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似乎從身體解脫，關姨娘蒼白的臉上看不到半點血色，僵硬的身子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怎麼會這樣？
若曦那麼快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是不是意味着相府不能繼續留下來。她已經無路可走了，遲遲未能完成任務回到西鳳國也是死路一條。或者說，還沒回到西鳳國就被關風月半路給殺了。
難道老天真的要這麼快結束自己的殘生？
她踉蹌地站起身，緩緩地走到窗邊看着滿院子的花草。若自己是花草就好了，有人精心栽培，有人細心呵護，只需把自己打扮地漂亮，無需想那麼多煩惱的事。
“姨娘放心，若曦會幫姨娘保守這個秘密。不過，若曦要提醒姨娘一句。爹的改變有些奇怪，您最好還是……”水若曦欲言又止，擔心多說會傷到關姨娘的心。
可憐的女人，可悲的女人，小時候被人打壓，長大了被人利用成爲棋子。本以爲嫁給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可以改變下半生的命運，沒想一切依舊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你想說什麼姨娘明白，可是姨娘早已生無可戀，若不是對相爺這份感情，姨娘恐怕早就……”關姨娘好不容易將傷痕累累的心藏起來，沒想始終逃不過被人解開傷疤。
痛，她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應該說是有些麻木了。她甚至想過忘卻所有的過去，在這裡可以重新開始。然，就在看到豐玄雨出現在相府那刻，夢，就徹底破滅了。
“姨娘，一個人不該爲誰而活着，而是要爲自己活着，否則你有一天會被別人的自私傷到體無完膚。”水若曦滿心誠懇地勸說，希望關姨娘能夠好自爲之，免得到時候傷到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那可是誰都救不了她。
唉……
關姨娘聽完哀嘆搖頭，滿臉淚光地看着水若曦，心中的苦衷估計這輩子都沒法向人透露半句。仰頭，她心中想到那個可憐的娘，娘說過的話也在腦子裡來回盤旋，她只覺頭疼難忍。
“姨娘，您別再想了，好好回去休息，只要您不離開相府，相信豐玄雨看在爹的面子上還是不敢下手，關風月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水若曦也只能這麼安慰姨娘。
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關風月明着不敢，暗地裡照樣會對關姨娘動手腳。不過，這畢竟是相府，那麼多雙眼睛要下手可不容易。
關姨娘不語，用手撐着腦袋連連嘆氣。此刻，她的腦子一片凌亂，亂得一塌糊塗，亂得找不着東西南北。
“敏兒，送關姨娘回去休息。”水若曦看不得這種傷感的上面，走到門口大聲喚着在院子裡陪火兒賞花的敏兒。
敏兒聽到主子的叫喚，免得關姨娘一會出來看到，她喚火兒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小跑着進了屋子，將滿身無力的關姨娘扶了出來。
火兒躲在暗處，目不轉睛地看着關姨娘離開的背影。眨眨那雙大眼睛，眼珠子微微閃爍紅光。幸好他躲在暗處，否則被人看到那可就糟糕了。
啪！
水若曦不知何時已然到了火兒身後，手掌輕輕地拍在他肩膀上，捏住肩膀的手勁卻是有幾分力。
火兒防備性要反手，眼見是主人站在身後，原本要用力的那隻手軟下來。嘟嚕起小嘴，撒嬌地搖晃起主人的裙襬，眼中的紅色淡淡散去。
水若曦無奈地搖搖頭，蹲下身子兩手放在火兒肩膀，關切的看着火兒，口氣沒有任何憤怒，而是平淡如水地開了口：“火兒，這府邸狼子野心的人太多，若是在他們面前暴露，別說能繼續跟着姐姐身邊，他們甚至都不會給你活下去的機會。”
火兒一臉無辜地看着主人，心中知道這樣主人是爲了自己好才說這些。可他雖然身上擁有着特別的力量，畢竟還是個孩子，玩和單純都是天性。
“聽明白了嗎？”水若曦有些鬱悶，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想那麼多嗎？難怪都說獸再厲害，都沒人的腦袋好用，看到火兒遲鈍的樣子，她算是相信了。
“嗯！”火兒用力點點頭，移開視線看向院子裡的花草。
……
大婚前一天，相府。
天還沒亮，相府四周圍滿了身着盔甲的錦衣衛。裡三層，外三層，就連平時很少被人注意的後門也都站了人。這一切並非皇上之意，而是花千陌的擔心，擔心御王會做出出閣之事壞了她的計劃。
不僅如此，她還在四周安排了不少殺手，只要御王爺的手下有行動，寧願暴露也會對那些人格殺勿論。
相府的氣氛因爲這些人的到來顯得沉悶，四大護衛焦慮地相互對視着，大廳裡水易明來回地踱着步子，臉上早就愁雲密佈。
“相爺，您看要不要將此事稟告皇上？”布爾丹終於忍不住給相爺提議。
水易明搖搖頭，花千陌這樣的舉動在皇上面前那可是理由充足，說了只會惹來皇上難做，何必多此一舉。
止住步子看向門外，幸好花千陌沒做得那麼過份，至少府邸裡的都還是自己人，只是今天出出進進的下人會比較麻煩。
“相爺！”門外，決叔帶着兩位生面孔的丫頭走了進來。兩人手裡端着喜盤，上面放着請柬之內的東西。
兩女子生得如花似玉，身着綠色長裙，進門之後朝相爺欠身請安之後，便是將手中的東西端到相爺面前。
水易明低頭翻了翻上面的東西，其中一份就是水若曦嫁妝清單，他仔細地審閱一番，沒發現有漏掉的東西便是點頭將東西放了回去。擡頭，不經意的眼神落在端着請柬的丫頭身上。
“相爺，這兩個都是前兩日才進府上丫頭，這是小雙，這是小沫。”決叔會意地解釋起來。
水易明緊盯着面前叫小雙的丫頭，只覺得這雙眼睛很是熟悉，貌似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時間想不起來，可是看多幾眼他卻能確定這雙眼睛肯定見過。他多了幾分怪異的目光看了水易決一眼，隨即揮了揮手。
“先下去吧！其他的事情一會再吩咐你們。”決叔自然明白相爺意思，故意高聲吩咐着。
“是！”兩個丫頭不約而同地應聲低頭對視一眼，緩緩地退出了屋子。
咯吱！
門被關上，水易明有些生氣地看着決叔，眼神中的憤怒可不比對一個下人好到哪裡去。
決叔有些不解，畢竟只是兩個丫頭，而他已經很謹慎地檢查過她們的來歷，全都是真真正正的鄉下人。有些害怕這種銳利的目光，每次大哥這樣，他都會心慌地低下頭。
水易明眼見水易決低頭，眼珠子滴溜一轉，眼神溫柔下來，說話口氣很是平和：“罷了……我也知道你不容易，最近相府出了那麼多事，下人們也走了不少。外面的人聽說到這裡工作，恐怕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點頭。”
“大哥！”決叔緩緩擡頭，驚訝地看向相爺。
“罷了，剛纔那兩個丫頭讓她們去看守梅園，其他的事情少讓她們接觸就好。等明兒大婚之後，事情少了，再去外面找些看上去比較老實的丫頭，就把這兩個丫頭辭了。”水易明起身甩了甩袖子，目光從決叔身上移開，看向四大護衛，想起門外都是花千陌派來的高手，眉頭再次擰緊開來。
“相爺，要不……”布爾丹本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嗓門卻是欲言又止。
水易明豎起手，搖搖頭，心中思緒狂涌。沒有再說話，他緩緩地打開房門，邁步走出了屋子。
屋子拐角的地方，兩個身影對視一眼，眼巴巴地看着水易明離開院子，趕緊從院子的另一個門口快步離去。
“姐姐，難不成被那老狐狸看出了什麼？”年紀小的丫頭擔心地看着姐姐。
“彩蝶，老狐狸最多是懷疑。懷疑又如何，剛纔我們都聽到了，會暫時讓我們去梅園。梅園最清閒，反倒讓我們有更多時間打聽消息。”原來另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丫頭正是易容過的安然。
腦子裡迴旋着水易明剛纔的眼神，她才突然想起的卻跟水易明有過幾次碰面，那是好幾年前官家的聚會，她帶着花魁過去獻舞，照理說那樣的煙花酒席水易明不該記得那麼清楚。
難道？
再仔細回想一番腦子裡浮現出另一個不太清晰的畫面，那是十幾年前，花千陌下令偷襲相府。她的劍眼看就要架在水易明的脖子上時，守衛布爾丹擋下了她的進攻，那時候他們曾對視過。
對！
一定是那個時候的對視，在生命攸關之時的眼神，換做誰都會記憶深刻。如此，她便覺得有些緊張起來。
“姐姐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眼見姐姐失神，彩蝶好奇地問道。
“糟糕了，水易明的卻見過我，以後見到他的時候儘量避開纔是。”安然滿臉愁容地說着，耳邊聽到腳步聲傳來，給彩蝶使了個眼色。
決叔來了，就在水易明離開之後馬上到了後院尋找兩個丫頭。眼見兩個丫頭都規規矩矩地在後院等着，他心中還是不解相爺剛纔的眼神。
難道這兩個丫頭真的有問題嗎？
“決叔！”兩人微微欠身，心虛地不敢擡頭。
“你們兩個暫時去打掃梅園，若是沒有收到命令就不要到處亂走。”決叔照着相爺的話說着，目不轉睛地看着兩個低頭的丫頭。
安然聽出話外炫音，擡頭一臉緊張兮兮看向決叔，說話吞吞吐吐：“決……決叔，那……那個梅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