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凝和長孫允回了竹枝園,又是一番運功療傷,幾人一直折騰到早上才停下。
夏夢凝本身沒有多大的傷害,傷的最深的卻是替她捱了一刀的九兒,好在長孫允帶來了上好的金瘡藥,暫時止住了九兒傷勢。
第二日,一大早的,夏夢凝先是去看了九兒,替她把了脈,這才和珠蓮一起去了永安堂請安。
夏川淵並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夏夢凝卻是把後面的事情刪了去,只是把自己遇襲的事情告訴了夏川淵。
“好大的膽子!”夏川淵聽了夏夢凝的話,頓時怒不可遏,“這人未免膽子也太大了些,竟敢把手伸到丞相府裡來!”
說完,又問道:“可曾傷着哪裡?”
夏夢凝搖頭,“幸好世子爺路過,救了我,可是我那丫頭九兒,卻是爲了我擋了一刀,現在還在牀上躺着,不知何時才能好。”
夏川淵聽了,道:“你這丫頭是個護主的,難爲她竟能有這份心了。”
兩人正說着,小六子就進來喜氣洋洋道:“老爺,三小姐,宮裡頭的蘇公公來了,說是皇上有賞。”
夏川淵喜上眉梢,立刻道:“好好,你先去招待着,我們馬上就去。”
說完,兩人便往前廳走去,蘇公公見了夏川淵和夏夢凝,忙拱手道:“奴才見過丞相大人,見過三小姐!”
夏夢凝微微福身,算是還了一禮。
夏川淵笑着道:“蘇公公是個大忙人,怎的有空來府上啊?”
蘇浦笑了笑,彎着腰道:“府上的三小姐昨日救了太后,皇上唸叨着,說讓奴才給三小姐送些禮物來,再者,也有聖旨要奴才代爲宣佈!”
夏川淵聽了,忙對小六子道:“還不快去把府上的人都交到這裡來,要快!”
小六子領命下去,不一會,府上的人都趕了來,夏夢凝瞧見一臉茫然的夏夢悠,心裡禁不住嘆口氣,並不是她不恨她了,而是覺得沒有了母親的孩子,終究是可憐的,看她現在的模樣,倒像是已經傻了的。
蘇浦看見衆人都來了,便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前面咳了咳道:“聖旨到!”
衆人一聽,忙都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府三小姐夏夢凝,德才兼備,恭順謙和,特賜婚與定西王世子,待及笄之後便行大婚,另,夏夢凝之生母葛氏,教女有方,特賜晉爲平妻,欽此!”
“小女夏夢凝,多謝皇上賜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草民葛氏,多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葛氏和夏夢凝都謝了恩,蘇浦這才笑眯眯的遞過聖旨,又道:“皇上還命奴才給夏小姐帶來了不少賞賜。”
說着,打開一本摺子,朗聲念道:“皇上賜夏家三小姐,東海夜明珠十顆,珊瑚玉吊墜一對,鴿子血紅寶石兩枚,玉如意一對,象牙屏風一對,赤金步搖一對,瓔珞寶石項圈六隻,另有上好的宮錦十匹,黃金百兩!”
一長串的賞賜唸完,夏夢凝早已跪在地上謝了恩,蘇浦笑眯眯着站起來,道:“奴才恭賀三小姐。”
夏夢凝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一禮。
蘇浦說完話,夏川淵就急忙問道:“不知蘇公公可否知道犬子的消息?”
聽了這話,蘇浦微微頓了頓,接着便道:“這個,前朝的事情,奴才也不甚清楚,丞相大人還是親自去問問皇上吧。”
夏川淵心裡一頓,知道了蘇浦是不會對自己說太多的,當下便轉了心思,也說起旁的話,岔開了話題。
說了一會話,夏夢凝便和珠蓮退了出來,走出前廳的門,夏夢凝便瞧見了正站在外面互相說話的夏夢然和夏知深。
珠蓮見了,對夏夢凝道:“小姐,五小姐肯定是故意等在這裡的,小姐若是過去,指不定她會拿什麼話來說小姐呢。”
夏夢凝輕笑,卻是也沒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見了夏夢凝主僕,夏夢然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淡淡道:“妹妹恭賀三姐姐了!”
夏夢凝笑笑,“不敢!”
夏夢然淡淡的勾脣,卻是在極力的鎮定住自己的身子不發抖,“三姐姐如今是貴人了,一介庶出之身能夠得到皇上的賜婚嫁到是王府去做世子妃,連帶着四姨娘也母憑子貴,三姐姐可還有什麼不敢當的呢?!”
語氣之間的嘲諷和嫉妒都赤裸裸的體現出來,夏夢凝笑了笑,“五妹妹應當知道,命裡有時終會有,就像我,可是對於五妹妹你呢,便是命裡無時莫強求,姐姐勸你,順應天意,免得強自要求自己,落了個徒自傷心的下場。”
夏夢凝說完,對面之人便霎時間白了臉,夏知深卻是站在一面抱着雙臂看着兩人,只是微笑,卻不說話。
夏夢然氣了一陣,便也釋懷,甩了甩手裡的帕子,心平氣和道:“三姐姐教誨,妹妹銘記於心,只希望三姐姐花開不敗,年年如今日纔好。”
說完,便和小綠一起轉了身離開。
見夏夢然離開,夏夢凝便也朝着夏知深點點頭,準備離開。
誰料夏知深卻道:“三妹妹伶牙俐齒,我猜,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爹爹這樣看重三妹妹,只怕是與三妹妹巧舌如簧,分不開關係吧?”
夏夢凝轉身,一雙美目望向面前的人,“二哥哥若是肯早些露出真面目,只怕是會比大哥還要得爹爹喜愛。”
夏知深佯裝不知,夏夢凝笑笑:“二哥哥處心積慮的經營着自己的事情,妹妹不敢妄言,只是二哥哥身懷武功,卻不讓爹爹知曉,二哥哥說,若是爹爹知道了你故意隱瞞與他,他會怎麼想呢?”
夏知深眨眨眼睛,“三妹妹果然心細如髮。”
夏夢凝笑了笑,搖頭道:“不敢當,二哥哥自以爲抓住了別人的把柄之時,還需要先確定自己的尾巴被清理乾淨了。”
說完,夏夢凝便點頭:“告辭!”便和珠蓮一起回了竹枝園。
日子一連平淡的過了幾天,葛氏因爲被擡了平妻,在府上的地位驟然上升,方氏被送出了府,現在相府的後院葛氏獨大,一時間,相府的風便改了方向。
九兒的傷勢一天天的好起來,漸漸的也能坐起來靠一會了,夏夢凝每日都去給她把脈,按時的查看着她的傷勢。
時間進了冬天,葛氏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夏夢凝越發的上心,平常總是沒事就往梅芳園跑,日子過得輕快而充實。
早上,夏夢凝用完了早飯,跟九兒珠蓮兩人在屋子裡擺弄着剛折回來的白梅,就見厚厚的門簾被撩開,吳青三蹦兩跳的進來,直衝向屋子中間的火爐,呼呼的喘着大氣。
夏夢凝正欲說她兩句,就見門簾又被撩開,身穿深藍色貂裘披風的長孫允便走了進來。
“你……”夏夢凝驚訝極了,吳青朝着她擠擠眼,搓搓手對着九兒和珠蓮使了個眼色,三人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夏夢凝走下小榻,走到長孫允身邊踮起腳尖幫他解下氈帽,道:“你怎的來了,若是被人看見,只怕又要惹來閒話。”
長孫允笑笑,臉頰被冷風吹得生疼,這樣一笑,都有些動彈不了的感覺。
夏夢凝看着他的模樣,捂着嘴笑了笑,彎腰去給火爐里加了塊碳,又倒了溫熱的茶水遞過去,“喝點熱的暖暖身子!”
長孫允笑着接過,坐到一邊道:“想不到你這院子裡還種了梅花,我剛從竹林過來,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夏夢凝笑笑,擺弄着桌上零散的梅花枝,左看右看的用剪子剪了小的枝椏,才把它插到白瓷瓶裡。
弄好了之後,夏夢凝才擡起頭道:“你怎的會要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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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允雙手捧着茶,彎脣道:“幾日不見,甚爲想念!”
夏夢凝擡起頭看着長孫允的模樣,輕聲的笑了笑,“世子爺何時竟是學會了這樣的油嘴滑舌,好不知羞!”
長孫允無所謂的點着頭,“既是已經賜婚了的,還有什麼羞與不羞呢?”
夏夢凝不做聲,只是微微側了身子,從一旁的桌子上的針線盒裡取出一隻沒有繡完的荷包穿針引線的繡起來,長孫允見自己被無視了,只好放下茶杯討好道:“好吧,我不再說了。”
夏夢凝擡頭看了他一眼,“你來到底有什麼事?”
長孫允身子前傾,道:“你可知道最近西域與我國交界之處總是發生戰亂。”
夏夢凝點頭,“聽說副將是我那嫡親的大哥?如何,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長孫允搖搖頭,“也不是大事,就是前線一直打敗仗,你大哥剛被削了職,被皇叔召回京城來做城門守城官。”
夏夢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着便疑惑道:“這從副將一直降到守門統領,不知道我那大哥知道了後會不會氣死?”
長孫允見她笑得開心,又道:“今日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夏夢凝一下子愣住,隨即便意識到了什麼,歪着頭問:“是不是皇上覺得其中有詐,所以讓你前去打探一番?”
長孫允伸出手來摸摸夏夢凝的頭,讚許道:“真聰明!”
夏夢凝躲開了他的手,神色凝重起來,“皇上定是察覺到了什麼,若不然,是不會讓你去的。”
長孫允點點頭,“我軍與西域交戰,從來都是戰勝居多,可這幾次居然全部戰敗,皇叔心裡已經起了疑心。”
夏夢凝想了一會,道:“有沒有查出上次的事情跟誰有關?”
長孫允點頭,“是鎮國公將軍府的夫人,也就是你從前的那個嫡母的母親。”
夏夢凝皺眉,想了想道:“她怎麼能驅使得動西域的人,而且還是頂尖的高手?”
說完,夏夢凝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得,擡頭道:“還記得上次蛇美人的事情嗎,方氏能得到西域的奇異香料,定是與那鎮國公府脫不了干係,現如今種種跡象都在指向鎮國公府,你說,會是爲什麼?”
長孫允細想了一會,才神色凝重的開口道:“我知道了,這條線,只怕是已經在咱們眼皮底下進行了不少日子了。”
夏夢凝點點頭,用牙齒咬斷荷包上的繡線,仔細的抹了抹上面的褶皺,遞給長孫允道:“此去危險重重,切記不要逞強,萬事都要小心!”
長孫允接過荷包,見上面正繡了‘平安如意’四個字,心裡好笑,但還是接下了。
夏夢凝瞧見了他的模樣,有些不自然道:“怎的,世子爺是瞧不上這等粗糙的繡技嗎,瞧不上就還我……”
說着,便伸手去奪,長孫允笑着移開了手,順勢把荷包揣進懷裡,笑道:“我幾時說過不喜歡,只是,覺得你不像平常女子一樣喜愛繡翠竹松柏大鵬展翅,卻偏偏繡了四個字給我,覺得有些詫異。”
夏夢凝撇嘴,“翠竹松柏固然能展現出佩戴之人的氣節,大鵬展翅也是極好的寓意,可這一切的根本,卻還是要平安才能享有,我繡了這四個字,只是希望你能時刻記得,萬事小心,還有,我會日日爲你祝禱,願你平安如意。”
夏夢凝說着,低下頭去,發間的鎏金簪子歪了歪,幾縷髮絲從頸間垂落,長孫允瞧着,只覺得愈發賞心悅目。
“我會的!”
長孫允輕聲道,伸手握住了夏夢凝拿着梅花枝子的手,兩人對視一眼,卻是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