認命嗎？”
顧芷若聽見柳氏的聲音，垂下了頭，心中卻是冷笑一聲，你不是也沒有認命？就以爲她沒看出來她的那點心思嗎？也不過是和她一樣罷了。
“來人，把我的鞭子拿來！”柳氏冷聲說道，後面立即又丫鬟將一條漆黑的鞭子呈了上來，拿過鞭子她起身走到顧芷若身邊，眸中恨色乍現，啪地一聲往她悲傷抽了上去。
啪！啪！啪！
一聲又一聲像是打在翠青的心上一樣，站在一旁眼角忍不住地涌出些淚水來，卻不敢上前爲她求饒，夫人的怒火不發泄出來是不會消停的，她出去求情只會打的更重。
足足二十鞭，柳氏手痠了才停了下來，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顧芷若一眼，冷聲便吩咐人把她擡出去。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翠青趴在顧芷若身邊哭喊着，幫顧芷若上了藥換了衣裳。
深夜，顧芷若醒來勉強地撐起身子，知道霍珃已經離開的消息如雷擊在了頭頂，整個人石化了般地站在那裡，愣了許久沒有出聲。
黑暗裡，顧芷若躺在牀上，眼角止不住地涌出淚水，滴落在枕頭上，她竭力地咬着脣不讓自己發出聲，下脣被咬破了也不知覺。
第二天起身時，翠青看着她紅腫的跟個桃子似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卻聽顧芷若吩咐她爲她梳洗打扮，她要出門。
翠青腦子裡一片疑惑，出門做什麼？
直到到了顧芷若想去的地方，翠青才反應過來，有些害怕地看着顧芷若，她早就聽說過顧家在京城是有勢力的，大少奶奶來這裡聯繫顧家的人做什麼？
顧芷若掃了一眼翠青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弧度，透出一股死亡的冰冷，翠青知道這裡是顧家的聯絡點，卻不知道來這裡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