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籟俱寂,竹枝園內,夏夢凝已經睡下,珠蓮和九兒也已經休息,月色下,兩個人影悄悄的快速的移動着,從石子小路上,飛快的閃到竹枝園內。
其中一人手裡拿一根細長的管狀物體,悄悄的撬開了竹枝園的大門,兩人悄無聲息的翻身進入,一點聲響都沒有。
進到園內,兩人快速的對視了一眼,白天的時候,都已經打探好了那丫頭住在哪個屋子,所以兩人便決定一人放風,一人進去劫了那丫頭出來。
一人飛速來到門前,悄悄打開門走進去,裡屋的牀上正臥躺了一個人,來人面色一喜,便是這丫頭沒錯了,便悄聲上前,伸手準備擊暈牀上之人。
本來十拿九穩的招式,怎奈牀上之人卻忽然睜開眼睛,迅速的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之大,生生的把她的一隻手臂拉脫了臼。
“你不是九兒?”來人驚呼。
吳青自牀上坐起,身上穿着白日裡穿的衣服,隨手從旁邊拿了絹布,塞進那婆子的口中。
竹枝園內,迅速的點滿了燈,珠蓮和九兒都穿戴整齊,夏夢凝端坐在上位,喝着手裡的茶道:“誰派你來的?”
跪在地上的婆子手臂已被拉脫了臼,劇痛不已,當下只是嘴裡嗚嗚的喊着,說不出話來。
“小姐,另外一人已經跑了。”
夏夢凝看了看,“無事,她若不跑,怎能把後面的人引出來呢,吳青,你綁了她,珠蓮和九兒,你們去永安堂和榮福堂,把這事快些告訴爹爹和祖母,記住,越鬧出大動靜越好。”
兩人領命下去,夏夢凝道:“府上的管家呢?”
吳青道:“三小姐放心,我早已經吩咐他準備好了,現如今,他正派人守住了府裡的各個出口,絕對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聞言,地上跪着的婆子驚了一驚,再擡眼看上位的夏夢凝時,眼裡便多了一分懼色,原來這個三小姐是早已知曉的。
“那就好,你帶着她,咱們去永安堂。”
說完,夏夢凝自小榻上取了一件外衣,匆忙穿好,頭髮卻是未梳理,滿頭青絲披於腦後。
珠蓮和九兒都是機靈的,不消一刻鐘,整個丞相府裡便都點起了燈,夏夢凝和吳青一起進了永安堂,夏川淵顯然是已經睡下,面帶疲憊之色的問:“何事喧譁?”
話音剛落,謝氏也被丫鬟扶着來了,夏夢凝見兩人都已到場,眼淚頓時落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爹爹救救女兒。”
夏川淵一看,便更加疑惑,這邊的謝氏一臉的不耐煩,“到底是何事,大晚上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夏夢凝哭哭啼啼的,珠蓮在一旁走上前來道:“稟老夫人和老爺,我們小姐是被嚇着了,剛纔有一個婆子闖進了三小姐的房間,把三小姐嚇壞了,幸好吳青還沒睡,聽見聲響進去救了三小姐,否則……”
夏川淵聽完,不禁發怒,“誰,哪個婆子,把她帶上來。”
吳青踹了那婆子一腳,那婆子便咕咚一聲滾到夏川淵面前,夏川淵仔細的看了看,問:“你是哪個園子的婆子,爲何要大晚上的去三小姐的屋子?”
旁邊的吳青拿掉了她口中的絹布,那婆子終於得了說話的機會,便急忙道:“奴婢沒有啊,奴婢只是眼紅三小姐被皇上賞賜的珍寶,想要去偷來,沒有想加害三小姐啊。”
這婆子倒是個機靈的,夏夢凝想着,說是去偷東西,自然比去殺人要輕得多,想到這,便看了一眼吳青,見對方點點頭,夏夢凝便慌忙的衝夏川淵搖頭:“爹爹,不是的,女兒親眼見到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她是要來謀殺女兒啊。”
吳青狀似不經意的推搡了那婆子一把,一把匕首便從那婆子的袖中掉出來。
看清楚果真是匕首,夏川淵不禁面色盛怒:“好大的膽子,說,是誰讓你謀殺三小姐的。”
那婆子驚訝極了,自己從未帶過匕首在身上,這匕首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是瞬間,那婆子便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肯定是旁邊這位三小姐搞得鬼。
“沒有啊,奴婢沒有,奴婢沒有想要殺害三小姐。”
正在這時,方氏也扶着劉媽媽的手走了進來,夏夢凝笑了笑,真是都到齊了,想到這,夏夢凝急忙說道:“爹爹,女兒剛纔害怕,沒有仔細看,現如今仔細一看,卻是從未見過此人啊。”
夏川淵一聽,臉色立刻疑惑起來,仔細的看了幾眼,便對一旁的小廝道:“去把管家叫進來。”
丞相府的管家是個中年男人,姓李名延,在丞相府裡做了幾十個年頭,深得夏川淵信賴,他的妻子也在府裡的廚房裡做事,只不過先前後院之事都是方氏管理,雖然自己的丈夫是管家,卻因爲不肯和方氏同爲一夥,所以他的妻子也只是在廚房裡打雜。
李延夫婦雖不是很富裕,卻也是兩人相依爲命,沒有雜亂的小妾姨娘,兩人只有一個兒子,年紀尚小,也算是李延的老來子,李延非常看重,可惜這個兒子先天不足,生下來便久病纏身。
夏夢凝得知這一狀況,便親自配了藥讓吳青送去,果然,他兒子僅僅吃了幾服藥,身體便大有好轉,李延對夏夢凝可謂是感激不盡,自己從前找了許多名醫,都治不好兒子的病,如今這府裡的三小姐區區幾服藥就治好了自己的兒子,李延自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一次,夏夢凝要他幫忙,他當然是任勞任怨。
李延走進來,先是俯身行禮:“小的見過老爺夫人,見過老夫人。”
“不必多禮,你來看看,這個婆子可是府上的人?”夏川淵見李延來了,語氣放緩了些,畢竟是幾十年的主僕情分。
“是!”李延走到那婆子面前,仔細的看了幾眼,就恭敬的回話道:“回老爺的話,小的不曾見過這個婆子。”
“什麼?!”夏川淵一驚,這婆子帶了匕首去刺殺凝兒,自己還以爲是府上的誰指使的,可這婆子竟然不是府上的人,那代表就是外面的人,是誰呢?想到這,夏川淵便問:“你還不快些說出實情,你到底是誰派來的,若是不說,便把你綁了去應天府,那裡的官老爺和我可是頗有交情,我自會吩咐他好好招待你。”
一番威脅的話讓那婆子嚇得冷汗涔涔,自己被將軍派來幫助他的妹子,也就是丞相夫人,本來以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對方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可剛纔自己接觸到的那雙雖然慵懶卻精光畢現的眼睛,已經讓自己知道了這事情,要比預期的棘手許多。
方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心裡直打鼓,這婆子是哥哥給自己送來的,武功還算厲害,怎的這樣就被捉住了,正想着,夏夢凝這邊就開口說道:“爹爹,想來這婆子是不會這麼老實說出來的,吳青捉住這婆子時,看見院子裡還有另外一個放風的婆子,一時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爹爹何不現在立刻派人去搜查,那婆子和這個是一夥的,藏身之處也定然是自己所熟識的地方,在哪裡尋得,便能知曉她們是如何混進府裡來的。”
夏川淵聽了,覺得辦法可行,便對李延說:“你且帶着人去府裡把各個園子都搜查一番,若發現可疑的人,立刻綁了來。”
李延領命下去,夏夢凝忙道:“爹爹,吳青是見過那婆子的,不如讓吳青一起去了,也好幫忙。”
夏川淵點頭,“好,你就一起前去。”
衆人走出了屋子,方氏捏捏手心,給了身後劉媽媽一個眼神,劉媽媽立刻會意的點點頭,準備悄悄的出去。
“母親的頭可還痛?”夏夢凝轉頭,看着方氏笑着問,“凝兒昨日又爲母親添煩惱了,還望母親原諒凝兒。”
劉媽媽正要往外走,被這一句話給嚇了回來,夏川淵瞧見了,問:“去哪,難不成你認識這個婆子?”
劉媽媽嚇得跪倒在地上,磕着頭道:“沒有啊沒有啊老爺,奴婢不認識她。”
方氏心裡着急,可卻用不上勁,只是一味的祈禱着,希望另外一個婆子不要被找到。
事情偏偏就是如此不順利,方氏還未禱告完,這邊的吳青和李延便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廝,吳青進來後,朝身後的人踢了一腳,那人便被踢到屋子的中央來。
夏川淵看清楚了來人,果真是個會些拳腳的婆子,不禁大怒道:“說,你們都是誰派來的?”
一旁的李延開口道:“老爺,這賊人是在夫人的漪瀾園中找到的,屬下去的時候,她正躲在夫人裡屋內的屏風後,幸得吳姑娘眼尖,抓住了她。”
“漪瀾園?”夏川淵默唸了一聲,方氏害怕的有些站不穩,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她身心疲憊,哥哥本來說此事一定萬無一失,可爲何偏偏每一件事情是順心的。
夏川淵看了看方氏,嚴厲的問:“你說,這人是如何跑到你的屋子裡去的?”
方氏忙搖頭,連話都說不出來。
謝氏坐在上首,對這個兒媳婦真是從心底裡感到失望,只有害人的心,卻沒有籌謀的本事,偏偏那溪兒就像極了她娘,雖生的美貌,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是個成大器的料。
至於凝兒,謝氏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夏夢凝,身上戾氣太盛,不是個好琢磨的人兒,若是委以重任,怕是難以掌控,謝氏想了想,這府上只有四位姑娘,除去了溪兒,凝兒,剩下的就是悠兒和然兒,悠兒是個直性子,有些小聰明但不足以成大器,倒是然兒,謝氏轉了轉眼珠子,這個然兒安安靜靜,平日裡話也不多,卻是個聰明的孩子。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謝氏已經琢磨好了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