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雨過天晴
用完了膳,瓔珞隨着太后又移步暖閣中,秦嚴倒是未曾跟過來,也不知去了哪裡,剛坐下沒片刻穿秋香色比甲的大宮女映月便進來福了福身,道:“稟太后,尚衣局的崔司衣帶着幾個尚衣局的宮女過來送上元節太后的禮服宮裝,太后可要看看有無需要改動的地方?”
映月言罷,太后卻瞧向了瓔珞,道:“哀家這會子也累了,進去略躺一躺,丫頭便幫哀家去看看吧。”
瓔珞聞言忙站起身來,虛扶了太后起身,太后瞥了映月一眼,這才由着水嬤嬤伺候着往內殿去了。
映月便笑着上前衝瓔珞福了福身,道:“奴婢扶縣主到配殿去吧。”
瓔珞擡手,笑着衝映月點了點頭,道:“有勞映月姐姐了。”
到了太后平日裡起居的配殿,宮宴那日被撞壞的花鳥蟲屏風已經被替換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怕再有人撞上屏風,原本的位置上如今卻換成了紫檀木打造的多寶閣,上頭擺着些簡單精緻的擺件。
瓔珞扶着映月的手轉過多寶閣,果然便有個年紀略長的瞧着三十來歲,穿一身墨綠色宮裝的女子,帶着幾個小宮女等候着了,瓔珞進來,那崔司衣便忙上前見了禮,聽聞太后讓瓔珞來查看衣裳,態度愈恭順了幾分,示意宮女將衣裳展開,一件件指給瓔珞看。
兩套大禮服,四套尋常穿的宮裝,因是爲上元節專門準備的,故而都是比較華麗鮮亮的顏色,衣裳料子是早便選好了,如今做好了,也不過就是拿過來過過目,看看可有不適合的地方罷了。
瓔珞並不很瞭解太后的喜好,只覺果然是宮中的尚衣局,衣裳無論從配色,樣式和上頭的繡花就沒有不好的。她隨意看了看,又問詢了太后貼身大宮女映月的意思,見她也沒意見,便笑着令崔司衣將衣裳留下離開了。
映月卻笑着令宮女將衣裳都擺放在了靠牆的羅漢牀上,道:“奴婢眼拙,這每件衣裳搭配什麼頭飾,總也選的不能讓太后如意,這回縣主可否給奴婢參詳一二?也叫奴婢在太后面前討個好,多領兩樣賞。”
瓔珞聞言,心道映月是太后得用的大宮女,眼力勁兒只有比自己強的,哪裡有選不好配飾的道理。
不過她也沒猶豫推辭,點頭笑着道:“映月姐姐太自謙了,一會子映月姐姐可要多指點我幾個搭配小竅門纔好。”
映月便吩咐宮女去將太后慣常用的妝奩匣子都搬過來,沒片刻宮女便將兩個大妝奩匣放在了羅漢牀的炕桌上,映月吩咐宮女們,道:“我和縣主慢慢琢磨,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們應聲而去,映月纔將匣子層層打開,頓時珠光寶氣,璀璨生光。
兩人商量着,先將許能用上的飾選出來放在一旁,眼見挑出來了二十來件,瓔珞目光落在妝奩匣最下頭放着的一支鎏金鑲嵌貓眼石的頂簪上,笑着道:“這根簪子倒是簡單大方,這樣大的貓眼石真真少見,這金綠色倒和那套墨綠裙的宮裝相配,映月姐姐瞧着可好?”
“你喜歡貓眼石?”
映月的聲音沒響起,身後卻突然響起一個微顯低沉輕柔的男聲,是秦嚴!
瓔珞心跳了下,卻並不意外。替太后看衣裳,選飾這樣的事兒哪裡需要她來,尤其是她現如今還受着傷。
故此太后提了這事兒,瓔珞便多少猜到了太后的意思,方纔映月又將宮女們都驅散了,瓔珞便愈肯定了。
她既不曾躲開,自然也便沒再和秦嚴鬧下去的意思。
聽秦嚴的聲音極盡低柔,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似生怕驚到自己一般,瓔珞心便軟了起來。
她舒了一口氣,並不曾轉身,只轉動着手中的頂簪,瞧着那一顆鑲嵌在頂端的大顆貓眼石變換着光澤,道:“這麼漂亮,賞心悅目的,凡是美麗的事物我都喜歡。”
瓔珞那日和秦嚴生了爭執,想着他說的那些話,尤其是他莫名其妙便提起來了葉宇軒和遲璟奕來,她覺得不大對勁兒,便仔細又回想了下那日醉酒的情景。
想破了腦子,倒真讓她想起了那麼一兩句話來,這會子難免便意有所指的解釋了兩句。
秦嚴聞言心思微動,見她接了話,且聲音和平日說話一般無二,並無差異,心中一悅,便上前了兩步,胸膛幾乎貼在了瓔珞的背上,自她頭頂瞧着那顆頂簪被她如玉的手輕輕轉動,道:“貓眼石以蜜黃顏色爲貴,這顆貓眼石雖大,顏色卻略遜了些,我那兒有一匣子幾十顆貓眼石,個頭略比這顆小了些,不過顏色卻盡有,回頭拿給你把玩可好?”
瓔珞依舊不曾轉身,卻輕笑了下:“物以稀爲貴,我要那麼多貓眼石做什麼?許多了,便不覺得好看了呢,再說了,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呢,你能一樣樣都給我尋來不成。”
秦嚴聽她笑了,不覺脣角也微揚了起來,擡手便從背後抱住了瓔珞,手臂穿過她的腋窩,將她環在懷中,一手握着她拿簪的手,俯身在她頸邊兒道:“有何不可?以後你喜歡的,爺都會想法子弄來捧到你面前,只望着你以後莫再生爺的氣,多給爺些笑臉。”
秦嚴的動作很輕柔,許是怕碰到她的腰肢,手臂剋制着有些僵硬。
他這樣的人,會如此細心周到,小心翼翼,這些細節動作很令瓔珞動容,讓她有種被全身心呵護着的滿足感。
其實多大的氣性隔了這兩日,又有太后時不時地勸解,也都消了。瓔珞聽秦嚴說的委屈又可憐,不覺輕笑一聲,扭頭瞪向秦嚴,道:“你這分明就是倒打一把,當日卻不知是誰一生氣便甩袖而去的,如今倒裝起可憐來了。”
她說着想到那日秦嚴一言不合便甩袖而去的情景便又覺無限委屈起來,瞪着秦嚴的眼眶一下子便酸澀着紅了起來,清澈明媚的眼眸中也迅氤氳出了一層霧濛濛的水光。
情緒來的不受控制,瓔珞忙扭了頭,眨着眼睛不想讓自己哭出來,秦嚴卻是一慌,本能地收緊了環着瓔珞的手臂,卻又一下子想到了她腰間的傷,忙又慌里慌張地鬆開。
他見她轉過了臉,垂着頭,從身後也瞧不出她是不是在默默流淚,又不敢隨便動她,怕扭到了她的腰。便忙錯身想要繞到她的身前去,豈知這一擡腿,倒忘記了瓔珞身前便是羅漢牀,一膝蓋撞在了牀沿上,出一聲悶響。
瓔珞垂頭眨着眼,只是想將淚水逼回去,她總也不習慣在人前落淚。聽到這聲動靜擡起頭來,見秦嚴一臉的驚慌無措,平時不動如山,武藝不凡的人,此刻笨手拙腳地竟連挪個步都能撞傷自己,她倒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
要說女人情緒多變,這一哭一笑也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兒,倒鬧得秦嚴一驚一乍,心情跟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
她笑靨如花,秦嚴舒了一口氣,倒也搖頭一笑,索性順勢坐在了羅漢牀上,拉了瓔珞的手籠在身前,輕輕揉弄着,道:“那日我不是有意丟下你離開的,我是怕控制不住情緒做出或是說出什麼傷害你的事兒和話來。其實剛出慈雲宮我就後悔了,宮宴上簡直是度日如年,連身邊坐着的幾個將軍都嫌我晦氣,離了席,離得遠遠的。你莫和我計較了,可好?”
瓔珞聽秦嚴這般說,不由又是一笑,嗔了秦嚴一眼,將手從他掌心中抽出來,食指戳點了下秦嚴的額頭,道:“你還知道人家是嫌你過年冷着個臉晦氣啊,我只當你都不知自知自明四個字是何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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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眼波流轉的打趣取笑自己,秦嚴自動靠近瓔珞,將頭埋在了瓔珞的胸前嘆了口氣,道:“爺原就沒什麼人緣,偏你還讓爺大過年的不舒心,鬧得同僚們瞧見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個沒良心的倒看起爺的樂子來了。”
秦嚴的口氣帶着些委屈怨懟,瓔珞見他求安慰般貼了過來,索性便擡手抱着他,像摟孩子一樣,一手撫着秦嚴的後腦,一手輕拍他的背脊,道:“乖,都是爲孃的錯,讓我的阿嚴受了委屈呢。”
秦嚴原本靠在瓔珞胸前,感受着她那處綿綿鼓鼓的柔軟,呼吸着她身上好聞的氣息,只覺通身舒暢,還用臉頰不動聲色地在她胸前蹭了兩下,正兀自得意,便聽瓔珞陡然來了這樣一句。
頓時他便黑了臉,忙直起身來,瞧向瓔珞卻見她滿臉忍俊不禁的笑意,一時又哭笑不得起來,抓了瓔珞的手便將她往懷裡帶,道:“這話也是能亂說的,看爺怎麼收拾你。”
瓔珞驚叫一聲,道:“腰,哎呀,小心我的腰啊!”
她嚇得花容失色,秦嚴卻又怎可能傷到她,瞧着動作剛猛又粗野,實際落在她身上卻再是小心不過了,大掌先就張開穩住了她的腰肢,將瓔珞摟過來,順勢便平放在了羅漢牀上,接着他便撐着身子壓了下來,手指在瓔珞的側臉和下巴處留戀,道:“瞧着清減了些,這兩日你可是也想着爺,茶飯不思?嗯?”
瓔珞卻抿了抿脣,不言語,秦嚴不覺輕捏她的翹翹的小下巴,道:“不說也可親你了。”
瓔珞見他說話間就壓了下來,忙嗔了秦嚴一眼,道:“我纔沒有,還不都怪你,咬傷了我的舌頭,這兩日吃什麼都疼的滿眼淚,又生怕被宮女現,自然不能多吃,只得裝出腰疼沒胃口的樣子。”
秦嚴方纔在飯桌上被瓔珞送了一碗放了芥末粉的湯,當時便想到她估摸着是嘴裡疼,這才戲弄報復他,此刻聞言不覺露出些懊悔之色來,道:“還疼的厲害嗎?爺瞧瞧。”
說着輕捏瓔珞的兩頰,想迫的她張嘴,瓔珞倒也沒阻止,張了口微微伸出一截粉嫩的舌尖來給秦嚴瞧,道:“看你乾的好事,日後你再敢咬我,我便給你盛加了辣子的湯水!”
秦嚴失笑,卻道:“沒事,爺給你抹點藥,你今晚抹漱口吃茶,睡一覺明兒便能好了。”
瓔珞一詫,就見秦嚴果真略擡起身子,竟是從懷中取了個青玉藥盒來,蓋子推開,裡頭是乳白色的膏狀物,聞着確實有股子藥香。
瓔珞卻有些狐疑,道:“你上哪兒弄的藥膏?入口的東西,可不能亂用呢。”
秦嚴用食指挑弄了一些藥膏,這纔回頭衝瓔珞道:“不會,爺方纔專門問過太醫,這藥膏就是塗抹嘴裡傷口的,沒毒性的。張嘴!”
瓔珞又是一詫,道:“你方纔用過膳是去了太醫院?”
秦嚴只嗯了一聲,一手輕擡瓔珞的下巴,令她對着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示意她張嘴。
瓔珞聽他承認,方纔是去了太醫院,心中便涌起了暖意來,乖巧地張了嘴巴,秦嚴便將那乳白藥膏細細塗抹在了她脣舌間紅的地方。
他塗抹的極是認真仔細,手指進進出出,無可避免地擦過她的脣瓣,觸及她脣齒間最軟嫩的所在。
軟糯溼滑,暖暖的,嬌嬌的,秦嚴目光微深。瓔珞張着嘴巴,時間一長難免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覺舔了下脣瓣,舌尖便掃過了秦嚴未及離開的手指。一瞬縮了回去,卻像個小鉤子,勾地秦嚴心頭緊。
撤出的手指又壓在瓔珞脣邊揉壓磨蹭了兩下,隨着慾念指引探指擠進了那處誘人的香甜所在,瓔珞目光輕閃,沒有避閃。
她的丁香小口包裹着他那一截指腹,秦嚴心神一蕩,格外嬌嫩的舌和口腔間,津液如蜜,暖熱惑人。秦嚴動了動手指,將指頭上殘餘的藥膏抹在瓔珞的口腔壁。
瞧着她櫻紅的脣瓣裹着自己略顯黧黑的指頭,腦海中卻不知怎的閃現出許久以前在軍營裡軍漢子們傳着的一本小畫書上的畫面。當時他就無意間瞥了那麼一眼,畫面上的情景是一男一女,那男的站立着,女子跪在其身前……
當時瞧了那一眼只覺古怪又噁心,隨後早便忘到了腦後,如今卻不知爲何陡然那插畫便進了腦子。
秦嚴身子一緊,被自己腦海中的畫面嚇了一跳,只覺自己實在荒唐,怎麼能那麼想她。感覺像是褻瀆了眼前嬌人兒一般,忙甩了下頭,迅地將手從瓔珞的口中撤了出來。
輕咳了下,他才瞧着瓔珞道:“感覺好些嗎?”
秦嚴方纔撤出手指的舉動實在太過突兀,此刻聲音也有些緊繃,瓔珞眯了眯眼,狐疑地瞧着他,不答反問,道:“你方纔想什麼呢?”
秦嚴臉色不變,眸光卻閃了一下,揚了下眉,面色疑惑道:“沒想什麼啊。”
他接話太快,說謊的水平,簡直慘不忍睹,瓔珞挑了下脣,道:“沒想什麼你臉紅什麼?”
秦嚴被瓔珞微眯着的清亮目光盯視着,只覺她似什麼都知道了,將自己看透了一般,臉上熱度不減,俯下身來,道:“太醫說這藥膏子抹在傷口上,清清涼涼還有些甜味,傷口立馬便會不疼,爺在想,這藥膏子不知有沒有他說的那般好。爺也試試。”
說着便壓上了瓔珞的脣,不同於那日的急躁野蠻,這次他的動作很輕淺小心,觸上她的脣瓣,慢慢的用脣研磨,用舌尖勾畫,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瓔珞豈能看不出秦嚴的心虛,她覺得她好像知道他剛纔在想什麼了。
想到前世時高中生都見多識廣,看島國片只怕都臉不紅心不跳,再想想秦嚴不過想到些畫面便紅了臉,她便覺得這樣的他異常可愛惹人憐。
被他小心翼翼地親吻着,瓔珞勾脣輕笑了下,主動擡起手臂環住了秦嚴的脖頸,伸出香舌於他糾纏在了一起。
秦嚴身子微僵了下,動作略停頓,接着撫着瓔珞的腦後不再等待加深了這個吻。
外頭天色漸晚,落日帶出最後一抹豔麗鋪沉在曠遠的天際,霞光透過軒窗照進屋中,籠在一雙癡纏的男女身上,平添了幾分旖旎靡豔。
映月一直受在屋外廊下,豎着耳朵聽動靜,聽聞裡頭半響沒了聲息,靜悄悄的,生恐再出什麼岔子,偷偷隔着窗戶往裡頭瞧了眼。見兩人躺在羅漢牀上,貼的極近,剎那紅了臉,復又鬆了一口氣,快步往正殿去。
太后聽了回報,頓時笑着將手中茶盞遞給了水嬤嬤,道:“可算是雨過天晴咯,哀家這一把老骨頭可真經不住他們這麼再折騰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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