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思思一事爆發到現在,傅絃歌自認爲沒給她的日子帶來多大的影響。
她命清和親自陪着去給陳思思消了奴籍,又賜給她回到越州足夠的盤纏,甚至專程演了一場主僕情深的戲碼,仁至義盡!
對於陳思思當面打她的臉一事沒給她的名聲帶來一點負面影響,因此傅絃歌也就懶得去計較許多,出去表面上的逢場作戲,私下沒與陳思思說一句多餘的話,人前人後都關切無比,挑不出一絲破綻。若是聰明人,應當就會明白,她二人之間再沒有了半分情誼,還是不要多做糾纏得好。
而陳思思確實不笨,幾番想要說些什麼都被傅絃歌打斷後,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在隨趙一林——也就是欽差大人一同離開金陵前往越州時專程求了一個人情,來到了傅府門前當面跪別傅絃歌。
硬生生將沐陽郡主的仁慈與陳家一案綁定在一起,同時傳遍了金陵。
而此事的影響卻比傅絃歌所想像的要嚴重許多,巫馬信打定了主意要藉此整肅朝綱,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襄王巫馬胤宸奉旨查案,在接到一明一暗兩道聖旨時便雷厲風行到了漢中府,一舉扣留了城固縣令與陳家衆人,相關人員全部押送入獄,不容任何人質疑,以城固縣爲起點翻查舊案,等到趙一林等人到達時陳家一案早已落定,剩下的便是襄王與趙一林藉此查貪反腐,整個朝野颳起了一陣清廉奉公的風氣。
值得一提的是那葉霆在方柏森的折磨之下居然還沒死,襄王的動作又太過迅速,根本沒給方柏森留下行動的機會,竟然就這樣被他救下了這個最大的認證,十幾年來城固縣最大的冤案就此沉冤昭雪,一時間人人叫好,江湖之間一片歌功頌德之聲。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頭,臨近年關,六部都忙得見首不見尾,傅絃歌也要忙着整理千川閣的過年事宜,各處千川閣的賬目彙總、年底禮物分紅、來年局勢……諸多事宜讓傅絃歌也無暇顧及其他,就連郡主府的修繕都沒空去管,轉眼就到了臘月六號。
傅絃歌以沐陽郡主的身份宴請金陵諸位貴人,由於近期朝廷之中人人自危,襄王與趙一林在地方之中深感百姓之苦,“上書請求”擴大整肅範圍,皇帝大手一揮同意,並且自上而下,由大理寺牽頭,將朝中翻了一個底朝天,三司每隔幾天就會請一位大人過去喝茶,至於喝完茶之後該幹什麼,那是由皇上說了算,因此即便是傅絃歌身爲如今正當聖寵的沐陽郡主,這宴會辦的也絲毫奢靡之氣都沒有,樸素得像是沒落貴族。
但這並不影響來參加宴會的人數,爲了彰顯朝廷的廉潔奉公,大家送來的禮物無不是精挑細選——決不能過於奢靡華麗,力求價值連城表面卻樸實無華!
作爲宴會的主辦方,傅絃歌也是心力交瘁,無論是茶點菜餚還是佈置景物,統統換了一遍,就連禮部侍郎都挑不出絲毫的錯處來。
沐陽郡主身份特殊,女客們都在後院由她親自接待,而朝中大員們卻被傅絃歌全部交給了傅錚——他是虎賁將軍獨子,雖然是後輩,但禮數周到,也不算是辱沒了衆人。而傅絃歌作爲東道主,禮儀性地出現了幾次,正巧便撞上了三皇子巫馬胤真。
“三皇兄。”
“沐陽郡主,”自從巫馬胤宸接管陳家一案後,名聲大振,這些日子以來巫馬胤真心情便不怎麼好,但在外人面前卻沒表現出任何不滿,此時見到傅絃歌更是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郡主在宮中之時我也沒機會見到,想來這還是你我兄妹初次見面,來人。”
聞言便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上前來,手上還捧着一個長盒子,見到傅絃歌疑惑的神色,巫馬胤真便笑着說道:“既然是一家人,咱們自然不必太過見外,這個禮物你可萬萬要收下。”
傅絃歌被封爲沐陽郡主當天,宮中妃嬪就已經賜下了無數珍品,後來陸陸續續又有人送禮,今日設宴,衆人的禮單都是一個比一個長,巫馬胤真送了些什麼傅絃歌還沒來得及去看,但他如今卻單獨挑出這個東西來,不知是何意思?
“怎麼好叫三皇兄如此破費?”
傅絃歌假裝並不知道這其中疑點,好奇地看向那小廝手中的盒子,因爲傅絃歌是東道主的關係,場中圍在傅絃歌身邊之人並不少,雖然介於她是女眷的緣故離得比較遠,但卻因爲這小小的動靜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知是何人感嘆了一句:“三皇子不愧是兄長,就連送禮都要送兩份,這份心意咱麼可比不上啊。”
此人一開口頓時引起了旁人的附和,巫馬胤真客氣了一句,這纔打開那盒子,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我對於女子之物也並不會挑選,便請母后掌了掌眼,原本是想送你個最貴的玩意兒,可母后說東西在於心誠,若是太過貴重也不好,便替我選了這紅梅金絲鏤空珠花,我原本還覺得這東西不夠分量,如今才發現若是如郡主一般脫俗,這些俗物也都沒什麼差別了,倒像是衣靠人裝。”
巫馬胤真手上拿着的簪子不論是做工還是材質都絕對是上上等,即便是放在千川閣也是絕對的上品,以傅絃歌的眼光來看,絕對算得上是價值千金了。
然而巫馬胤真一臉無奈,好似真的是這簪子配不上傅絃歌似的,一番說辭倒是叫人不好推辭,更何況他以兄長的身份來,傅絃歌若是不要便顯得矯情了,於是她屈了屈膝表示一番謝意,便命人先拿下去,心中卻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見傅絃歌沒推辭就收下了,巫馬胤真有些驚訝,旋即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得意,將那珠花直接塞到了傅絃歌手上,說道:“這珠花是宮中手藝最好的女官打造的,聽聞能讓人顯得愈發光**人,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便只能希望能有一日託郡主的福氣見一見了。”
傅絃歌拿着珠花的手指一僵,巫馬胤真這是讓她帶上這珠花?
可說話的人似乎完全沒這個意思,隨口便與其他人說起了這珠花的來歷,傅絃歌偏頭,撞上一道欲言又止的目光,見她望過來又欲蓋彌彰地看向別處,正是巫馬胤文,她心中疑惑更甚,只覺得這兄弟二人今日一個個的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