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夏夢凝看着那男子道:“你說你是以打鐵爲生,那你爲何能一眼就看出來我們鋪子裡夥計配的人蔘是假的?就算是你能看得出來,那你爲何能知道白乾參和裡面的一味藥會相剋?你也說了,自己目不識丁,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些東西的?據我所知,一般的打鐵匠就算是常年不間斷的有生意,一年也只是十兩銀子的收入,而你在我們鋪子裡訂的是山參藥膳,這藥膳極其補身子,因爲裡面的藥材都是很珍貴的,這一份藥膳,就要十兩銀子,而且夥計上門配置,還要外加出診費,又是一兩銀子,總共十一兩銀子,你說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攢的錢,竟然肯花掉超過一年的收入來買這麼一份藥膳?或者,你們夫妻兩個今年是不吃不喝的攢了下來,可是你若是以打鐵爲生,那炭火煤爐不要錢?”
這一番話說完,直叫那男子傻了眼,他急忙想着解釋,可是無奈夏夢凝的問題太犀利,讓他一時間想不出那麼多理由來應付。
夏夢凝見那男子滿頭大汗,不由得收斂了臉色,笑道:“怎麼,說不出來了麼?奉勸一句,下次想要往別人身上潑髒水的時候,先把謊給編圓了再來也不遲。”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個官兵走在前面,中間馬上坐着的一人,正是那應天府的府尹程天行。
這正是夏夢凝先前讓珠蓮去找夏川淵的緣故,早在自己聽李延說這件事的時候,自己心裡就有了計較,這事一定是背後有人在推動,自己便讓夏川淵去找應天府,先去堵住這人的後路。
程天行見了夏夢凝也在,急忙翻身下馬行禮,“應天府府尹程天行拜見和合郡主,郡主萬福。”
程天行這個府尹是正三品,夏夢凝剛封的和合郡主是正二品,比程天行高了一個品級,按理是應該行禮的。
夏夢凝受了這一禮,笑道:“勞煩府尹大人了。”
程天行也知道如今的夏夢凝已經今非昔比,所以行事上也小心翼翼起來,忙拱手道:“懲奸除惡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夏夢凝笑笑,“那就謝過府尹大人了。”
那男子一見,急中生智急忙道:“原來你們是認識的,也難怪了,像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哪裡能和你們相比,我早該知道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理……”
見男子又要打同情牌,不少人都有些厭惡,畢竟剛纔夏夢凝提出的問題讓男子張口結舌,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這男子在撒謊。
那程天行聽了這話,忙嚴肅道:“放肆,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你竟敢這樣空口白牙的污衊皇上欽封的二品和合郡主,實在是膽大妄爲。”
說着,又道:“郡主聰慧,早早的讓我們去你家裡看過了,你根本就不是打鐵的,本官去的時候,你那娘子正坐在炕上嗑瓜子呢,臉色紅潤的哪裡像是病了的,而且本官也找大夫給她看過了,她根本就沒有身孕,更沒有什麼病痛。”
那男子聽了,臉色灰敗,沒想到夏夢凝已經提早的堵住了自己的後路,衆人一看他的臉色,馬上就知道了事情的根本原因,一時間衆人的矛頭都對準了那鬧事的男子。
程天行對着夏夢凝拱手,“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下官這就將這對賊人關進大牢裡嚴加審問,必定會審出幕後的黑手。”
對於幕後黑手,夏夢凝自然是早早的就猜到了,更何況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必定也不是什麼善類,若是應天府能解決了這些事情,那每年就不會有這麼多冤案了。
處於亂世,根本不能事事計較,有些事情只能裝糊塗,藉此來平衡雙方甚至多方的關係,若是斤斤計較了,只怕就會失衡,從而引起更多的麻煩。
夏夢凝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對於程天行的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笑道:“那就謝過府尹大人了。”
程天行將這男子帶走了,不少剛纔還指責夏夢凝的人紛紛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那個受過夏夢凝幫助的老人,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上前一步道:“夏小姐,老身對不住您啊……”
夏夢凝淡淡的笑笑,“沒事,您並沒有傷害到我,你只是沒有判斷對誰是誰非而已,我施粥和幫助難民,都不是爲了你們有朝一日能報答我。”
那老人被夏夢凝一番話說得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剛要起身說什麼,就見夏夢凝已經上了馬車,走遠了。
不遠處的茶樓裡,二樓的雅間內,一男子正透過紗窗看向外面,見此情景不由得嘆道:“失策了。”
對面的女子素手執一隻紫金砂制的茶壺,淡褐色的茶湯從壺嘴裡緩緩流出來,倒在精緻的小茶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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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方纔擡起頭來淺笑,“爹爹早就該知道,夏夢凝從不是省油的燈。”
那男子摸着鬍鬚,忽然察覺到對面酒樓的窗戶裡有一道不同尋常的眼神,待得想要仔細看一看時,手腕已經被那女子猛地擒住,“快走!”
事情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發生,長孫允早在夏夢凝將事情解決完了之後,就在偷偷的觀察周遭的境況,果不其然的讓他在對面的茶樓中發現了異樣,長孫允提起內力追趕,那男子和女子輕功也是了得,急急的越過房屋,往前跑去。
馬車剛駛過去,夏夢凝就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停車。”
馬車停下,李延忙道:“小姐,怎麼了?”
夏夢凝卸了紗帽放在馬車裡,走出來道:“我有事,你們先回去。”
說完,便是提起內力,足尖輕點,身子眨眼之間飛出去老遠。
九兒知道夏夢凝會武功的事情,也明白了夏夢凝如今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辦,便對還愣在一旁的李延道:“李管事咱們先回去吧。”
夏夢凝內力渾厚,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便追上了那兩人。
長孫允隨後跟來,急忙扶了夏夢凝一把,“凝兒,你怎的來了?”
夏夢凝輕聲道:“我瞧見了你們的身影,怕你有危險,便追了來。”
前頭的兩人也已經停下,只因前面就是懸崖,已經沒有去路。
長孫允看了夏夢凝一眼,兩人互相交換了眼神,都明白對方眼裡的意思。
前頭的兩人轉了身,長孫允和夏夢凝只可以看得出是一男一女,男的已經中年,女的卻是很年輕。
剛纔這一番追逐,長孫允和夏夢凝都知道面前的兩人武功不俗,當下也不敢掉以輕心。
那年輕的女子蒙着面,笑着道:“不知世子爺和郡主這樣追趕我們做什麼?這青天白日的,兩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會對二位的名聲有所折辱呢。”
這女人的聲音雖然已經變了音調,可夏夢凝聽起來卻還是帶着一絲熟悉,長孫允雲淡風輕,笑着道:“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爲何要與我們作對,千萬不要說今日之事你們不知道,若是不知道,爲何會在見到我的時候就逃跑呢?”
那女子嬌笑了幾聲,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給金主辦事,又怎麼會告訴別人呢?”
夏夢凝站在長孫允身邊,淡淡道:“說出幕後之人,我便饒了你,若是不說,今日你們二人就會命喪於此。”
那年輕的女子聽了,十分不屑道:“哦?是嗎?”
話音剛落,便猛地出手往夏夢凝這邊打來,“我倒要見識一下郡主的實力。”
夏夢凝堪堪避過,手腕翻飛,在腰間抽出軟劍,與那女子廝殺起來。
這一面那中年男子也已經朝着夏夢凝飛撲過來,十指之上皆是長長的利甲,泛着黑色的光芒。
長孫允用劍在那男人的身前擋了一下,將那男子逼退了好幾步。
夏夢凝用劍熟練,沒幾下就講那女子逼得連連後退,女子招架不住夏夢凝的進攻,身形和動作漸漸的慢下來,夏夢凝逮住一個契機,猛地在女子的胸上刺了一劍,女子雖然已經連着退步,卻仍是被利劍挑破了皮肉。
那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接住女子,似是痛心道:“咱們打不過他們,還是說了吧。”
女子急忙掩住男子的嘴,“不能說,死也不能說……”
男子着急,“你這樣護着大王,他未必肯領你的情……”
話音剛落,女子就察覺到了男子說話的漏洞,急忙掩住男子的嘴,從懷裡掏了兩個黑色的圓球在地上猛地一摔,一陣煙霧之後,兩人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