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傅絃歌盡力在掩飾,但蕭挽風還是看出來了,一時間產生了一種被看穿的窘迫來——雖然他自己也並不知道他在窘迫些什麼。
但蕭世子決定遵從本心,惱羞成怒地打斷了傅絃歌:“你笑什麼?”
“小女子無才無德,竟能得世子掛懷,自然是要喜笑顏開了。”奉承的話傅絃歌張嘴就來,蕭挽風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來,於是只能皺着眉頭沉默不語。
不遠處有人聲傳來,傅絃歌忍不住擡頭看過去,只看見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從池塘後掩映的山石間穿了過去,猶豫距離太遠傅絃歌也沒看清究竟是誰,卻也沒在意,對蕭挽風說道:“世子身份特殊,身邊怎麼也沒見跟着個人?”
傅絃歌確實是有些疑惑,江吟的存在比方世隱還要重要,若不是必要,蕭挽風一般都是將他帶在身邊的,可傅絃歌環顧了一圈也沒看見江吟的影子,好奇問了一句。蕭挽風翻了一個白眼,總不能說江吟被他派去監視巫馬胤真去了,於是果斷忽視了傅絃歌的問題,假裝自己沒聽見。
“你哪來的這麼多話?女孩子家家的招待你的客人去!”
說着蕭挽風起身就走,纔剛離開幾步,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在傅絃歌疑惑的注視中停了下來,轉身衝她說道:“不許接受來歷不明的東西你記住了嗎?”
“我不……”傅絃歌剛想說她又不傻,蕭挽風卻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腳尖輕點幾個起落間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傅絃歌還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纔回過神來,輕聲罵了一句:“就欺負我不會武功麼?”
然而她說這話的時候就連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嘴角是掛着一絲笑的,旋即傅絃歌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輕搖了搖頭,這才舉步向後院走去。
女眷這邊三三兩兩的人各自都圍成了自己的圈子,傅絃歌在郡主府的花園裡開闢出了一大塊空地,支起一個半敞開的賞景臺,掛着一個龍飛鳳舞的牌匾——煮雪亭。下面燒着地龍,再將紗簾垂下來一半,便將寒冷都隔絕在了外面,又恰巧起了遮擋作用,倒也算得上是別樣風景。
傅絃歌作爲如今風頭正盛的沐陽郡主,一進來自然就受到了簇擁,一路上與人一一寒暄過,她才終於得以跨進這煮雪亭。
“郡主,這邊這邊。”
煮雪亭約摸有堂屋大小,宴席還沒擺上來,空間也就顯得格外的大,傅絃歌還沒來得及打量這亭中誰是誰,就聽見一聲呼喚,這才循聲望去。
只見關沁兒由傅弦思扶着正要起身,她趕緊開口道:“關姐姐千萬不要客氣,快快坐下。”
說着便向她快步走去,又對傅弦思說到:“你也不攔着些關姐姐,她這肚子裡壞的可是清宴公子的骨血,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我如何擔待得起?”
傅弦思笑起來,小小的臉上顯出幾分天真來:“關姐姐,我就說我四姐姐定是不會讓你起身的,你看,還是我瞭解她吧。”隨後又向傅絃歌吐了吐舌頭,眨眼說道:“行了行了四姐姐,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傅弦思在傅府中向來是一副乖巧膽小的性子,今日倒是活潑起來了。
傅絃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看了關沁兒一眼,笑容格外親切:“我方纔還在關心你身體,你倒好,竟與我我妹妹串通起來戲弄我,我可要生氣了。”
聞言關沁兒與傅弦思趕緊哄了她幾句,三個人鬧作一團,傅絃歌心中卻是起了無數思量。
關沁兒身懷有孕,她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以關家的地位也不用巴巴地來討好她這個小小郡主,沒想到她今日居然來了。
“對了,我今日竟沒瞧見顧姑娘,她可是今日家中有事?”
傅絃歌想着以顧蓁蓁的性子大約是不太喜歡這些場合,可若是連身懷六甲的關沁兒都來了,顧蓁蓁即便是對她不喜也不會不來——她總覺得要自己在場才能照顧到身邊之人,不至於叫人把關沁兒害了。雖然以關沁兒的身份沒幾個人能有那個膽子。
關沁兒不知道傅絃歌的心思,笑着說道:“她呀,前幾日被禁了足,正發脾氣呢,不必理她。”
“咦?怎麼會被禁足?這是怎麼回事?”
說話的是傅弦思,見其他二人都向自己看過來,頓覺失言,又摸了摸後頸有些緊張地解釋道:“上次在宮門口見到顧姑娘時就覺得這個姐姐人好,所以有些好奇,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其實傅絃歌同樣有所疑問,以顧家的家風對顧蓁蓁嚴厲些到不算是什麼,可她身爲東道主也沒接到說顧蓁蓁不來的消息,連推辭都沒有,關沁兒卻一臉輕鬆地說了出來。嫡小姐被禁足這樣的事,不是該藏着掖着的麼?但既然傅弦思已經說了,那傅絃歌就不好再開口,只是疑惑地看向關沁兒。
“說起來你二人可莫要見笑話,其實此事還是蓁蓁的不是,具體的我也不知,只是她因一些事情衝撞了顧大人,似乎鬧得挺不愉快。你們也知道,蓁蓁的性子桀驁,我姑姑有意磨一磨她,因此禁了她的足。嗨,說起來也都是些小事,不足一提的。”
說着便話音一轉,又將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郡主。”
正巧清容這時候到了,她如今身價大漲,雖說地位仍與這些貴女們無法相比,但也是不是可以小覷的,因此在金陵也頗爲吃得開,才一見到傅絃歌,便向她走了過來。
“瞧我這記性,險些誤了郡主的事,郡主快些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傅絃歌又與關沁兒寒暄幾句,又找了一個小丫鬟囑咐了幾句好生招待之類的話,這纔對清容說道:“你這丫頭,如今顯貴了不是?愈發忘主。”
說着伸手做了一個敲她額頭的動作,語氣顯得愈發親暱,自從傅絃歌被封爲沐陽郡主後,她在傅府之事已經被翻了一個底朝天,更何況是被下毒這樣的大事?
原本以爲傅絃歌那日宮宴上一身是清容有意討好,如今看來這個人親密無間,當初那胭脂紅一事怕是另有隱情。
心思活泛些之人已經有了另一番思量,傅絃歌一面應付着諸位貴女們,一面與清容隨口聊着,很快便脫離了衆人的視線,清容的臉色這才凝重起來。
“郡主,東山之事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