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深看了一眼莫傾城,扭開頭說道:“荊兆林不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嗎?”
上幾個月科舉才結束,今年的新科狀元居然出身平民,街頭巷尾可是議論了好長一段時間。
“二哥知道啊!”莫傾城微微眯眼,微笑的看着莫懷,這笑容裡夾了一絲莫名的冷厲。
“二哥,和霍珃很熟悉嗎?”莫傾城突然又說道,清幽的眸光直直地看進莫懷眼裡,不知不覺中竟讓他感覺有點壓力從她的視線上傳來。
除了那個人,他還不曾在誰身上感受到過壓力。
心裡對莫傾城的態度不由地有了一絲質的轉變,以前還尚且只認爲那些不過是她在這府裡爲自己謀劃,如今好像有些不大一樣了。
莫懷淡淡的一笑,這笑容裡藏了一絲沉重,說出的話卻很簡單:“同病相憐而已。”
看了一眼莫傾城,莫懷緩緩地說了起來。
原來霍珃和他是早年偶然相遇,這一見便成爲了知己,兩人都有病在身,久居在府內不怎麼出門,後來兩人瞭解了,就經常去對方的府裡陪伴對方,抑或是下盤棋,喝壺茶,做副畫之類的。
就只是這些嗎?
莫傾城眨了眨眼,將杯中尚未變得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告辭,小環應該差不多回來了。
院子裡小環果然早已經在等候她,看見她從外面走進來,急切地走上前去,問道:“小姐,你去哪兒了?”
“在二哥那兒坐了一會兒。”餘光瞥了瞥牆角,跨步走進了房內,一邊轉頭看向小環:“發現什麼了?”
小環跟着走進來,順手關上了房門,臉上的表情極爲的小心謹慎,走到了莫傾城跟前,低頭小聲地說道:“奴婢看見三小姐了!”
莫傾城看她臉色泛紅,氣息還有點喘,倒了杯茶水遞給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小環一口氣把茶水喝光,接着道:“三小姐跑去和男人私會了!”
莫傾城挑了下眉,看向小環:“奴婢看的真真切切,喜鵲是跑出來給三小姐買吃的的,三小姐和那個男人聊的很開心,都……都趟到那個男人的懷裡去了。”
小環壓不住激動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莫傾城大致地理了理。
莫柔今天也出了門,還是去見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和她的關係很親密,至於這個男人是誰,小環沒有看清楚,她不敢站近了,怕被莫柔發現。
這個男人應該和莫柔接觸有段時間了,不然莫柔不敢和他做出這般親密的舉動來,這樣未出閣的女子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簡直是毀名節的事情,莫柔不可能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
莫傾城又想到前段時間不斷有外面的人遞帖子進來,肯定是在那個時候,莫柔被勾搭上了,這個男人難道也是爲了自己的仕途才找上的莫柔?
“這件事情暫時別聲張出去了!”莫傾城對着小環囑咐道,這個時候她們還尚且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就這麼抖露出去,反倒是可能被莫柔反咬一口,說是她們誣陷她。
只是不知道莫柔是抱了什麼心思纔敢出去外面和這個男人私會的了。
*
夜空之上,一抹圓月如月盤一般掛在天際,清冷的光芒灑在大地,像是撲了一層銀色的紗衣,靜謐又孤冷。
晚風吹拂而過,樹木嘩嘩作響,叫人不由地生出一陣寒意,在夜色下行走的人不禁打了個寒戰,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往袖口裡縮了縮,腳下加快了速度。
黑暗中的人停在莫忱書房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書房裡透出來的昏暗的燭光照亮門前人的樣貌,淨顏姣好,美如畫卷,不正是莫桑!
莫忱打開房門,看見自己一向懂事的大女兒出現在這裡,也是一愣,明顯疑惑的目光掃了一眼莫桑平靜的臉和不平靜的眼眸,側身讓了她進來。
莫桑跟在後面,反手關上了房門,面色一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看着即使背影依舊透出一股嚴厲來的莫忱,張嘴喊道:“父親!”
莫忱走到書桌前坐下,擡頭看向站在燭火面前的莫桑,他這個大女兒知書達理,乖巧懂事,算是陳阿嬌唯一讓他滿意的地方,只是如今她居然深夜跑來他的書房找他,讓他覺得有些不大滿意,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
莫桑眼中驚訝一閃而過,抿了抿脣,回道:“女兒有事來找父親。”
莫忱瞥了她一眼,目光定在面前書桌上的本子上面,語氣裡聽不出半分意味:“什麼事?”
這讓莫桑有些捉摸不定,但她今晚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是以按照她之前所想的,她把之前在觀雲寺回來的路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莫忱眼裡跳動了一下,事情都過去有些時日了,說明那天應該沒事,只是……
“你說是榮王和霍珃救了你們?”
“嗯!”莫桑點了點頭,從袖口摸出一塊淡黃色的玉佩遞了過去,“這是那天在刺客身上發現的。”
那天她把玉佩留了下來,而沒有交給榮王。
莫忱擡頭,伸手把玉佩接了過來,放在燭光下細細地看了看,最終也注意到了玉佩中間那一處突起的地方勾勒的四字,顯然他不會以爲這只是個數字那麼簡單。
握緊了玉佩,莫忱看着莫桑問道:“你那天怎麼不告訴我?”語氣裡隱約能聽出一些因爲擔心而責怪的意思。
莫桑臉色並無焦灼,而是慢慢地解釋道:“我怕是有心人故意做這些事情來影響父親您,所以纔沒有稟告給父親。”
莫忱看了他一眼,她明白他的意思,繼續說道:“這件事牽扯到四王爺,榮王也不想因此而間隙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所以也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是以,榮王都不說的事情,她們幾個誰還敢說出去?自然是連他也要瞞着。
“那你現在怎麼又告訴我了?”莫忱威嚴的雙眸直看向莫桑,給她一陣壓力,她頂着這壓力,沉重地開了口,語氣堅定如初:“因爲女兒喜歡榮王,希望父親能幫助榮王殿下。”
如果她嫁給了榮王爲妃,那麼以後她就是皇后了,這對莫府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莫忱的臉繃了繃,濃眉微微一動,手上細細地撫摸着玉佩上的紋飾,一時思緒萬千,他當初既然敢從旁支裡面一躍而出,不就是爲了以後的輝煌騰達,莫家的百年之後依舊能後屹立不倒嗎?
現在莫桑擺在她眼前無非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只是他把這賭注投在榮王身上,真的會押對嗎?
顯然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整個紫麒國的朝堂,這裡面的*,他不得不小心,不然這麼多年來的心血和付出都將功虧一簣。
他沒有什麼稱帝的野心,只是希望莫家能多屹立在這紫麒國的頂峰上多些日子罷了。
這一切都是場博弈,需要萬分謹慎的博弈!
莫忱擡頭看着莫桑,想到陳阿嬌,內心有些不太歡喜,但對莫桑她卻有些愧疚,思及此,他的語氣淡了些,只說道:“那你就證明給我看看吧!”
莫桑眼裡凝滯了一瞬,轉瞬間又像是灌滿了曙光一樣明亮了起來,一雙眸子燦爛的好似都能開出花朵來,嘴角曳不住地露出一抹歡喜,“謝謝父親!”
父親需要她證明的肯定不是她有多麼喜歡榮王殿下,因爲這是她自己的事情,父親從來不會多麼的過問這些。父親所關心的是他的仕途,那麼她要證明的只是榮王殿下是那個他值得去幫助的人而已。
距離榮王又更近了一步,這份歡喜充斥了莫桑的心,連帶着那點莫忱帶給她的悲涼也沖淡的幾乎所剩無幾。
乘着夜色正濃,她悄無聲息地潛回了房間,躺在牀榻之上,第一次興奮地失眠了。
第二天,莫恬來找莫桑的時候,看着她眼底怎麼也遮不住的烏黑,眨了眨眼睛,湊到她跟前仔細地看了幾眼,這才拉卡距離,看向莫桑,嘴角掩不住地彎了起來:“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昨晚想睡想的睡不着呢?”
莫恬這玩笑的話,正巧戳中了莫桑的心思,她臉色微微一紅,嗔怒地喊了一句:“大哥!”
莫恬笑了笑,見她瞪向自己,立馬抿了嘴巴道:“好了,大哥不笑就是了。”
莫桑叫丫鬟蓮棠取了鏡子過來,一邊看着自己的眼睛,一邊問道:“大哥,這麼一早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妹妹,你這說的什麼話。大哥就不能過來看看你嗎?”莫恬有些生氣地說道,莫桑側眸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張嘴說道:“知道瞞不過妹妹你。”
瞧了一眼蓮棠,正在爲莫桑整理髮髻的蓮棠嬌羞地低了低頭,莫恬眼裡多了絲笑意,勾着嘴角說道:“妹妹,你去過那個醜女的院子嗎?”
正在補妝的莫桑停了手,轉頭看着他,似要瞧出點什麼來,嘴上回答道:“沒有去過!”大哥想去莫傾城的院子裡做什麼?
“蓮棠,你去院子裡摘些海棠花!”
蓮棠停下手上的動作,疑惑地看了一眼莫桑,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